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杯酒祭故人

第一百四十章 .杯酒祭故人

「女皇陛下,把手給我。」

恍惚之中,聽見了子鳶溫柔的呼喚。

阿翎匆匆回頭,卻瞧見子鳶朝著自己伸出了手來,她遲疑了一會兒,卻見子鳶朝著自己晃了晃手,示意要把骨戒給她。

阿翎伸出了手去,準備要去接骨戒,卻被子鳶握住了手,翻了過來,兩手掌心相貼,子鳶忽地跪了下去。

只見她正色道:「蕭棧雪,你曾說過,你若為皇,必定饒我薛家一門上下遠離蠱禍,今日,我想再求你一事。」

阿翎問道:「何事?」

子鳶看了一眼身邊同樣跪著的十名將軍,「我想大晉有一位不以蠱控人的治世明君,讓所有人都遠離蠱禍,你可答允?」

十名將軍俱是一驚,沒想到這薛家九姑娘竟然能說出他們心中深藏多年的話,一一期盼地看向了阿翎。

阿翎重重點頭,「好!」

子鳶彎眉一笑,將骨戒放在了她的掌心,「那這骨戒,你也不必戴了,有我們薛家在,有在座的幾位將軍在,阿耶那一時不能拿你怎麼樣。」

阿翎臉色一沉,忽地冷冷問道:「臭丫頭,你老實告訴我,可是摩烙……」

「噓……我可是答應過不牽連無辜之人的,女皇陛下,你就不要問啦。」子鳶連忙乾咳兩聲,站了起來,看向三位哥哥,「大哥,二哥,三哥,這善後之事,可就交給你們了。」

「你這丫頭,拉著我們胡鬧這一出,又想開溜了?」薛家大公子寵溺地一笑,忽地嘆了一聲,看向了一邊的兩位弟弟,「等我們回到上京,定要娘好好教訓教訓她。」

「今日,多謝幾位公子了。」阿翎感激地看向這三人,剛欲對著他們一拜,卻被薛家大公子連忙扶起。

「陛下不必多禮,草民可萬萬受不起。」薛家大公子說完,語重心長地看著子鳶,「我們雖然不知道這三年,你跟九妹經歷過什麼,但是九妹說,她信你會是一位好皇帝,她信你能開創大晉一個新的篇章,我們相信九妹,所以選擇效忠陛下,還請陛下念著今日之恩,日後讓大晉上下少些蠱蟲陰雲,多些盛世光彩吧。」

「這些我記下了……」

「錯啦,從現在開始,你可不能再說我了。」子鳶連忙糾正阿翎,「女皇陛下,你該自稱為……」

「朕……」阿翎有些不習慣這個新的稱呼,她說出這個字,只覺得身邊的所有人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樣起來,「朕……」她微微定下神來,終於如同往昔一般凌冽地開了口,「眾位將軍速速與諸位公子先下去穩定軍心,整頓全營,侍衛長何在?」

「屬下在!」

「你們速速將父皇屍首妥當處理,準備隨朕一起返回上京。」

「諾!」

「那這齊王殿下屍首呢?」

「一併收斂了。」阿翎說完,看向東方,「父皇駕崩,朕新君初立,尚有許多事要辦,這征伐之事,可以暫且先放一放,諸位將軍整頓完畢之後,即刻拔營西歸!」

「諾!」

子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回頭與阿翎一起望著東方,心頭默默道:「公主殿下,少了大晉這百萬雄師,霜州之危算是緩了一些,你要好好保重。」

「你們都下去吧。」阿翎下完所有命令后,有些話想單獨與子鳶談談,當下屏退了諸人,「我有些事想與薛九姑娘說,你們也下去吧。」

「諾。」

當寒西關城頭,只剩下了子鳶與阿翎,子鳶臉上的笑意終於慢慢逝去。

「姐姐葬在哪裡?」

雖然早知道子鳶會問這樣的話,阿翎心頭還是微微一酸,她搖頭道:「那夜……我只來得及把你送到安全之處,所以將折雪……」

「燒了?化作一抔黃土?」子鳶身子微微一顫。

阿翎沒有回答,此刻她覺得是什麼,便是什麼罷。

「罷了……」子鳶忽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哪一個人死了不是一抔黃土,姐姐只是走得比我們早一些而已。」說著,子鳶走到了桌邊,拿起了今日晉永帝留在上面的美酒,肅然舉起,朝天一敬,啞聲道,「姐姐,你看見了沒有,我有聽你的話,好好照顧自己,也好好照顧阿翎,你可以放心了,一路好走,等我們黃泉相聚的那一日。」

說完,子鳶將酒壺中的美酒盡灑腳下,放下酒壺的瞬間,乾脆地一抹眼角差點湧出的淚水,回過臉來,又是一個淺淺的微笑,「女皇陛下,若是不嫌棄,這剩下的二十年,就由小的來護著你吧。」

「……」阿翎怔怔地看了子鳶一眼,背過了身去,搖頭道:「你不必為了我困在這盤局裡……」

「四十終到頭,我知道你身上有這個詛咒,可是你別怕,我說過的,黃泉路上,多我這一個豬頭陪你,你不必害怕的。」子鳶繞到了阿翎面前,扶住了她的雙肩,「阿翎,我沒有忘記我曾經答應你的話。」

「敢問薛九姑娘,你把你眼前的阿翎看成是一朝天子,還是江湖知己?」阿翎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

「我……」

子鳶一怔,相似的話從阿翎口中說出,她還清晰記得,她的姐姐曾經問過她,究竟當她是至親,還是摯愛。

如今物是人非,眼前的女子再次問出相似的話來,倒是將子鳶的心湖攪了個一團亂。

「亦或者是……心裡捨不得半分的……」阿翎強忍住了要問出的最後一句,忽地涼涼地一笑,「若是只是可憐我,我只說一句,我不稀罕。」

「阿翎……」

「朕如今是大晉天子,薛九姑娘,莫要失了禮數。」阿翎說完,低頭髮出一聲淺嘆,頭也不回地走下了寒西關城頭。

世事紛雜,如今她不過小勝了阿耶那一局,不到上京,沒有真正登基,阿耶那都有翻盤的可能,還有她的親妹妹,如今視她為仇,這許多許多的事疊在心間,阿翎實在是不敢再讓自己踏入這片情海困局。

子鳶只覺得心頭微微一痛,她目送阿翎走遠,安靜地跳上了城頭,坐了下來。

秋風蕭瑟,徐徐拂面,她白衣翩翩,坐在那裡默默待了許久,許久。

「報——」

突然,寒西關下又響起一個小卒回報的焦急聲。

子鳶低頭看向城頭下,只見那小卒對著阿翎跪了下去,「啟稟……啟稟公主殿下……」

「該叫陛下!」一邊巡營經過的大將馬上糾正道,「到了上京,女皇陛下行過登基大典,到時候還像這樣沒有禮數,小心你的腦袋!」

「小的不敢了,小的知錯!知錯!」

阿翎倦然道:「沒事,朕不怪你,你說,有何事稟報?」

小卒惶恐著開口,「大雲叛將沈佑送了幾名大雲後宮帝姬來,說是送給……送給……」

「女子無辜,亂世殘忍,把帝姬們收下,打發叛軍走。」阿翎說完,抬眼看向了城頭上的子鳶,「你若一時無事,不妨幫朕解決一些瑣事吧。」

子鳶含笑點頭,從城頭上掠了下來,「大雲帝姬交給我,我知道把她們安置在什麼地方。」

「那就好。」

「……」

「怎的還不去辦事?」

「陛下,容小的把那個問題想明白了,自會回答陛下。」子鳶說完,又想到一些事,回頭囑咐道,「幾位哥哥皆是可靠之人,陛下若是有難事,都可找哥哥解決。」

「知道了。」

「小的告退。」

說完,子鳶便轉身離開了阿翎的視線。

子鳶來到了寒西關石道東口,已瞧見六個叛軍笑嘻嘻地將三個渾身泥污的顫抖女子往地上一推,笑道:「大雲帝姬在此,還請貴國天子笑納!」

子鳶忽地順手抄起一邊晉國將士背上的長弓,抽出箭囊中的箭矢,對準了其中一名叛軍的腦袋,放箭就是一箭射殺。

「你……你這是做什麼?」活著的五名叛軍驚呼了一聲。

子鳶再次拉滿長弓,「你們吃的是大雲的俸祿,卻如此對待大雲公主,無情無義,該死!」說話間,又是一箭射出。

「啊!」

又一名叛軍中間身亡。

「跑!快跑啊!」其他四名叛軍嚇得轉身便跑。

子鳶再次拉弓,對著身邊的幾名大晉將士道:「射中這四人者,我薛家賞金百兩!」

「薛姑娘說話可要算話啊!」

「自然算數!」

「咻!咻!咻!咻……」

接連幾十箭射出,那奔跑中的四名叛將終究是中箭氣絕。

子鳶將手中長弓往邊上一放,回頭道:「五哥跟六哥一會兒會把跑了的戰馬與新送的糧衣送進寒西關,你們向他們要賞金去,就說是九姑娘讓你們來拿的。」

「那就多謝薛姑娘了!」

子鳶點頭一笑,道:「你們去附近找輛馬車來,這個是賞金,多的就留給你們幾個去分。」說完,子鳶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往那幾個晉兵一拋,「女皇陛下有命,這三個大雲帝姬交於我來處置。」

「好的,好的!」

聽著晉兵走遠,子鳶甫才上前準備扶起地上的三個惶恐不已的女子。

「姐姐……姐姐……求你……救救我的母妃……救救她……」

「宣華公主?」

「祁……祁都尉?」當其中的一個女子伸手顫然抓住子鳶的手,發出了一聲驚聲,「你怎的……怎的會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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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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