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回 回府

第九十四回 回府

幼儀平安返回,拜見祖母,看望受傷的表哥。到了晚上,金老太太把她留在身邊過夜。

「四丫頭,你快給我說實話。」老太太是精明人,自然是瞧出些端倪來,「之前有官兵來傳話,說是水賊已經被就地正法。可白日里我分明聽見說什麼郝先鋒親自押解上京的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就知道什麼事情都瞞不過老太太的法眼。」幼儀笑呵呵的靠過去,一臉嬌態可掬的模樣。

老太太伸手在她的臉上掐了一下,故意虎著臉說道:「你少給我打馬虎眼,我還沒到眼花耳聾的程度。」

「老太太恕罪,是孫女扯謊了。只因怕老太太擔心,過於傷神身子會受不了。」幼儀把事情盡量說得簡單、輕巧,可還是驚出老太太一身的冷汗。

「出身牛犢不怕虎!你三番兩次與那水賊打交道,怎不知他性情殘暴,眨眼就要人命?看來是我平日里對你太縱容,才讓你過於凡事都由著性子。這樣生死相關的事情,你都敢擅自做主了。你我祖孫三人來惠州走親戚,若是常存受傷,你再有個意外,讓我這個老婆子一個人怎麼有臉回去?你這是要逼死我啊!」

老太太這番話說得很重,幼儀趕忙跪下,再抬頭已是淚眼婆娑,「老太太的話折死孫女了!是孫女考慮不周,還請老太太切勿動怒,這一路之上舟車勞頓,請老太太讓孫女在身邊侍候著,等回了都城孫女甘願受罰!」

「四姑娘,老太太這也是愛之深責之切啊。」一旁的陸嬤嬤瞥了老太太一眼,上前攙扶她,「你可知道老太太這一晚上連眼睛都未合一下,聽見姑娘安好可沒見到人,心裡還是不踏實。今天早上只喝了兩口粥,看見姑娘平安歸來,才算是進了半碗米飯。」

「孫女知錯了!」幼儀活了兩輩子,第一次感受被親情包圍的滋味。原來有親人惦記,有親人疼愛這般溫暖、幸福!她從不相信眼淚能改變什麼,可這一刻,眼淚卻像決堤的洪水般傾瀉。

「好孩子,快別哭了,讓我心都碎了。」老太太看見她哭得肝腸寸斷,忍不住心疼起來,把她摟在懷裡心肝、乖乖的喊起來。

她看見幼儀哭得凶,又扭頭罵陸嬤嬤,「都是你這個老太婆,說什麼胡話惹四丫頭傷心。」

「得,都是老奴的錯!你們祖孫一個是慈愛的長輩,一個是孝順的小輩,反倒是我這個和事佬裡外不是人了。老奴有記性了,下次就是老太太打四姑娘老奴也不攔著了。怕只怕打在四姑娘身上,疼在老太太心坎里,到時候又罵奴婢愚笨揣摩不到主子心裡的想法,不知道攔著。唉,做奴婢真是難啊!」

「噗嗤~」老太太和幼儀看見陸嬤嬤一本正經的模樣,忍不住都笑了。

「好了好了,笑了就好了。」陸嬤嬤也笑起來,「四姑娘剛剛哭過不能立即就睡,打個岔過去再坐一會兒才好。」

老太太聞聽點點頭,她跟陸嬤嬤主僕情深,若是其他奴婢也不敢這般隨意放肆。

「四丫頭,你為什麼敢留下做誘餌引水賊上鉤?你就不怕他們保護不力,因此受傷嗎?」老太太覺得自己這個看起來溫婉的孫女,膽子似乎不小,而且主意很大,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韋汝的影響。

「老太太有所不知,那位郝先鋒武功了得,聽說於亂軍之中取匪類首級如入無人之地!況且那日在河邊,水賊發現孫女本想要擊殺。沒想到郝先鋒竟然有千步穿楊的本事,一箭就射傷了水賊,讓他倉皇逃跑。他要送孫女離開,可孫女卻覺得其他人未必是那狡詐水賊的對手。若是他趁亂跳河潛逃,在半路之上截殺,孫女性命難保。在水賊還未落網的情況下,待在郝先鋒身邊是最安全的。況且那水賊下定決心殺了我,只有我在,他才能以身犯險。儘快捉住水賊,咱們才能安心上路。」

幼儀一番話說得老太太連連點頭,「話雖有理,可到底是過於冒險了。咱們金家子孫都是硬骨頭,不怕死是好事,可要死得其所。為了一個骯髒下作的水賊搭上你的性命,不值得!我已經跟郝先鋒說了,讓他不必張揚此事,就說在河上逮住水賊,常存前去幫忙受了傷。」

「老太太走過的橋比孫女走過的路還要多,一切聽憑老太太的主意。」幼儀也正是這個意思,不過她們二人關注的點不一樣。

老太太看見幼儀順從乖巧的模樣,心裡變得柔軟起來,「你到底還是個半大孩子,不知道人心險惡。這件事若是傳揚出去,雖然眼下會風光,可終究是個隱患。以後等你嫁了人,若是有心之人想要往你身上潑髒水,或許就會從這件事上下手。一個姑娘家,跟一個水賊在島上獨處一夜,又跟一群大老爺們待了一晚上,怎麼說都難聽!或許你現在理解不了,日後你自然會明白我的苦心。」

「孫女只照著老太太的吩咐行事,保管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幼儀天真的笑著。

祖孫二人又說笑了一陣,這才鋪被褥睡覺了。

常存傷的不重,賀老太太打發人來請他們回去再住些時日,金老太太婉拒了。早晚都要分開,何必拖拖拉拉,反倒讓離別之傷愈發的濃重。

她們只在岸上休息一日,便整裝出發了。這次的水路非常順利,一路之上再無其他波折。行了有半個月,她們又換乘馬車,顛簸了十來天才到了都城城外。

離開時寒風蕭瑟,到

離開時寒風蕭瑟,到處都是荒涼景象,眼下卻萬物復甦,花紅柳綠,一派生機盎然。幼儀看見熟悉的事物,登時有股子親切感。大太太已經派了人在城外迎接,這邊上前給她們見禮,那邊又有小廝飛馬回去稟告。

來人是張勝家的,他男人管著田莊春秋兩季的租子,平常無事跟著老爺出門。她專管太太、小姐們出門,常在外面行走。

張勝家的嘴巴甜,好說話,一路之上坐在老太太的車外面不停的說話。她專揀一些熱鬧有趣的事情說,逗得老太太心情不錯。

「前些日子有水賊押解進都城,不知道怎麼處置了?」幼儀忍不住問著。

「四姑娘是說那個被姑娘和韋汝姑娘智擒又逃走的水賊吧?到了都城第三天就在菜市場斬首示眾了,看熱鬧的人是里三層外三層。聽說那個水賊高八尺,腰有皮缸那麼粗,眼珠子是血紅血紅的,看一眼三天睡不著覺。兩位姑娘竟然把那樣的妖怪制住,難怪連皇上都嘉獎。那『巾幗不讓鬚眉』的匾額掛在咱們府上,太太可是每日都親自擦拭呢。」

「我和韋汝姐姐不過是取巧罷了,最後水賊還是官兵逮住的。」幼儀試探的說著。

「話是如此,可第一次確確實實是兩位姑娘的功勞,只可惜那些官差都是吃閑飯的,才讓他跑了。到底是常年在外面訓練、打仗的兵厲害,一路押進都城,什麼事都沒有。對了,奴婢還聽說這次押水賊上來的是郝世子。不,現在是郝先鋒。」張勝家的說得眉飛色舞,滿臉都是表情,讓聽得人津津有味,「雖說他現在不是平南府的世子,可這次押解水賊到都城,連皇上都召見嘉獎。奴婢聽說皇上准許他留在都城,他卻拒絕了。平南王看見兒子給自己掙了面子,原想著下了朝帶回去父子團聚。可看見郝先鋒在皇上跟前一味逞能置氣,不知道就驢下坡,一氣之下自己走了。眼下郝先鋒就跟官兵住在城外,聽說馬上就要啟程回去了。」

「但凡都城王爺郡主有些什麼事,外面總是傳得比戲摺子寫得還熱鬧曲折。眾人也不想想,皇上是一言九鼎,西北又是那等苦寒之地,郝公子接連立功為得不就是早日回都城嗎?我看事情的原委應該是有出入,聽著一樂就完了,當不得真。」老太太聽了笑著說道。

「還是老太太見多識廣,奴婢聽見老太太的話才覺得是這個理。」張勝家的連忙奉承著,「昨個兒都城又出了一件新鮮事呢……」

不過是雞毛蒜皮閑磕牙的事,幼儀懶怠聽。只是她覺得張勝家說得話未必都是無稽之談,以郝連玦的性子,他倒是敢拒絕皇上的提議,更不會顧及自己老爹的心情。他若是真在乎世子之位,當日也不會為了幾句話跟皇子動手,還把二皇子揍得不輕。只是他讓自己淪落到西北邊陲苦寒之地,究竟又是為了什麼?幼儀覺得郝連玦身上的謎團越老越多,是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怪傢伙。

馬車很快就到了金府側門,管家在門口迎著,到了二門看見大太太帶著利姨媽並一眾哥兒、姐兒都在那裡候著。她們見了老太太趕忙上前見禮,幼儀又給大太太等人見禮。

「都是一家人沒那麼多禮節,都進去坐下再說話吧。」老太太一聲令下,眾人簇擁著她呼呼啦啦往裡面走。

進了屋子分主次坐下,大太太親自奉茶上來,「媳婦兒聽說老太太這一趟多有驚險,嚇得是魂不附體。每日在小佛堂焚香禱告,希望佛祖多多保佑。一來是佛祖顯靈,二來是老太太本是有福之人,眼下平安歸來,等下媳婦兒要去小佛堂磕頭。本來老爺想去城外親自接老太太,可衙門突然有急事,不得不趕過去。老爺臨走之前留話,一定會儘快趕回來,讓老太太先休息一下。」

「真是佛祖保佑啊。」老太太一向信佛,王氏這番話倒是說得討巧。她接過王氏手中的茶,喝了一口感覺溫度正好,味道也是她喜歡的,眼中多了幾分滿意。

「惠州雖好,長姐雖然如母,可到底是自己家裡自在舒服。」老太太點點頭,「你把家裡打理的很好,我方才進來看見庭院乾淨,眾下人一絲不亂,她們個個氣色都非常好。看見你這樣能幹,以後我就放心把一大家子全都交給你了。」

王氏聽見這話眼睛一亮,隨即笑著說道:「老太太不在家,我沒有主心骨,生怕哪裡打點不好出了紕漏。眼下老太太回來,凡事還要請老太太拿主意,媳婦兒也清閑清閑。」

「你們聽聽,她這個做兒媳婦的倒想著清閑,反倒使喚起我這個婆婆來了。」老太太指著王氏打趣著,眾人都跟著鬨笑起來。

這還是老太太第一次跟王氏這樣說話,言語中透著親昵和信任。幼儀見狀低下頭喝茶,嘴角也帶著淺淺的笑意。她知道金家二、三房最遲明年也要全都搬到都城來,老太太有意把挨著金府的宅子買下來,三房住在一塊熱鬧。況且三房從來也沒分過家,只是金老爺在都城做官,所以才分著住,經濟往來還在一個公中。若是三房都在都城落腳,自然要住在一起。

聽老太太話里的意思,似乎是想要王氏管家。屋子裡的眾人都不是傻子,都聽懂了老太太的言外之意。眾人一剎那的表情真可以說是千差萬別,精彩極了!

老太太留王氏在屋子裡說話,讓其他人等各自散去。玉儀聽見祖母這話,第一個到了幼儀跟前,上上下下一頓打量,「

頓打量,「四妹妹趕緊跟我走,姐妹們可是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你若是旅途疲倦也不要緊,我已經吩咐丫頭準備了厚實的靠枕,或坐或躺,實在累了睡一覺也成。」

聽見這話幼儀只得跟著她去了,一路之上方知教引嬤嬤已經請辭回去了。原來宛若在複選中竟然得了太后的青眼,在皇上跟前略微一提就被封了正四品的美人。論起品級來,竟比金老爺還要高出一個等級。眼下宛若一個人住在東邊的院子里,有宮裡面的太監、嬤嬤侍候著,就是利姨媽無事無召也不能相見。只等著吉日一到,宮裡派人接進宮去。

幼儀聞聽在心裡暗暗驚訝,沒想到各人有各人的緣法。老實到有些木訥沉悶的宛若竟然投了太後娘娘的緣,大禹是禮儀之邦,當今皇上又最講孝道,只要宛若能抱住太后這棵大樹,雖然不能寵冠六宮卻也不至於失寵。

「四妹妹去惠州走了一遭,少不得有驚心動魄的故事,快說給我們聽聽。」姐妹們到了玉儀的春苑,剛剛落座,韻儀便迫不及待的問起來。

幼儀聽見一臉的后怕,「還真是驚心動魄,只是我嚇得魂不附體,當時渾渾噩噩,事後竟想不出事情的來龍去脈。咱們還是說些有趣的事情,免得我心驚膽戰晚上噩夢連連。」

「巾幗不讓鬚眉的匾額就在正廳里懸著,有當今聖上的龍氣保護,量那水賊的鬼魂也不敢找上門來!四妹妹在惠州的英雄事迹傳遍了都城,眼下四妹妹可是閨閣中的榜樣啊。」韻儀想要讚譽,可言語間還是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來。

幼儀聽見這話嚇得臉色發白,坐在一旁的玉儀趕忙說道:「三妹妹休要胡言亂語,嚇著四妹妹怎麼辦?外面怎麼說咱們管不著,可咱們姐妹整日在一起,四妹妹什麼膽子你不知道?此次惠州之行,四妹妹福大命大,上有老太太眷顧,旁邊又有貴人扶持,這才能平安的回來。不管事情的原委如何,皇上的匾額就掛在府中,這可是咱們金家的榮耀!往後不許你再說這樣的話,不然我可要稟明母親責罰於你!」

幾個月不見,玉儀的身量徹底長開了,長姐的風範愈發明顯。看她教訓韻儀,幼儀還真是找到幾分當年她在安府做太太的模樣。

韻儀聽見這話有些不自在,「大姐姐何必要用太太嚇唬人?咱們姐妹不是外人,說話自然就隨便了。若是到了外面,給我多少銀子都買不去!」

「你知道就好。」玉儀不再多話,讓丫頭把靠枕拿過來,又吩咐人上點心和茶水。

「這些都是四妹妹最喜歡吃的,去惠州這些日子不比家裡,吃住都會不習慣。」她笑得很端莊、慈愛,看著幼儀的眼神帶著寵溺的味道。若不是幼儀認識她兩輩子了,或許真會以為她是個體貼善良又溫柔的姐姐。

幼儀道了謝,接過去吃起來,邊吃邊說道:「還是家裡好,還是姐姐知道疼人!我出去了幾個月,怎麼覺得姐姐又漂亮了?」

「你才變成大姑娘了呢。」可能是因為暈船,幼儀吃得不多,本來的包子臉成了瓜子臉,臉上的肉不見了五官便顯得突出起來。她的個子倒是長了些,隱約有了些姑娘家的身姿。

幾位姨娘之中,屬幼儀的生母崔姨娘容貌最是出挑。幼儀在田莊的幾年吃得太差,又不怎麼保養,剛回金府的時候還不如府中的大丫頭受看。養了一陣子才漸漸白嫩,如今更是細皮嫩肉的像剛出鍋的水豆腐,五官也越發像崔姨娘。再過幾年,不知道要怎樣的風姿綽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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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金枝庶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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