第305章 十年8
最先發現克多里的改變的,是凱倫。
那天思考了許久以後,凱倫決心將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訴克多里,告訴他那個男人根本沒想過解除婚約,也向他懺悔自己這兩年來一直隱瞞對方、並且為了利益決定不解除婚約的事實。
然而當凱倫來到了克多里的公寓時,她喊了好幾聲,最後才在卧室里找到早已昏迷不醒的弟弟。
「克多里!!!!」
潮紅的臉色,額頭上的虛汗,整個人彷彿魔障似的不停地囈語。
看著弟弟的模樣,凱倫整個人都被嚇得不行,她趕緊地給克多里測試了體溫,在發現克多里竟然高燒39.8°的時候,她立刻翻箱倒櫃地找葯,並且用冰袋給克多里敷上。
克多里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到第二天傍晚體溫才降到了正常溫度。當克多里醒來的時候,凱倫已經累得睡在了床邊,而克多里則是微笑著伸手摸了摸自家姐姐柔軟的頭髮。
凱倫立即警惕地醒來,在發現弟弟已經清醒后,她才徹底地鬆了口氣,接著斥責道:「怎麼燒得這麼厲害也不趕緊吃藥?!你在柏林有好好照顧自己嗎!你是怎麼對待自己的身體的?克多里,你一個人住怎麼可以不小心?有什麼事情要打電話給柏林的朋友,知道嗎!」
雖然是斥責的話,但是話語中卻全是關切的意思。
而克多里則是乖巧地點點頭,然後笑著沙啞著嗓子道:「嗯,我知道了……」
凱倫嗔怒地瞪了克多里一眼,接著便起身先去熱了一杯熱牛奶。等到她看著弟弟低頭喝牛奶的時候,猶豫了許久,凱倫遲疑地問道:「克多里,你覺得……維斯克這個人怎麼樣?」
克多里將手中的牛奶杯放下,淡笑著反問:「你是在說埃爾德先生嗎?」語氣禮貌疏離,沒有一點親昵的意思,彷彿真的只是在說一個並不熟悉的陌生人罷了。
凱倫自己是很了解自己的弟弟的,她看著克多里這番模樣,心中一驚,連原本要說的話都噎在了嗓子里。良久,她才試探性地問道:「你叫他……什麼?」
克多里淡淡一笑,理所當然地說道:「埃爾德先生。凱倫,雖然埃爾德先生是你的未婚夫,但是畢竟你們還沒有正式結婚,我也不好直接喊他姐夫,還是禮貌一點比較好。」
這話讓凱倫徹底地驚悚了,她又試探了克多里幾遍,當克多里一臉無奈的笑道「埃爾德先生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后,她才真正放心地拿著牛奶杯起身。
就在凱倫走到房門的時候,克多里的聲音卻忽然在她身後響起:「姐姐。」
這話讓凱倫一下子頓住了腳步,詫異地轉首看向弟弟。在家中,他們通常都是直接親昵地喊對方的名字,在克多里去了慕尼黑音樂學院后,凱倫就從沒聽過他再喊一聲「姐姐」。而如今,他卻鄭重地喊出了口。
只見躺在床上、面色病白的男人淡笑著道:「凱倫姐姐,如果我犯了非常非常嚴重的錯誤,甚至這個錯誤可能傷害到了你,我應該怎樣……才能取得你的原諒?」
眼眶裡猛然一熱,到這個時候,凱倫自然明白克多里指的是什麼,可是她卻也知道,克多里並不清楚她已經知情,而且在知道真相后,她全然沒有責怪克多里的意思,反而因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了愧疚。
紅著眼眶,凱倫微笑著說道:「克多里,你還記得十歲的時候我曾經在媽媽的廚房裡貪玩,一不小心碰到了一杯熱水,眼看著那個水就要向我的臉上倒過來嗎?」
克多里微微一愣。
凱倫閉了閉眼睛,然後笑道:「那個樣子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九歲的你明明背後都被燙傷到流血了,還在問我有沒有事情。從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決定了,我凱倫·斯勞特的這一生,無論克多里·斯勞特做了任何事情,我都會原諒他。」
克多里緊緊地捏住了床被,過了許久,他才笑道:「好了好了,不要再想這種事情了。」
凱倫也是輕鬆地擠了擠眼睛,然後才端著牛奶杯走出了卧室。但是在將卧室門剛剛關上的那一刻,她的眼淚就再也忍不住地從眼眶裡擠了出來。
——我怎麼會怪你呢,克多里?
她的弟弟從小就敏感溫柔,為她做了無數的事情。用薄弱的身軀擋在其他孩子的面前,認真地說「不許欺負我姐姐」;用稚嫩的身體為她擋住了可能毀容的熱水,還忍痛問她是否礙事。
然而,她到最後回報給弟弟的是什麼?
為了利益,她竟然在克多里的心上無情的踐踏刺戳,甚至還是兩年!
就像她兩年前曾經和維斯克·埃爾德說過的一樣,她的弟弟如果真的做了越界的事情,那肯定也抱著某種毅然決然的決心。他會向她贖罪,甚至,會有很慘烈的方式向她贖罪。
維斯克·埃爾德,你真的要慶幸她的弟弟並沒有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否則,她凱倫·斯勞特就算是花上這條命,都要讓你來償還!
摸了把眼淚后,凱倫再次堅強起來。她又去倒了一杯熱水,神情正常地回到了卧室,與弟弟繼續說笑起來。
……總算,現在一切都好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克多里好像對維斯克避而遠之了,但是這一切都是太好了。
凱倫看著克多里溫柔的笑容,心中那顆沉重的大石頭也真正地放了下來。
是的,一切都在向更好的方向走去,那個冷血的動物配不上她溫柔善良的弟弟!
配不上,她最疼愛的克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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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倫雖然在心底對維斯克早已產生了某種厭惡的情緒,但是她卻也知道,在目前的情勢下,他們兩個人的婚約能夠給雙方帶來最大的利益。
「埃爾德的未婚妻」這個身份能給凱倫帶來許多金融大亨的橄欖枝,而「美女金融師的未婚夫」這個身份,也讓維斯克能夠極好地應對家族內部的爭鬥,甚至已經幾乎位於上風。
凱倫離開柏林的時候,並沒有將來時準備的那些話告訴給自己的弟弟。她感受的出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克多里已經將那個渣男遺忘,甚至在自己試探地提起時,也沒有太多的反應。
於是抱著這種輕鬆的心態,凱倫回到了倫敦,甚至等到一周后,她都沒有發現維斯克有什麼異常。
在家中與父母共進了晚餐后,凱倫送維斯克離開這片街區。坐在車中,她皺眉問道:「你最近,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嗎?」
維斯克淡定地看她一眼:「有什麼事情嗎?」
凱倫喉間一滯,搖頭扯開了話題。
事實上,維斯克是十天以後才發現一絲不正常的。
維斯克一向工作繁忙,最近美國的分公司更是出了點事端需要他去處理,因此他在這十天內只給克多里打了兩三個電話,都處於無法接通的狀態,讓他頗為詫異,但也沒多想。
但是十天了,當第四個電話仍舊是無法接通后,維斯克終於感覺到一點異常來。他發簡訊,沒有迴音;打電話,無法接通。當他在社交網路上準備找克多里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被對方拉黑了!
這是什麼意思?
維斯克當機立斷地讓助理飛往柏林,看看克多里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然而當他的助理回來后,卻十分平靜地回復給他:「埃爾德先生,斯勞特先生並沒有任何異常,今天早晨我將您的話帶給了他,他表示歡迎您隨時到柏林來玩。」
手中的筆「啪嗒——」一聲用力地被按在了厚實的紅木桌板上,昂貴尖細的筆頭倏地這段,墨水也滲透進了紙張里。
那助理被維斯克陰沉的臉色嚇得渾身一抖,接著才在後者壓低的聲音里,膽戰心驚地離開了辦公室。
……埃爾德先生怎麼突然生氣了?!他好像剛才沒有說什麼啊。
當天傍晚,維斯克直接買了機票飛往柏林,剛下飛機便直奔著克多里的公寓而去,但是在他輸入密碼的時候,卻驚訝地發現密碼已經被換掉了!
沉吟了片刻后,維斯克開始敲門,但是讓他更驚訝的是:已經晚上十點了,克多里竟然不在家!
這個時間雖然算不上多晚,但是維斯克知道,克多里是一個戀家的人,沒有必要的事情很少會出外玩樂。
思考了一會兒,維斯克直接打通了凱倫的電話,在後者沒好氣的一句「這麼晚了幹什麼」后,維斯克語氣冷靜地問道:「克多里好像把密碼鎖改了,你知道新密碼是多少嗎?」
原本正昏昏沉沉的凱倫一下子清醒過來,她敏銳地察覺到:「你去了柏林?!」
「嗯,我現在在克多里的家門口。」
「你去那裡幹什麼!!!」
「克多里把我的電話拉黑了,社交賬號也全部屏蔽了,我來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電話那邊沉默了許久,接著凱倫才嗤笑一聲,道:「維斯克·埃爾德先生,你只不過是我名義上的未婚夫罷了,我的弟弟和你並沒有什麼深入交流的必要,而他估計也不大喜歡你,所以就把你全部拉黑了。」
凱倫嘲諷的話讓維斯克眉頭一皺,沒有理會對方的諷刺,維斯克又問道:「密碼鎖是多少?」
「告訴你?你別做夢了吧!早點離開柏林,你別再騷擾我的弟弟!」
話音剛落,凱倫便掛斷了電話。等維斯克再撥打過去,便發現對方已經關機,這讓他不由地黑了臉。
從來沒有在任何地方受到過這種冷遇,就算維斯克性格沉穩冷靜、喜怒不露於色,也不免有些薄怒。他抿了抿唇,直接靠在門旁的牆壁站著,打算乾脆等房間的主人回來好了。
但是這一等,維斯克沒想到,竟然足足等了兩個小時!
當附近公園裡的鐘聲嗡嗡地敲響12下后,維斯克終於聽到電梯口傳來「叮——」的一聲,他趕緊抬頭,一看到愛人熟悉的身影,便開口問道:「這麼晚了,你怎麼才回來?」
克多里見到他也是一副驚訝的樣子,然後笑著說道:「我聽凱倫說您在這裡,以為這麼晚了您已經回去了呢。今天晚上柏愛開了慶祝會,所以我就呆得晚了一些,您是有什麼事情來找我嗎,埃爾德先生?」
「你知道我在這裡等你,卻仍然……」聲音戛然而止,男人冰藍色的眼眸里閃現過一道不可置信的光芒,半張著嘴愣了許久,維斯克才開口問道:「你剛才……叫我什麼?」
只見克多里淡然地翹起嘴唇,笑道:「維斯克·埃爾德先生,我真的是以為您已經先離開了,所以才沒有立即趕回來,害您在這裡白等了很久。不知道你大半夜的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畢竟您只是我姐姐的未婚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