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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沉躺在病床上,手上打著吊瓶,監視器還連在他的身上,一雙眼睛卻有著別樣的神氣,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
「你回來了……」他虛弱地開口,「我等了你好久。」
「你還有力氣折騰這些,我可真是服了你了,」羅小安看著這些玫瑰花,頭痛地瞪了他一眼,「難道明天太陽不亮了嗎?」
「我等不及了,」余沉貪婪地看著她,「我問過醫生了,我這情況就是看著嚇人,只要養好了,對身體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羅小安樂了,合著他身體躺在床上不能動,腦子可轉得很快,連這個都考慮到了:「那你的意思是,你身體要是出了什麼岔子,就要和我劃清界限,永不往來了?」
「小安……」余沉的目光中帶著依戀,「我想給你幸福……」
「你趕緊好起來就是我最大的幸福。」羅小安無奈地說,「這些虛的都暫時收起來行不?」
余沉求援似的看向余傑,余傑輕咳了一聲開口:「這個……小沉今天已經和我溝通過了,他這次去外地處理了那個軟體公司的事情,困擾公司的兩個問題已經有了實質性的突破,法規的事情正在和政府部門有序協商中,公司高層也已經在和合作方解決利潤增長點的問題。作為剛剛開拓的市場,小沉已經勉強通過了總部的考核,我們會重新審核他在分部的業績。」
余沉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幾分得意的笑容。
「小沉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就是做事還不夠全面,有成長的空間,」余傑很中肯地評價,「缺點就是做事太衝動,想到什麼就非得做什麼,害的我折騰了一晚上這些玫瑰花,不過最上面的東西可是他一早就準備好的,我只是從他的公寓里搬運過來的而已。」
余傑沖著她示意了一下紅色玫瑰,眼中露出懇求之色。
羅小安緩緩地伸出手去,握住了中間那個絲絨盒子,秦濟南痛苦的聲音在她耳邊一掠而過。
「你這是要放棄我了嗎……」
她的指尖幾不可見地顫抖了一下。
「小安……你打開看看……喜不喜歡……」余沉在她背後吃力地說。
羅小安打開了盒子,果不其然,裡面是一枚戒指,中間碩大的鑽石在燈光下反射著柔和的光芒,她閉上了眼睛,扯著嘴角笑了:「好亮,晃得我都睜不開眼睛了。」
余沉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了下來:「你……不喜歡……我下次再去買個新的……」
羅小安拿著盒子走到了余沉的床前,半蹲了下來:「喂,你傻了,哪有這樣讓人自己拿戒指戴的?好歹你得幫我套上去吧。」
余沉的眼睛亮了亮,緩慢地從被子中探出手來,摩挲著找到了戒指的所在,憑著感覺摸到了羅小安的中指。
余沉的手綿軟無力,都快要捏不住指環了,羅小安借力往前送了送,終於把指環套了進去。
「這下你該放心了吧?趕緊休息,趕緊好起來,別讓我們擔心了。」余傑無奈地說。
「給我……看看。」余沉固執地地側過了身來。
羅小安把戒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美吧?不過這戒指戴上可不算,你得趕緊好起來,要是再這樣死氣沉沉的,我立馬就把戒指丟了扔到永江去。」
余沉咧開嘴笑了笑:「好,我聽你的。」
「真是,典型的有了老婆忘了哥,你這傢伙,真是拿你沒辦法。」余傑連連搖頭。
「哥,你去歇著吧,別做電燈泡了……」余沉趕人了。
余傑長出了一口氣,用口型無聲地說了聲謝謝,又交代了幾句,離開了病房。
羅小安幫余沉掖了掖被角,調滅了燈光,躺在了旁邊的陪護病床上。
余沉不舍地和她說了幾句話,終於支撐不住,沉沉地睡了過去,羅小安卻瞪大眼睛看著天花板毫無睡意,這是一個難熬的夜晚,她註定要一夜無眠。
余沉的病情經歷了兩天的反覆,其中一晚半夜忽然高燒,胸腔積血,把醫護人員都嚇得夠嗆,重新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幸好,據主治醫生說,余沉的求生意志很強,沒有什麼懸念地闖過了生死關頭,病情漸漸有所好轉。
羅小安幾乎兩天兩夜沒有合眼,等余沉的病情穩定下來后,她也因為感冒病倒了,打噴嚏流鼻涕加上渾身發冷,大熱天的在家裡加了一根被子,足足捂著躺了一天,癥狀才減輕了一些。
其實羅小安很希望自己昏沉一點,這樣就不會思考,不會患得患失,更不會被那些奇奇怪怪的念頭折磨。
余沉知道她得過心肌炎,急得不行,催著她一定要去再做個心臟檢查,她被催得沒辦法,只好去找了慕長青。
慕長青負責的科室在另一棟新建的大樓,羅小安到的時候慕長青正在查房,一身白大褂襯得他分外玉樹臨風,病房裡有好幾個年輕女孩都一個勁兒地瞅他,有一個還偷偷按下了快門,估計正上微博曬「主治醫生好帥我想給他生猴子」的照片呢。
慕長青都習慣了,只是無奈地叮囑了一句:「不許發正臉。」
羅小安在旁邊樂了:「我發可以嗎?」
慕長青眼睛一亮,和病人交代了幾句快步走了出來。
「你想怎麼發就怎麼發,對你特殊優待。」
「好榮幸,會不會被你的粉絲團群扁?」
「有我在,誰敢?」
「那我可有恃無恐了,誰要慕大醫生的靚照,底價一百塊,價高者得。」
……
兩個人一邊說笑一邊去了辦公室,慕長青替她測了一下即時心跳,又讓護士長取來了動態心電圖儀,戴上二十四小時看觀測數據。
「最近某人找我喝酒的次數頻繁了一點,」慕長青靠在椅子上略帶深思地看著她,「你們倆這到底是怎麼了?」
羅小安的心臟漏跳了兩拍,自從那天分開后,她已經有兩三個星期沒有見過秦濟南了,秦濟南也沒有再來找過她,可能被她真的傷到了。
午夜夢回時,清冷的月色下,總好像依稀看到他的臉龐在窗外浮現,等她細看時,卻早已消失無蹤。
度假村那甜蜜的兩天,已經被她妥帖珍藏在內心的某個角落,她不敢回味,余沉的事情還沒有解決,現在看起來還有難以收拾的傾向,她不能再去招惹秦濟南了。
「我也不想這樣,可現在我別無選擇,你多開解開解他。」她咬住了嘴唇。
慕長青不贊成地看著她:「感情的事情不是開玩笑的,你心裡的人是誰,你想瞞想演戲,那是過不去的,何苦呢?到時候害人害已。」
羅小安搖了搖頭:「你不懂,我現在什麼念頭都不敢有了,余沉很敏感,等他好起來以後再說吧。」
「那你也好歹理理濟南啊,他那副模樣,就好像被全世界都拋棄了似的,連我這個前情敵都看了不忍心了。」慕長青長嘆了一聲。
從慕長青那裡出來,羅小安心不在焉,一路上和好幾個人都擦肩而過,還差點一頭撞到了一顆樹上。
心裡冒起了一個小小的念頭:給他打個電話吧,隨便說些什麼都行,聽聽他的聲音也好……
這個念頭就好像雨後的春筍,一旦破土就一發不可收拾,她無法控制地掏出了手機,剛要按下那串數字,有人在前面叫她:「羅小姐!」
她渾身一震,所有的理智立刻回到腦海,手機好像燙手的烙鐵一樣,被她丟回了包里。
叫她的是余沉的特護,余沉坐在輪椅上沖著她招手。
「你們怎麼出來了?」她快步走了過去,自然而然地接過輪椅,特護借口去整理病房,知趣地避開了。
「我想透透氣,都快發霉了。」余沉抱怨著說。
「別出什麼幺蛾子,」羅小安瞪了他一眼,「你哥整天替你忙得團團轉呢,你趕緊好起來。」
余沉拉住了她的手,仔細地打量著羅小安,這是出事後第一次到室外,原來一直在房間里,都沒留意到:「小安,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羅小安摸了摸臉頰,毫不在意地說:「骨感美。」
余沉一眼就看到了她右手的綠松石戒指,不由得怔了一下,低頭瞟了瞟她左手的鑽戒,狐疑地問:「你怎麼戴了兩個?」
羅小安心裡一咯噔,笑著說:「我還想把十個手指頭都戴滿呢,可惜沒錢買。」
余沉盯著那戒指不屑地說:「這個太丑了,下回我陪你去挑幾個好看的,十個太多,象暴發戶,戴上三四個還成。」
羅小安順勢把戒指褪了下來,隨手塞進了口袋裡:「好,那我可等著。」
扶著余沉在小花園裡散了幾圈步,回到病房,余沉就開始趕她回去休息了,其實病房裡有兩個特護值班,照顧余沉完全沒有問題,可余沉總愛黏著她,兩個人聊著聊著就晚了,也就順理成章地留下來守夜了。
這回他驚覺到羅小安的憔悴,終於開始反省自己的不體貼了。
回到家裡,羅小安把燈全部點亮,又打開了電視機發出了人聲,家裡一下子感覺熱鬧起來,把那種孤單凄涼的感覺沖淡了不少。
她勤快地干起了家務,洗衣服擦地板,弄得出了一身的汗,可下午那個蠢蠢欲動的念頭不但沒消失反而又抬頭了,好像一把小火在心裡越燒越旺。
打個電話吧,問候他一聲,就算是普通朋友這樣也不過分吧。
別,他這樣一定是打算斷了,你別自討沒趣了。
兩個聲音在她耳旁打架,她頭疼了起來,隨手拿了一枚硬幣往上一拋:「正面打反面睡覺。」
她賭氣著說。
硬幣轉了個圈,停了下來,是正面。
羅小安深怕自己反悔,掏出手機撥了號碼,幾乎就在同時,鈴聲在門外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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