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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那張便簽紙看了好一會兒,羅小安心不在焉地在大廳里轉了一圈,余沉不知道跑哪裡去了,顧蘇在側邊的羅馬柱旁,她走過去剛想招呼,卻看見人家老公正依偎在一起親昵呢。
她有點尷尬,生硬地拐了個彎,朝著角落走去,那裡有個舞台,有個樂隊正在演奏一首耳熟能詳的加州旅館,民謠搖滾的曲風讓人忍不住隨之輕輕搖擺。
羅小安舞台四周張望了兩眼,果然,余沉正坐在右側的沙發上,神情專註地看著那個主唱兼貝斯手。
她童心大起,躡手躡腳地朝著余沉走了幾步想嚇他一挑,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余沉接起了電話。
原本閑適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余沉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顯然在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脾氣,好幾次開口想說話卻被電話里的人打斷了。
好一會兒,他終於開了口,聲音壓抑而剋制:「我會處理好的,不用你對我指手畫腳。」
他停頓了片刻又聽了一會兒,聲音一下子就拔高了幾度:「你們這是什麼意思?瞧不起我嗎?誰說我不上心?」
旁邊的人齊刷刷地看了過去,只是余沉渾然未覺,神情激怒:「以前我不稀罕的時候你們非得硬拉著我進公司,現在我如你們的願了,你們東挑西揀的,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羅小安疾步走了過去,按在了他的肩頭,小聲問:「怎麼了?」
余沉渾身一震,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三言兩語結束了通話,直接把手機關了機。
「沒什麼,和我爸我哥吵了兩句。」他聳了聳肩,神態輕鬆。
「公司發生什麼事情了嗎?」羅小安皺著眉頭看著他。
「一點小事而已,他們倆大驚小怪的,我回去再和他們好好溝通,」余沉拽著她往前走,「走,我剛才看到那邊的糕點很不錯,你一定喜歡。」
徐勁松的話在羅小安腦中一掠而過,她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余沉,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坦誠,你要是這樣的話,我看我們連朋友都不用做了!」
「真沒什麼,」余沉扯了扯嘴角,「我投資了一家軟體公司,這家公司開發的軟體可能會和現有法規抵觸,你放心,我能解決。」
羅小安的心沉了沉:「會有什麼後果?」
「最壞的打算就是投資打水漂,幾千萬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余沉有點消沉了起來,「我還在努力,他們就著急著讓我撤資回國,也不知道他們受了什麼挑唆。」
「你仔細理一理,這件事情會不會和徐勁松有關?」羅小安心驚肉跳了起來,「我去幫你諮詢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她剛想走,肩膀被余沉一把拽住了,一個踉蹌跌進了余沉的懷裡,雙臂鐵箍般擁住了她,讓她喘不過氣來。
「小安,你這是在擔心我嗎?」余沉把臉在她的頭髮上蹭了蹭,語聲溫柔,「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別的我都不怕。」
羅小安有點著慌,吶吶地說:「你這是幹嘛,快鬆手,被別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是我女朋友。」余沉的聲音帶了幾分得意和挑釁。
羅小安的心咯噔了一下,慌亂中往旁邊瞟了一眼,只見秦濟南靠在不遠處的窗口定定地看著他們,臉色蒼白。
她整個人都僵住了,悶聲說:「你什麼時候這麼幼稚了,索性在我身上插個草簽,上面寫上余沉的女友行不行?」
余沉笑了起來:「這個主意不錯,插頭髮上嗎?」
羅小安趁機站穩了,掙開了余沉的懷抱:「走吧,我還真餓了。」
一旁的秦濟南定定地看著她的背影,胸口的躁動終於忍不住了,劇烈地咳嗽了起來,皮膚開始泛上一層不太正常的潮紅。春夏之交,氣候有些反常,他因為醉酒感冒發燒了,現在演變成了咳嗽。
不過,病得再重又能怎麼樣呢?沒人關心他,羅小安連個眼神都不想施捨給他。
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自暴自棄地想著。
一雙手伸到了他的背後用力地拍了好幾下,差點讓他打了個趔趄,他回頭一看,路晉揶揄地看著他:「你這是老房子著了火,一發不可收拾啊,我和你在一起十多年了,楞沒看出你還有情聖的潛質,這都忍出內傷了吧?」
僵硬的臉終於有了一絲裂縫,秦濟南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路晉不忍心再調侃了,嘆了一口氣:「你就打算這麼看著她和別人卿卿我我?」
秦濟南的拳頭在身側緊握,他何嘗想這樣?看到余沉摟著羅小安的時候,他花了多大力氣才忍住衝上去扯開那雙手的念頭?
「她討厭我,我碰她一下都讓她受不了。」他閉了閉眼睛,啞聲說,「知道她罵我什麼嗎?」
「算了算了,別說了,我們還是聊聊天氣和美女吧。」路晉趕緊想把話題扯開。
「人渣……」秦濟南慘然一笑,想起在電腦上看到那個詞時心碎的那一剎那。
路晉駭然,好一會兒才開口安慰:「這……你看開點吧……」
「就這樣吧,能呆在她旁邊看著她,我就滿足了。」秦濟南看著前面那雙親密的儷影,心如刀割,以前從來沒有覺得,相聚相守是種幸福,而現在,就連多看一眼,好像也成了奢望。
「那個女人呢?怎麼沒纏著你了?」路晉朝四周看了看,沒發現殷羽的影子。
秦濟南的眼神一下子凌厲了起來,他輕哼了一聲,按了按耳朵:「她忙著呢,可不能浪費了我特意帶她來這麼好的一個時機。」
路晉頓時精神了起來,朝著他的耳朵看了看:「你在她身上裝了竊聽器了?」
還沒等秦濟南回答,伴隨著耳麥的雜音,殷羽壓低了的聲音氣急敗壞地響了起來:「你到底要幹什麼?不是說好了以後不聯繫了,你老在我身邊打轉幹什麼!濟南會懷疑的!」
「我們這樣親密無間的戰友,怎麼能說斷就斷了呢?未來的董事長夫人。」另一個聲音嬉笑著,秦濟南凝神聽了聽,果不其然,就是剛才在中庭對羅小安動手動腳的徐勁松。
他的嘴角勾了勾,笑意冷冽。
這麼多年,他在身邊養了一頭惡狼而不自知。
雲翼網路從無到有,殷羽一路跟隨,在總裁特助這個位置上已經六年,是他最得力的下屬之一,如果沒有意外,根據公司規定,她將享受到公司的績優股份,也將成為公司的高層核心,前程一片坦途。可這個女人的私心一旦膨脹,卻到了這樣一種可怕的地步。
從一開始,殷羽的目標就不是高薪,不是事業,而是他——秦濟南。
兩年前,在秦濟南還執著於報復的時候,她居然就已經嗅出了羅小安這三個字的威脅力,開始極盡一切所能,不動聲色地想要徹底剷除這個隱患。
秦濟南是從殷羽發過來羅家的m國調查報告時開始懷疑的。
m國的科泰洛州之行,他借故沒有讓殷羽隨行,暗中調查后,他發現羅家那場被落井下石的官司中,有殷羽的影子。
而那天當他從痛苦中醒過神來的時候,他就發現秦璇西滾下樓梯有破綻,和秦璇西的坦白一對照,他幾乎可以肯定,殷羽背後有人,要不然,在勾引自己的計劃失敗后,殷羽不可能這麼快又生出了這麼一條的毒計,短短的半個小時之內,設局、斷電、出手、陷害、挑撥,沒有人從旁協助是不可能做到這樣環環相扣、天衣無縫。
「我答應你的事情是我們最後的合作,」殷羽警告說,「我們沒再見面的必要了,以後就裝著不認識。」
「女人就是無情,」徐勁松嘖嘖了兩聲,「行,我知道了,你管好你的秦濟南,別讓他來壞我的好事。」
「你的進度呢?」殷羽冷笑了一聲,「一年多前你就告訴我你志在必得,結果呢?還不是讓一個女人跑了!」
「放心,這一次一定如同探囊取物。」徐勁松嘿嘿笑了笑,「我等了快一年了,就為了這一刻。」
秦濟南的心一抽,正要凝神細聽,幾聲雜音傳來,那兩人的聲音混入了嘈雜聲,聽不真切了。
秦濟南也懶得再聽了,明天就安排一個私家偵探暗中保護羅小安,徐勁松就算在科泰洛州有天大的本事,在國內也變不出什麼大能量來,至於殷羽……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嗜血的笑容,就讓她嘗嘗她自己釀的苦果吧。
打了幾個電話,又和路晉交代了幾句,秦濟南四下一看,殷羽已經出現在大廳了,一見到秦濟南,她微笑著迎了上來:「濟南,我剛才四處找你呢,原來你在這裡。」
「和路晉商量點事。」秦濟南毫不避諱地看著她挽上了自己的胳膊。
「你咳嗽好點了嗎?我替你要一杯蜂蜜雪梨汁。」殷羽關切地詢問。
「不用,我有點事情要先離開,你呢?」秦濟南不想再繼續應酬了。
殷羽的目光柔情似水:「我和你一起走。」
兩個人手挽著手,秦濟南不動聲色地從她包的底部取回了竊聽器。
晚宴並沒有結束,酒店前很安靜,門前是一片低矮的樹林,宮燈似的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朝著樹林走了兩步,秦濟南停住了腳步,抽出了自己的手臂,淡淡地說:「讓老吳送你,我要去趟公司。」
殷羽卻沒有離開的意思,柔弱無骨地靠了過來,仰起臉來凝視著他,眼中跳動著幾分痴迷的光芒。
「濟南……」她低低地叫了一聲,聲音帶著幾分媚意,「我……已經不是你的特助了,這陣子我的表現你還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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