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20)

忘、記(20)

天色陰霾,像是張哭不出來的臉。亂屍堆砌,也拉不近叛軍與牆頭的距離。我眼看著虎牢上下,幾天來叛軍突然像瘋了一樣的攻擊關口,晝夜不停,死傷不計,甚至數次攻上了城樓。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只是仍忙著動手殺人,一波又一波,再也不似之前那樣的輕鬆。

「給我頂住!滾油已經來不及了,用石頭先給我砸下去!」還好關險道窄,我五萬的將士還能輪番換班著防守,只是連天得不到休息,我的嗓子都已經喊啞了。

「將軍,我們這人手不夠了,要不要把預備隊給調上來?」一個小校問我道。

「怎麼會?幾萬人輪番守著還會人手不夠?」

那小校見我不相信,於是又解釋道:「將軍,人都已經打光了,關內現在連三萬人都不到,預備隊確實是留不住了。」

「什麼?」幾天來的惡戰讓我連合眼的機會都沒有,人命卻是越來越不值錢,真的有點力不從心了,這場仗哪是一個殺字可以解決的呀。

「什麼?又死光了?」袁紹也被剛送來的戰報氣的夠嗆。他後悔當初中了那曹操的邪,答應用二十萬的大軍往虎口上送,幾天來聯軍想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對方五到十倍的傷亡代價,這樣怎麼行,把老底打光了日後讓他還拿什麼號令群雄呀。

「給我都撤下來!這仗沒法打了!」袁紹不顧一切的下令,他要終止這場愚蠢的賭博行為。

這句話傳到躺在擔架上的曹操耳中真如五雷轟頂一般,幾天來他一直都待在陣地的最前沿不願離去,眼看著還有希望,眼看著聯軍已經踩著同伴的屍體爬上了關口,這時下達撤退的命令,怎能使他再遏止住怒火?他沖袁紹喊道:「袁公不能撤啊!現在撤下來那就是前功盡棄吶!」

袁紹不理他,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

「袁公莫非忘了我們的一周之約?這才過了四天的時間吶!」

袁紹冷笑,瞥了眼曹操道:「我打你六鞭,卻為它付出了八萬多的死傷,你的命也夠值錢的了,現在換你的部隊頂上。」

「可我的士兵早就已經拼光了呀?現在營中剩下的那些老弱殘兵要我怎麼打?」

「哈哈哈哈。」袁紹大笑,全不似剛剛為士兵痛心疾首的樣子,道:「怎麼能這樣說呢,至少他們的主官還在,我們當兵的只要將軍不死便沒有全軍覆沒之說。」

「你······啊······」曹操怒極,想起身卻崩裂了身後的傷口,一時劇痛難擋而痛呼出聲。

就這樣,雙方又回到了原先對峙的狀態。曹操握拳飲恨,感嘆功虧一簣。

我見敵軍火山爆發似的進攻終於停止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沉重地疲憊感像幾床被子同時蓋在了身上,走不動道,只得向下屬交託了一切回去補上一覺。

等我好不容易躺上床,還沒來得及合眼,門外士兵的通報聲便又傳來了。

「將軍,將軍?」那士兵確認道,生怕為此換來我的責罰。

我沒有好氣地道:「什麼事,說。」

「有人找您,現在是見還是不見吶?」

「找我?可知那人是誰?」

「是個禿頭的道士,自稱叫做陳宮。」

這下我的精神真的是為之一振,睡意去了大半,道:「老道士竟然來看我了?快快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那士兵便把陳宮帶進了屋內,我像一百個世紀都沒見過他似的一下就撲了上去,抱住他道:「你怎麼來了?」

「貧道來看看你呀。呵呵」陳宮帶著一貫的笑。

我道:「你跑這來幹什麼啊?我又不是不回去,來,到我床邊坐著。」

陳宮卻擺了擺手道:「我看你髒的,臉都給塗黑了,坐那貧道先給你擦把臉吧。」

這時我才想到自己確實是好多天都不曾注意過個人衛生了,尷尬地撓撓頭我坐在床邊任由陳宮給我端盆洗起了臉。有時我覺得老道士要比董胖子像個父親多了,至少他和別的父親一樣教子女學好,還會為子女操勞類似於煮麵洗臉的事情。

「我覺得你每次出現都是有理由的,不是就為了給我洗臉那麼簡單吧?」我道。

「嘿嘿,你還想讓我給你洗腳不成,好賴我那麼大歲數了。」

「不是,我是說¥%#@」

陳宮用毛巾胡啦著我的臉,讓我的話也說不清楚了,就聽他繼續道:「打了那麼長時間的仗,你有什麼感覺嗎?」

「累,還有人命很賤。」

「恩,還有呢?」

「還有什麼?」

「你不是想當天下第一的武將嗎?現在感覺如何啊?」陳宮給我洗完了臉,讓我先閉眼睡下,自己在旁邊輕聲地跟我說著話。

「不知道。」我如實道。

「那麼多的人命都證明不了什麼嗎?那你要怎樣才算達到了自己的目標呢?」

「也許這只是一個讓我努力的方向吧,也許永遠也達不到,但至少我知道自己在路上,而且在不斷地接近它。」

「呵呵,那你怎麼知道自己不是越走離它越遠了呢?你都不知道它在哪兒。」

「在我的心裡。」我閉著眼晴,前面是一片漆黑,但奇怪的是我仍能感覺到前面有一個人手拿一盞明燈對我招手示意。

「只希望它不要在別人的心裡才好,不然你怕要忍不住挖開來看吧?」

「怎麼會呢。」我微笑著道。

「這就說不準了,你殺的人現在比哪個窮凶極惡的歹徒殺的都要多的多,連董卓可都沒親手殺過這麼些人啊。」

我睜眼看著陳宮,他卻笑著讓我繼續睡覺。他道:「你感覺戰場能使你開心嗎?」

「不能,我很累。」我道。

「那我們來說的現實點,你打仗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停止戰爭。」我突然覺得自己說的很對,但做的卻是很錯。我的綽號竟然是戰神,沒有戰哪來的戰神?

「呵呵,看來你還沒有全傻掉。記得童淵以前跟你說過的話嗎?」

「師父?」我腦中又不斷轉起了那個老頭的身影。

「他說要想濟世救人世間有兩樣東西可學,一樣是可抵禦戰爭在未發生之前的辯,還有一樣才是成就千古功業的戰。你當時選擇了後者,所以我原以為你不要和平,只要自己的名聲。」

「我······」

「如果現在再讓你選一次你會選哪個?」陳宮緩緩地說話,伸手撫摸著我的額頭道:「不急,不急。你可以好好想想。」

眼睛是一直閉上了,這比較有利於我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我在想我都用武藝做過什麼呢?到惡狼谷去取戟,因此搭上了乾爹的性命,後來又是在擂台上打敗了魏續,那個巨人似的漢子,還有······還有,我用它殺死了丁原和魏續,然後又殺了十常侍和執金吾,那個石楠,殺了很多兵,又殺了很多將,我······好像一直都在用它殺人······

「好像真的有點累了。」我不知是在說自己的困意還是別的什麼,只聽陳宮的聲音道:「如果一切都可以從來呢?」

「我會選辯,至少不用再死人。」

「恩,我相信你。這裡有五粒葯,它們的名字叫『忘記』,你吃了它,然後腦袋裡想著童淵便可以把武功都忘掉了。」

「什麼?」我一下睜眼坐了起來,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陳宮現在的手心裡真的放著五粒血紅色的小藥丸,圓圓的,每一粒都充滿了誘惑。

「這是真的嗎?」我問陳宮卻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可是怎麼會有這種葯的呢?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陳宮笑,拿出其中的一粒放在我的手裡道:「這是童淵當初給我的。他說是從一個叫于吉的道人那得到的,說這一定是真的,要我將來拿給你吃,他說你是遲早要後悔的。」

「這也太離奇了,太離奇了······」我還是不敢相信,陳宮卻好像很不以為意地道:「世間離奇的事情本就很多,不信鬼神仙術沒錯,但有些事實再離奇那也是事實,我只知道童淵不會害你,不靈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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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呂布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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