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送賀禮
幼儀看見打扮的像個瓷娃娃的金瀚文,心中不由得喊了「可惜」二字。
封氏成親先是得了一女,之後肚子幾年都沒有動靜。老太太先是讓封氏停了趙姨娘的避子湯,又給兒子物色了一個丫頭做姨娘。封氏心裡不願意,可無奈自己肚子實在是不爭氣。她不想讓旁人做大,只好把心腹陪房丫頭抬了姨娘,想壓制住趙、崔兩位姨娘。
好在,三個姨娘先後生下的都是姑娘。封氏不惜重金求子,終於在成親第六個年頭再次懷上,大夫號脈說是個男孩。封氏自然是又高興又忐忑,小心到連門都很少出。
這邊封氏的兒子呱呱墜地,那邊傳來崔姨娘懷孕的消息。趁著主母身子不方便,精神頭又都在這一胎上面,崔姨娘竟然抓住了機會。聽見大夫說崔姨娘肚子里的也是個男孩,封氏氣得咬牙切齒。好在封氏的兒子站住嫡長子的位置,要是讓崔姨娘生出個庶長子出來,她心裡不膈應死才怪呢!
即便如此,封氏看崔姨娘母子也是眼中釘肉中刺,總是暗中打壓磋磨。而那崔姨娘的個性又似市井潑婦,不用封氏故意挖坑,自己便留下不少小辮子讓封氏逮住。再加上瀚哥兒確實生的討人喜歡,而且天資聰慧,會說話便會搖頭晃腦的背百家姓,甚得金老爺歡心。而崔姨娘所生的錦哥兒打小就膽小,看見金老爺更是嚇得貓起來哭,現在見了金老爺也是拚命低頭連話都說不利索。
這一來二去,金老爺對崔姨娘母子漸漸厭煩起來,連帶著對本就不怎麼喜歡得幼儀也不待見。
封氏好不容易才求來的兒子,又是這般的爭氣,怎麼能不寶貝疙瘩似的疼愛?恨不得日日捧在手心,颳風下雨就含在嘴巴裡面。奶娘、嬤嬤,貼身侍候的丫頭是千挑萬選,半點差錯都不能出。別說是磕著碰著,就是咳嗽一聲,打個噴嚏都要興師動眾請大夫過來。
這樣子長大,金瀚文的性子難免會驕縱跋扈,又吃不得苦,聽不得不順耳的話,一味由著自己的性子胡鬧。有父母長輩在身邊庇護還好,若是以後要撐起金家,恐怕是難!
前一世的金瀚文就沒什麼出息,雖說有幾分小聰明,卻沒用到正地方,整日里做一些淫詩艷詞勾搭些不安分的女子。他參加了幾次科考,卻都名落孫山。後來靠著關係使了大把的銀子,這才在朝廷里買了個閑職,可那點子俸祿還不夠他喝一次花酒,終究是靠父輩留下的家底過日子。金家這一脈在他手裡日漸敗落,全靠玉儀貼補幫襯,只有個富貴的空殼子還支撐著。
若是這一世,封氏還是這般教養,瀚哥兒怕又是廢了!
再見封氏,早就拉了兒子的手輕輕摩挲著,眼睛只在自己兒子身上打轉。
「我的兒,今個是你第一天去學里。你父親本想當面囑咐你兩句,可朝中事務繁忙,他只好留下幾句話。到了學里,你要聽先生的話,跟同窗好生相處,他們都是金家的子弟或親戚,並沒有外人。要是你敢淘氣,你父親可要打你的屁股!」說完伸手撫摸兒子的頭髮,滿臉的慈祥。
「兒子記住了。」瀚哥兒答應的痛快,可看樣子並沒有把母親的話記在心裡。他撒嬌似的靠在封氏懷裡,腦袋還在封氏的胸口蹭來蹭去,「母親,我想吃金絲蜜棗。」
「好,等散了學回來吃。不過你這撒嬌的習慣得改改,難不成以後在先生跟前也這般?」封氏點著兒子的額頭,假裝板著臉教訓著。
「俗話說得好,七十歲要有老母,八十歲得有個娘。這孩子不管多大,在母親跟前終究還是孩子。別說今個兒瀚哥兒去進學,就是以後中了探花榜眼狀元,也一樣在太太跟前膩歪著。」雲姨娘笑著說,「太太有瀚哥兒這般孝順是福報,都是太太平日子積德行善的結果,奴婢們羨慕也羨慕不來!」
不得不承認雲姨娘嘴巴甜會說話,一句句都說到封氏心坎上,把她熨帖得渾身舒坦。
封氏抿著嘴忍不住笑意,「他才多大點,就說到高中的事了?」
「早早晚晚的事。」雲姨娘掏出個用綢子布縫製的書包,「這是奴婢給瀚哥兒縫的,夾層裡面裝了些干茶葉,聞著清香用著提神。瀚哥兒去學里念書是好事,可終究還是個小孩子,未免辛苦。奴婢不能幫忙,只好盡綿薄之力,只盼著瀚哥兒早日學有所成,給太太掙個誥命回來!」
「你的心思一向最巧。」封氏讓人替瀚哥兒收下,神色越發高興起來。
趙姨娘也趕忙把事先準備好的披風拿出來,她不善言辭沒什麼話,「這是奴婢做的,早晚涼披一披。」
「奴婢也做了個小玩意兒。」崔姨娘不肯落後,捧著一個荷包上前一步,「這荷包看著不大,卻能裝東西,放些松子、核桃仁,隨時隨地就能吃。」
瀚哥兒是去念書還是去吃乾果?封氏聽她說得不倫不類難得沒生氣,只是淡淡的答應了一聲。站在封氏身邊的柳燕過去把東西接了,進了內室順手就扔在一旁。
幼儀見狀不由得搖頭,高低上下立見分明,就崔姨娘這行事說話,怎麼可能在內宅站住腳跟?
「我們姐妹也有禮物送給五弟。」玉儀先送,是一隻毛筆。綉儀送得是一方硯台,韻儀的是一刀秋墨齋上好的宣紙。
還不等幼儀說話,玉儀就笑著說:「四妹妹剛剛回來,必定不知道五弟要去學里的事情。我替四妹妹準備了一份禮物,四妹妹不要嫌棄太薄。」說完讓丫頭拿出來一塊墨。四姐妹剛好送了一套筆墨紙硯,正好寫字用。
「長姐好貼心,好周到。」幼儀笑了,「剛才我心裡正惶恐不安,這下才踏實下來。姐妹們都送,唯獨缺了我,不管什麼原因都會讓人覺得不圓滿。今個兒是五弟的大日子,要得就是個順當、吉利、圓滿。長姐你說是不是?」
額,「對,正是這個理。」玉儀面上帶笑,心裡卻有些不自在。原本她是為了讓幼儀領情,可人家幾句話,就把這個人情的份量說輕了。自己送她禮物為得是胞弟圓滿,她收下禮物也是為了胞弟的吉利順當,真真伶牙俐齒!
「錦文給太太請安。」突然,一聲怯怯的動靜響了起來。
坐在上首的封氏正摟著兒子脖子親近,抬眼看了一下,不由得撂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