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與辯(12)

戰與辯(12)

那一晚我喝的很是盡興,直到嘧啶大醉之後才被人抬了回來。後來我才知道是魏續先去找了侯成,再由侯成將我帶回來的,看來他的酒量遠比我要好的多。

「你當大官了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呀?」清晨,我一醒來就聽見了高順的聲音,他此刻正坐在我的床邊滿臉委屈的玩著腳丫子:「你交新朋友了也不告訴我,我怎麼覺得你這人特喜新厭舊呢。」

「放屁!」我一個起身迅速的進入了兩人抬杠的對話節奏:「你丫的懂不懂什麼叫喜新厭舊啊?新的得比舊的年紀輕那才行,那魏續還比你還大幾歲呢。二大爺他要把五十歲的二大娘換成個二十啷噹的小姑娘那叫喜新厭舊,他要換個八十的那叫養后媽你知道嗎?」

「呸,后媽那得是比兒子還小的才行,盡糊弄人。」高順滿臉得意道。

「額······」

鬧了幾句我還是很快的就起床了,今天是我第一次當差,現在這個時候去就已然不早了。急急忙忙地出門,急急忙忙地趕到,急急忙忙地換上官服,在前任主薄的指導下循序漸進的開始了我這一天的工作。(我怎麼也像高順似的用起成語來了呢?還用的那麼沒有水準,難道是我也思春了?希望這只是荷爾蒙製造的幻覺。幻覺,幻覺,全都是幻覺······)

我的前任是個年餘六十的老頭,老人家長的並不算周正,老態橫生的皺紋一大堆,聽說他從二十歲的時候就已經長成現在這樣了,對於他來說,似乎可能貌似也許大概這也算得上是青春永駐了。

「主薄的工作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的,須得細心,還得做到讓上官放心,更要讓下屬做的也感到十分地舒心,你可曾領會了?」

「額······不懂。」想了一會我還是如實道,畢竟在以後的漫長時間裡我還是要靠著它來生活的,一知半解可不行。

「恩,這我就要好好地教教你了,這主薄呢,歷來就是各級主官的佐吏,在地方官場上歷來有第二把交椅的稱謂,可從來都是個肥缺吶,這次要不是老朽就要退休了還輪不上你呢。」說著老頭又得意的瞟了我一眼才繼續道:「所以說呢,你以後當差的時候可得小心,你負責的都是長官的機密文書,是輕信,是心腹,仔細著辦事,讓丁刺史放心就是你最最緊要的責任,這些你以後便會懂了,也不肖我多說什麼,可這讓下屬做的舒心卻又不是每個人都懂的咯。」

看著他那說一句停三停的德行,好為人師又故作矜持的樣子,我就在喉嚨里不住的范噁心,但表面上還得繼續恭維著道:「您老接著說吧,晚輩在這裡聽著呢,許多事還須得受您指點才能領會,勞您費心了,勞您費心了······」說著這官場的假話我也不住地為自己犯著噁心,對我前任的厭惡也從相貌逐漸轉移到了他嘴裡吐出的每一個字上。

「好好好。」老頭聽了我的恭維好像很滿意的樣子,繼續說道:「這跟下屬打成一片也是很必要的,這樣才能讓他們盡心竭力的為你辦事,替你著想,這為官做人的一級一級也都要有自己的心腹才行,那在之後便是你的勢力和臂膀。萬一你要是怠慢了他們,這些小子們嘴上是不敢說,背地裡可都壞著呢,一個不小心便會把你拉下馬來,到時候再踩著你的屍體向上爬就要輕鬆的多了。」

「哦,晚輩領會了。」

第一天當差就在這樣一位前輩的熏陶下結束了,也從這天開始我對將來要面對的這份差使徹底的陷入了絕望,我怕自己在幾十年後會變的和那個老頭一樣的醜陋,怕在很久以後也會像那個老頭教育我一樣的去教育另一個年輕人,雖然我現在長的要比他帥的多,雖然現在的我還有的是理想和抱負。

「第一次當官感覺咋樣啊?」一回到家高順就湊到我的面前,滿臉興奮地問道。

「糟透了。」我如實道。

「唉,我也是糟透了。」出人意料的,在聽了我的話后高順竟然也掩去了自己臉上原本興奮的表情。

「你是怎麼回事啊?打獵有什麼糟糕的?」我疑惑道。

「嗨,你別提了,原本我那射箭騎馬的功夫都還不賴,要打點野物回來倒是不難,但壞就壞在我太想當然了,不曉得那些個畜牲的習性,今天在外面生生的逛了半天卻除去一隻九重天上的老鷹外什麼也沒看到。這不空手而歸了嘛。」

我哈哈大笑,瞬間就掃除了內心一天的陰霾。原來世界上還有比我更不順的人,原來萬事總是開頭難的,也不是找不到光,不是看不到一點未來。

「別灰心,其實我今天還不如你呢。」我如實的說出了一天里的種種境遇,說出了我那曾經灰敗的思想和現在想通的這一切,我們互相交流心得體會,慰藉著彼此心靈上的那團熊熊火焰,吃飯,睡覺,一直聊到了天亮。

又是一天的開始,應和著鳥兒的多重唱,踏著那一夜未眠都不見遲緩的腳步我來到了自己當差辦公的地方。萬事開頭難,我要做的只是盡量的熟悉這種生活的節奏,然後還要記得我的理想,那個要做天下第一武將的宏願壯志。

「小夥子辦事挺認真的嘛。」我正在伏案寫字,卻突然被身後的聲音給嚇了一跳。

「你是誰······」剛想發怒我轉身卻先看見了一個醒目的光頭。「老道士。」我沒禮貌的說道。

「哈哈哈哈,正是貧道。」道士陳宮竟然沒有因為我一時的失禮而生氣,這倒多少有了幾分得道高人的樣子。「你對自己的這份差使還滿意嗎?」和藹的笑和陽光一般的目光。

「雖然不是武官,但我也會幹好它的,這只是一個開始。」

「恩,有幾分樣子了,你這心態就很好,怪不得那老傢伙也那麼看好你呢。」

「哪個老傢伙啊?是丁大人嗎?」我問道。

「哈哈,不是,看好你的是我一個沒見過幾次面的老朋友。」

我心裡不由「咯噔」一下,認識我的老頭,還是道士的朋友,難道是······

「他的名字叫童淵。」老道士說道,眼帶笑意語氣平和。

「師父!您認識師父他老人家?」我放下手中的毛筆一下子撲到老道的身前,幾乎都有點情緒失控了。

「呵呵,小夥子倒還挺孝順的,我說了雖然我們是朋友但也沒有見過幾面,他那個人無牽無掛,我這個人順其自然,都不是強求的人,見那麼幾面也已經很不容易了。」好像看穿了我的心事一樣,老道士急忙撇清了和師父之間的關係。

「哦,是這樣啊。」我沮喪的坐回了座位。

「他半個月前離開晉陽的時候曾經來找過我,這對於他那個人還真是難得吶。他對我說他最近又收了兩個徒弟,天資都還不錯。只是他自己去的匆忙,有很多東西不能教給你們,他來找貧道希望我可以帶師授業。」

「您也會武功嗎?看您的樣子卻不怎麼像。」老道生著副弱不禁風的單薄身體,讓我不能把他與教武功的大師聯繫起來。

「哈,你以為呢,你師父教你們的難道就只有武功嗎?做人的道理你們只學了不到一半。」

「做人的道理?師父是跟我們講過,但是講的不多,難道你能教我?」

「呵呵。我不能。」老道如實道:「我能做的只有一樣,那就是推你一把。」

「推我一把,什麼意思?」

「你也叫我一聲師父我便教於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好奇心,老道就姦猾地笑了起來,他和那個前任主薄一樣的好為人師,卻似乎又不那麼讓人討厭。

「好。」我答應道,這就認了第二個師父。

「恩,不錯,答應的還是蠻幹脆的,你且給我記住了,我的名字叫陳宮,以後不必叫我什麼師父,那玩意叫多了走口不走心,我聽了都彆扭。」

「那······那我叫你什麼呢?難不成還叫你老道士?」我不知所以道。

「哈哈,我看這就挺好。」

「恩,那好吧,牛鼻子老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推我一把了吧。」我向來很善於發散性的思維,這回把「老道士」也給發展了。

「呵呵,好了好了,真是個不省心的小子。」陳宮依然明朗的笑著,只是語氣卻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你知道鷹嗎?這種天生的猛禽是草原天空的主宰,它捕食、狩獵,威風凜凜的站在食物鏈的最頂端,很多人都不知道它是怎麼長大的,不是和別的鳥一樣叫喚著吃蟲,而是用裂風切割著翅膀長大的。當小鷹長出了羽毛,當它的翅膀足夠的硬朗了,父母就會毫不留情的把它們踢出巢穴,只要長的那麼大了,它們便再沒有被保護和被撫養的權利了。真是狠心的動物,狠心的父母,我知道很多人一定都是這樣想的,它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子女像塊石頭一樣的墜向地面卻又不做任何的反應,它們其實知道將要發生什麼,如果小鷹身有畸形便會就此摔死了卻今後的痛苦。而大部分的小鷹總是會在驚嚇和恐懼的最後一刻掌握搏擊空氣的技巧,第一次展翅高飛的。那一刻,心是它們的翅膀,那帶著羽毛的一對只是微不足道的滑翔工具罷了,那俯瞰大地的感覺只有在首航的路上才能如此的動人心魄。」

頓了一頓陳宮又道:「我這有一首詩送你,願它能給你帶來好運助你夢想成真。詩曰:藍天為海,長風似水。雙翼做槳,嘯盡蒼穹。昔聞嫦娥,望月而奔。我欲展翅,哪恨天高!」

「這就是你說的推我一把?」我被道士的言語給震撼了,難以確信的說道。

「是的,其實我能做的也只有那麼多了。」話已說完,老道便背著手轉身離開了,只留下我在後面痴痴地喃喃著那句話,字字珠璣,氣魄斐然:「哪恨天高,哪恨天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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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呂布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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