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境】

霖夜火戰趙普，這是一場延續自上一代的，未完成的比試。

無沙大師與夭長天，一個慈悲為懷，一個惡貫滿盈，一個普度眾生，一個屠戮生靈，當年那一場沒有結果的戰鬥延續到下一代，一切悄悄發生了改變……

教軍場上的氣氛有那麼一瞬間幾乎是凝固了，所有人都是屏氣凝神的狀態，等待著這一場大戰的開始。

而城樓上的高手們聽了殷候和天尊的話之後，就更加緊張——不要相信眼睛？那相信什麼？

當然了，這些人里，不包括沈紹西。

作為一個看不見的人，沈紹西此時正用另一雙「眼」觀察著戰局，也因此，他比所有人都先感覺到了變化……

首先是正如天尊提醒的——風停了！

而緊接著，風又起……隨著風聲漸大，沈紹西聽到了一種詭異的聲音，彷彿是地面和城牆都發生了斷裂，一切都在錯位。

「怎麼回事啊！」

他身旁，歐陽少征等喊了起來，都抬手擋住飛舞起來的砂石。

教軍場上妖風四起，很快，狂風大作。

天尊仰起臉看了看頭頂漸漸暗下來的天空，問殷候，「怎麼樣？」

殷候點頭，「不賴！」

「什麼情況啊？」歐陽拍了拍頭髮上的灰塵，發現風稍微小了些，正鬆口氣，一轉臉……嚇得跳了起來，「卧＆槽！」

眾人都看歐陽。

「什麼東西？」歐陽直擺手，似乎是想趕走眼前什麼東西。

龍喬廣也退後了一步，「警惕地看著周圍。」

「哇！」小良子突然一指下邊。

眾人往下一望，驚得倒抽了口冷氣……就見不知怎麼的，教軍場內的士兵里混雜了許多的鬼影，這場面看起來異常可怖，一個士兵的身邊，站著一個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鬼影。

城樓上眾將都揉眼睛，城樓下的士兵們似乎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正團團轉。

「重影控制得不比老夭差啊。」殷候摸著下巴點點頭。

天尊托著下巴靠著城牆，邊揉小四子的腦袋邊點頭，「嗯！而且心腸比老夭好，沒嚇唬小孩子。」

「這個就是百鬼陣？」小良子問。

「百鬼陣里的一招，重影！」殷候回答。

「和攝魂術有區別么？」龍喬廣好奇。

「當然有區別，攝魂術是控制之術，目的是操控。而百鬼陣是邪術，也就是騙術！目的是誤導。」殷候解釋了一下，「中了攝魂術的人，自己是沒法醒過來的，但別人如果幫忙弄醒你的話，你無論怎麼都能醒過來。而中了邪術的人則是剛好相反，別人是沒法弄醒你的，你只能靠自己！所以攝魂術不傷人，邪術後患無窮！」

天尊說，「趙普只用了重影這一招，而且只對上層下手，沒嚇唬那些內力較低的小兵。換了夭長天當年，那是連貓貓狗狗都要中招的。」

「這樣豈不是對元帥不利？」十大副將邊彆扭地看身邊的重影，邊問。

殷候搖頭，「小霖子也不會使全力的，這倆不過是切磋，又不是拚死活。」

「他倆都不是爭強好勝的人。」天尊道，「比試是建立在朋友間的默契之上的，就好比昭兒跟玉堂打上三天三夜，不會讓著對方，卻也不會傷害對方，或者傷害無辜，一個道理。」

「那要怎麼趕走這小鬼？」歐陽少征看著身旁的鬼影瘮的慌。

小良子也左右看著覺得陰氣森森的……

天尊和殷候都沒什麼反應，這一點眾人倒是能理解，畢竟級別不同！可讓眾人疑惑的是——小四子也沒什麼反應。

小四子這會兒正坐在城牆的凹槽里，晃著小＆腿，看著下邊的戰況，天尊還在揉他腦袋，他就一晃一晃地看。

小良子蹲下，好奇問，「槿兒，你沒看見么？」

小四子仰起臉，問，「看見什麼？」

「鬼影啊。」歐陽少征也問，「你看不見重影么？」

小四子一歪頭，「沒呀。」

「怎麼會這樣？」龍喬廣看下邊的士兵們也是一頭霧水，就問天尊，「您剛才說的，內力低的不受影響，就是這個道理，所以小四子沒反應？」

「嗯。」天尊點頭，「這招應該是趙普小子對夭長天原本百鬼陣的改動，改得很成功。」

「也對。」殷候點頭，「夭長天不會花心思去想怎麼避免傷及無辜，只嫌中招的人不夠多。」

「不過么，話又說回來……」天尊輕輕拍了拍小四子的腦袋，「要讓他中招，可比讓我跟老鬼中招，更難。」

眾人都下意識地去看小四子——那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一如既往給人一種感覺……透過這雙眼睛，彷彿可以看到另一個人。清澈乾淨的眼裡，時而會透出洞悉一切的目光，只要站在他身邊，就會覺得安心！

就在眾人盯著小四子發獃的時候，突然……沈紹西問，「是不是有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眾人都看他。

沈紹西拍了拍自己的耳朵，抬起頭，「有人在念佛經的聲音……」

「是蓮佛心境么？」鄒良問。

小良子道，「這招火雞以前用過。」

「應該不是。」天尊卻是搖了搖頭，「是禪境。」

「有什麼區……」歐陽少征的話沒說完，身旁龍喬廣突然仰起臉，問，「這是幻覺還是真的發生啦？」

隨著他的話，眾人紛紛仰起臉。

只見天空中，烏雲和晴空相互撕扯，出現了天空撕裂的奇景，明亮的光線透過烏雲間一道道裂縫射下光柱。再加上四周圍飛沙走石，飛葉和沙塵經過光柱的時候，紛紛下落……

城樓上眾將包括軍營中士兵都仰著臉看著這自然奇景。

「他們也看得見……」小良子一指士兵們，又看了看同樣仰著臉的小四子，驚駭地問殷候和天尊，「所以不是幻覺啦？是真的還是假的？」

天尊笑了笑，「天曉得。」

……

在眾人被這奇景吸引的時候，沈紹西又是首當其衝發現了不妥。

他伸出兩根手指按住耳朵，搖頭，「我發現這個比攝魂術要對我有作用。」

眾人正好奇他為什麼捂耳朵，突然……

「哇！」歐陽少征挑了起來，也是本能捂耳朵，此時，他耳邊雜聲大作，好像是幾千幾萬個和尚同時朗誦經文，吵得他覺得龍喬廣突然長出了一百張嘴……

「煩人吧？」殷候雙手捂著耳朵問眾人。

天尊跟著點頭，「想當年無沙站我們這邊兒的，我們都想夭長天能痛揍他一頓，煩死了！」

城樓上，除了小四子之外所有人都捂耳朵，小四子還側耳聽，「這念的是金剛經么？」

眾人都一臉佩服地看著小傢伙——從某種意義上講他比誰都厲害！

歐陽少征晃著腦袋問，「這功夫是什麼原理啊？」

殷候伸手一指天空，「風！」

「風？」眾人不解。

「百鬼陣的使用是讓風停，而禪境的使用則是要讓風起來，之所以會飛沙走石……」天尊一指下邊，「是因為兩股內力交錯了……」

隨著天尊的話，就聽到下邊出來了一聲巨響。

眾人趕忙低頭看，只見趙普和霖夜火正在交手……他倆過招的時候出現了一種怪異的狀態——內力先拳腳相撞，由於內力的不同而造成了殘影……看著看著就多出了重影，明明兩人打一下子變成了四人大，隨後又變回兩人。

歐陽直晃腦袋，就感覺四周圍的鬼影都跟著扭曲，而天空中的光柱和烏雲也在彼此糾纏。

沈紹西捂著耳朵說，「他倆還要打多久？」

眾人同情地看著聽覺特別好的沈紹西，同時想到——趙普能聽到這吟誦佛經的聲音么？平時龍喬廣多說兩句他就要動手揍人，如果他現在也能聽到佛經的聲音……

正疑惑，就見趙普跳出圈外只跺腳，「尼瑪，你家和尚當年就是用這招啊？忒下作！」

霖夜火背著手直晃頭，「我還沒加上木魚聲兒呢！」

趙普一驚，「你敢放木魚我砍死你啊！」

霖夜火眯眼。

樓上眾人點頭——果然是能聽見。

「這是禪境么？」小良子問，「就是讓人心煩意亂？」

「心煩意亂？」殷候搖頭，「是讓你靜心的。」

天尊雙手塞著耳朵，「夭長天是狂暴的性格，禪境其實是讓對手靜心，狂不起來他多彆扭？但正如趙普只用了百鬼陣里的重影一招一樣，霖夜火沒必要讓趙普靜心，所以他就用了禪境里的佛語這一招……目的當然就是煩死對方。」

眾人張大了嘴，「這也行？」

「么……大和尚的功夫不是那麼容易參透的，看來這場又要跟當年一樣了……」天尊搖著頭，指著下邊。

眾人低頭，就見那二十萬官兵捂著耳朵往操場外邊跑，邊跑還邊喊，「哇！好多龍將軍！漫天都是龍將軍在飛，煩死啦！」

……

龍喬廣就覺得自己膝蓋疼，撇嘴，「關老＆子屁事啊……」

終於，趙普收了內力，霖夜火也一撤內力……世界安靜了下來。

鬼魂都消失了，佛語也停了……頭頂上雲開霧散，陽光灑下來。

趙普擺手，示意霖夜火——不跟你打了，煩死人了。

霖夜火一收招，轉過臉認真嚴肅地問校場的將士們，「知道防守的重要性了吧……」

只是等火鳳說完再一看，偌大的教軍場上一個士兵也沒剩下，都跑沒了，就一陣風捲起幾片枯葉飛過。

霖夜火眨眨眼，扁嘴跟趙普投訴，「你家士兵怎麼這麼沒有佛性……」

趙普搖著頭就走了，寧可跟白老五拼刀也再不跟霖夜火打架了，這玩意兒誰受得了啊。另一方面又覺得霖夜火是個人才啊……這一招以一敵百，「殺」人於無形！將士們說得對，滿天飛龍喬廣，比那話嘮射多少箭都管用！

小四子坐在城樓上拍手，「這是打和了么？好呢！」

眾將面面相覷——算是點到為止啊，果然不傷和氣。

「唉。」殷候托著下巴，「他倆交情不錯又沒深仇大恨，要他倆拼出個你死我活果然是不可能。」

「所以說小孩子太成熟一點都不有趣。」天尊點頭，「不過這倆禪境和百鬼陣都練得不錯，昭兒和玉堂不知道練得怎麼樣……」

說著，天尊和殷候對視了一眼，覺得有必要督促一下自家兩個小的好好練功，別總想著談情說愛！

……

天尊和殷候心目中正「談情說愛」的兩人，此時可正忙著正經事。

進入瓶鐘山的皇宮之後，四周圍氣氛肅穆，進出的人不是穿斗篷的巫師，就是表情嚴肅的士兵。

跟著兩位官員爬了一陣子山之後，到了皇宮的正門口，一個人站在那裡等眾人，正是前幾天被趙普放回去的——蘭克彌。

蘭克彌對那些領路的官員擺擺手，親自帶著展昭他們進入了皇宮。

這皇宮建造在山上的缺點就是台階太多了，一路往上爬走了也不知道多久……終於進入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

大殿正中的皇位空著。

蘭克彌帶著眾人從偏門出去，門外的院子里，掛滿了白綢。

「靈堂就在前面。」蘭克彌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邊帶著眾人穿過白綢攔出來的小路……進入一座玉石雕砌的宮殿。

宮殿的四周圍都是高高的主子，掛了一圈長明燈，正中間有一個水池，一座虹橋通往池中間的小島，島上一口玉棺。

這結構展昭他們以前見過，葬生花當年掉下去的那個墓穴，就是這個構造的……

虹橋的這邊有侍衛把守，那一邊，站著一個年輕人。

這人身材高瘦，穿著一件藍色的錦袍，靠著玉棺正在發獃。

「大哥。」

蘭克彌走上虹橋，叫了一聲。

棺邊的男子回頭看過來……

展昭和白玉堂看清楚了他的長相——這人應該就是瓶鐘山的新任君主，蘭克明。

蘭克明的長相和蘭克彌有四五分接近，沒有了那股稚氣，總體給人感覺十分的沉穩。總之這兩兄弟都是儀錶堂堂，而且一看就不是蠢人。

蘭克明對賀一航拱了拱手。

賀一航對他拱手的同時，小聲對公孫說，「先生，這前戰的先機，就靠你啦！

公孫一愣。

身後展昭和白玉堂也對視了一眼——什麼？

封嘯天跟在後頭，走到廊橋口就不往前走了，和蘭克彌站在橋邊大眼瞪小眼，有些尷尬。

賀一航帶著展昭等三人來到了棺邊。

蘭克明微微退後了一步，示意眾人——可以瞻仰蘭克靖鐸的遺容。

展昭覺得奇怪，哪兒有進門就進靈堂看遺容的？這是瓶鐘山的風俗么？

眾人到了棺材邊往裡瞄了一眼——一位外族的老者，穿著一件黑色的錦袍，躺在那裡。這老者並不是太老，六十來歲的樣子，身形十分的瘦削，兩頰凹陷臉色灰白……

展昭覺得蘭克靖鐸年紀不大就這麼死了有些可惜，正走神卻感覺公孫突然拽了一把他胳膊。

展昭不解地看公孫。

只見公孫張了張嘴，看嘴型，似乎是說了兩個字——沒死！

展昭一愣。

就站在他倆身後的白玉堂突然瞟了一眼門口的方向，低聲提醒，「有人來了。」

蘭克明伸手拿了一塊黑色的錦帕，將蘭克靖鐸的臉遮住，回頭看了公孫一眼。

公孫張著嘴看賀一航。

賀一航對他點點頭。

此時，眾人才都明白——之前趙普和賀一航給蘭克彌帶回來的錦盒是一計啊！難怪連公孫都帶來了，看來要跟瓶鐘山建立起友誼的關鍵，除了破案找出兇手替兄弟倆保住王位之外，還得救活這位老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