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到達卡斯星

接下來的幾天，龍偌躺在營養艙里，接受阿瑞恩360度無死角的貼身照顧，讓龍偌僅有的一點怨氣也沒有了。

阿瑞恩知道他是被家人送上去卡斯星的星際列車后，還挺驚訝的：「你跟家人關係不好？」

龍偌可算找到了知音，拉著阿瑞恩就開始嘰哩呱啦口惹懸河：「還好啦，除了我爸常年在外不回家，我繼母對我那麼一丁點看不順眼罷了，繼母還給我生了兩個弟弟……」

阿瑞思瞭然，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難道他這麼弱，以區區一個f級下等的體能居然敢孤身一人前往卡斯星。

有後母就會有后爹，這是全宇宙通用的規則之一，哪怕是距離地球四千萬光年以外的卡門星域也不例外。

一個月後，星際列車終於在一個小行星上停靠。

那是一顆荒蕪的赤色星球，紅色的土壤顯示這個星球曾經礦產豐富，偌大的飛船港，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機器人在打掃，破破爛爛的，像個廢棄的垃圾場一樣。

龍偌的心頓時哇涼哇涼的，他果然是被流放了。

出了港口，路上只看到稀稀拉拉的幾個人神情麻木地在路上行走。坑坑窪窪的道路上，荊棘叢生，不知名的野花爭相怒放。

龍偌看到一朵長得像蓮花親戚的不知道名怪花，開著粉色的花朵，異常漂亮。

一隻羚羊大小的動物，蹦蹦跳跳地從花朵面前蹦過，怪花的莖桿在風中彎了彎，巨大的花朵扭曲成一張血盆大口，一口將那隻羚羊給吞了，嚼了兩嚼，幾秒鐘之後，吐出了幾根碎骨。

龍偌：「？！！」

卧槽！

外星球的植物好可怕，媽媽我要回地球。

「那是嗜血花蟲，會擬態成嗜血花的樣子，迷惑敵人，然後捕食，你不要靠近。」

龍偌：「……」

他偷偷把辣手摧花的手縮了回來。

「現在怎麼辦？」他有點無措地望著阿瑞恩，他這個外來戶，面對這樣的情況，完全摸頭不知腦。

一覺醒來跑到一個外星人聚集的地方也就罷了，結果還被人打包丟到這麼兇殘的地方，他很懷疑還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嗎？不對，這不是太陽系，發光發熱的恆星也不叫太陽。

阿瑞恩沉默了兩秒，說：「先去市政廳登記。」

龍偌像個小跟班一樣，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眼角不時瞄瞄四周，生怕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會冒出個像剛才那個嗜血花蟲一樣的東東，一口把他吞了。

就他這小身板，一定會整個吞下，還不夠它塞牙縫的，連渣都不會留下。

一直走在前面的阿瑞恩突然停下，龍偌走在他身後，來不及反應，差點撞上去。

「怎麼了？」他一臉茫然。

「我們要走快點了，天快黑了。」阿瑞恩說。

然後半蹲，一手托著龍偌的膝彎，一手托著他的腰，把他像抱小孩一樣抱了起來，讓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身形暴起，身體足足躍起了接近七八米的高度。

龍偌：「？！！」

這不科學！

地心引力呢？人怎麼能一躍就輕輕鬆鬆地跳上七八米的高度？

阿瑞恩扛著他飛快地在像原野一樣的街道上飛奔，龍偌牢牢地抱著他的脖子，生怕一個不小心，被他甩下來。

以他那小身板從七八米的高空摔下來，妥妥地成殘廢。

呼呼的風聲吹得他眼睛都有點睜不開，頭髮亂糟糟的，像個鳥窩一樣。

也不知道阿瑞恩跑了多久，最後終於停了下來。

那是一個不大的城鎮，高高的圍牆，不知名的材料在陽光下閃著幽冷的光芒，道路總算有了點人工的痕迹，三三兩兩幾個人，面無表情地匆匆來又匆匆去。

「喲，新面孔，你們是新來的？」迎面走來一個圓腦袋，四肢長得像水生生物一樣蹼的高大男人，朝著他們吹了聲口哨，「歡迎來到地獄之星。」

龍偌：「……」

「我們要去市政廳登記。」阿瑞恩淡定地道。

「走過這一條市集，穿過中心廣場，中央噴泉的對面就是。」男人很熱心地為他們指路，「你們如果是要登記，動作要快一點啊，他們快下班了，不然你們就只能在鎮子外面過夜了。」

鎮子外面過夜？

想到那隻兇殘的嗜血花蟲，龍偌有點不寒而慄。

「你們從哪裡來的？」男人很熱心地為他們帶路。

「澤朗星。」

男人一臉驚訝：「那可是帝國第二大主星，你是有多想不開，要離開澤朗星到卡斯星來？」

龍偌心想他也不願意來啊，他醒過來就已經在星際列車上了啊，難道要讓他跳車，然後成為宇宙中的一粒塵埃嗎？那才是真正的想不開。

「你看起來挺弱小的，身上有錢嗎？有錢的話去鎮上租個房子住著，然後慢慢攢錢等著下一班星際列車來的時候再搭回去吧。」

等等！龍偌敏感地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

「卡斯星多久才有一趟開往別的星球的列車？」

「我上一次見到星際列車，好像是三百個宇宙年之前吧。」

龍偌：「……」

換句話說就是他要等至少三百年，才有可能有機會離開這個恐怖的星球對吧？

那位卓夫人究竟是有多恨他啊，把他打發到這麼恐怖的地方，完全就是要整死他的節奏！

市政大廳，工作人員懶洋洋地遞給他們兩張表格：「填下申請表，然後去那邊交費，繳完費，三天後會發給你們一個臨時的居住證。」

光腦上立刻出現一張表格，主要是填一下他們的個人信息，姓名、年齡、來卡斯星的目的等等，後面就是各種收費項目，一共十六條信息，收費的項目足有八項，佔去了一半。

好在因為有星際列車的經歷，龍偌對於這個星域強制收費的習俗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

他看了看後面的住宿費，如果租用鎮上的房子，一年就要高達十萬聯邦幣的使用費；當然，如果住在鎮外的荒野，則不需要支付這些費用。

卓天宇被卓夫人送上星際列車的時候，身上只有自己攢下的不到三十萬聯邦幣的零花錢，在列車上賠了五萬五千四百多聯邦幣的罰款，如今只剩下二十四萬的存款，倒是夠他和阿瑞恩租用一年。

但是一年以後呢？

如果錢交了房屋使用費，他們在這裡吃用又怎麼辦？見識了卡斯星的貧瘠與兇殘，他知道這裡的生活物資比起澤朗星肯定只高不低。

他有點茫然了。

阿瑞恩帶著他去繳費處交了申請表，繳納了費用，龍偌看到他只交了他的住宿申請表，自己的卻沒有交，不由問道：「你呢？」

阿瑞恩的語氣平靜：「我住鎮外。」

「我有錢，你也住在鎮上吧。」龍偌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慷慨一回，阿瑞恩雖然害他受了傷，但是一直照顧他，星際列車還不知道猴年馬月能來一回，他以後需要仰仗阿瑞恩的地方多著呢！

而且外面一條蟲子就那麼兇殘了，他不敢想象真正兇猛的野獸會是什麼德行。

阿瑞恩檢查了一下他的個人終端，看到裡面二十四萬的存款，嘴角抽了抽，把個人終端還給他，然後摸了摸他的頭，婉拒了他的好意：「不用了。」

說完交了自己的申請表，轉身就往鎮外走。

龍偌猶豫了兩秒，還是把自己的住宿申請表拿了回來，小跑兩步，跟上阿瑞恩，說：「我、我跟你一起住。」

阿瑞恩雖然沒有說他的身份來歷，但龍偌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肯定很有故事，而且剛才他抱著自己飛奔躍到七八米的高度，對他而言震撼太大，他覺得阿瑞恩的體能等級至少是c級以上，如果他這個體能等級f級下等的渣渣想在卡斯星好好的生活下去，傍一個又粗又大的大腿是很有必要的。

而阿瑞恩就是他眼中最好的大腿人選了。

出了小鎮，繞過一個巨大的垃圾場，來到一片棚戶區。

說是棚戶區，不過是像龍偌一樣被人從別的星球販賣或者放逐到這裡，身無長物飽受壓迫的貧民們，利用撿來的各種廢棄舊物拼湊而成。

他們這些外來戶，無論怎麼努力也賺不夠搬進小鎮裡面居民區所需的聯盟幣，只能躲在這個垃圾處理站後面安身。

卡斯星所在的區域其實是片垃圾星系，附近大大小小二十多個小行星，其中壽命快完結即將自毀被黑洞吞噬的小行星就有十來個，這種小行星曆來被當成周圍文明星球處理垃圾的場地，就是俗稱的垃圾星。

卡斯星再過幾百年，也會變成這樣死氣沉沉的垃圾星。

兩人來到棚戶區之後，阿瑞恩挑了一個人少的角落，意思是選在這裡紮營了。

旁邊一個屋子探出一個圓腦袋：「哎呀，又是你們啊，這麼巧。」

龍偌有點驚訝：「你也住在這裡？。」

「是呀。」男人笑眯眯的，「我叫艾斯。」

「龍偌。」龍偌指了指身邊的阿瑞恩，「他是阿瑞恩。」

兩人說話的功夫，阿瑞恩去垃圾場撿了不少金屬板，無比熟練地搭建了一個簡易的小屋，今後這就是他們兩人的家了。

龍偌覺得今天到卡斯星接受的信息有點多，腦子裡亂亂的，阿瑞恩搭好了棚子，就和艾斯道了別，幫著阿瑞恩把新家收拾了一下，在靠牆的位置鋪了兩塊板子，以後這就是他的床了。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打開光腦，開始一天里最後的工作——寫日記。

他最開始來到這裡時，心裡很惶恐，對未來也很茫然，於是養成了記日記的習慣，前幾天因為受傷，停了幾天，這幾天又恢復了記日記的習慣。

02年8月7日。

親愛的媽媽，今天我和阿瑞恩到了卡斯星，我很失望，這是顆垃圾星，而且星球上的生物很兇殘，我們沒有錢，只好在鎮子外面露宿了，幸好阿瑞恩很能幹。

希望不久就能有星際列車路過這裡。

他想起星際列車那昂貴的車票，又默然。

在日記的末尾，他又加了一句：希望明天一切都會美好起來。

寫完日記，夜幕降臨了。

龍偌吁了口氣，將光腦關掉，然後摸索著拉過腳邊有點骯髒的外套，蓋在肚子上，側著身子，一邊臉頰靠著被烤得發燙的金屬板，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