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被陷害
幼儀跟韋汝姐妹二人說體己話一直到深夜,二人索性就睡在一張床上,直到商雀過來才把兩個人吵醒。
「你們認識這麼久怎麼還膩不夠?」她小猴子似的竄上床,硬擠在兩個人中間,「好香的味道,可又淡淡的不惹人討厭。」
她性格像男孩子,不愛胭脂水粉,更是不用香露之類的東西。方才韋汝的發尖碰到她的臉,她感覺一股子淡淡卻又揮之不去的清香。不似她們用的那些玫瑰膏、茉莉露子,香甜的讓人膩歪,聞多了覺得上頭。
「我自己製得香,喜歡就送你一些。」
「喜歡,喜歡。」她聽見韋汝這樣說忙不迭的回著,嬉皮笑臉的抱住韋汝,「我要是個爺們兒也會被你迷住,怎麼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跟你待在一塊,永遠也不會覺得乏味。」
「渾說,沒個姑娘的做派。」韋汝點著她的額頭笑罵著。
商雀聽了卻不以為然,還笑著撒嬌地說道:「我姑母也常這般說,可憑什麼姑娘家就得有那麼多的規矩,他們爺們就百無禁忌?我偏要做個與眾不同的姑娘!」
幼儀見狀笑而不語,在她看來,任性是需要資本的。她也覺得這個世道對女人來說太不公道,可以她的微不足道的能力,別說是跟這個大規則抗衡,就是連說這樣的話的底氣都沒有。她不喜歡,卻仍舊要遵守。
小小的一張繡花床躺了三個人,商雀還一個勁在上面折騰,壓得小床吱吱得響。
「快點起來吧,太陽都曬屁股了。」韋汝玩笑的打了一下商雀的屁股。
商雀誇張地大叫起來,喊著「非禮,非禮。」
幼儀在一旁看熱鬧,笑得花枝亂顫。商雀瞧見,過去瘙癢她的咯吱窩,三個人在床上亂成一團。
外面響起了號角聲,是狩獵開始了。
「咱們趕緊洗漱吃飯,好過去湊熱鬧。」商雀光著腳丫跳下床,一邊穿鞋一邊嚷著。
她的精神頭還真是旺盛,昨個兒喝了那麼多酒,睡了一覺又活蹦亂跳。
韋汝胳膊的傷沒有好,而且她也沒興緻去湊熱鬧。幼儀被商雀拉走,騎著小馬奔向獵場。因為大部隊早就進去,這一路之上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昨個兒身後跟著一大群人真是無趣,今天咱們玩個痛快。要是碰見老虎就更好了,我一定會獵一頭!」商大少爺打發來的那一隊人馬還都留在別院,她們兩個人是偷偷跑出來的,身邊只帶了幾個商家的丫頭、家丁。
幼儀勸不住,只好依著她的意思。好在從別院到獵場只有一條筆直的大路,兩個人騎馬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
這讓幼儀稍微鬆了一口氣,到了獵場人就多了,商老爺子還在皇上身邊伴駕,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
商雀可沒想那麼多,偷跑出來讓她多了幾分刺激,比平日里越發多了幾分興緻。她騎著馬拉著弓箭,一會兒追小鹿,一會兒射小兔。突然瞧見草叢裡有大型動物的腳印,她下了馬過去細細的查看。
「應該是老虎!」她興奮的喊著,隨即翻身上馬,使勁揮著馬鞭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幼儀騎的是一隻溫和的小母馬,怎麼能追的上她?況且獵場裡面環境複雜,有些地方根本就沒有路,到處是灌木叢、樹林。而且昨天幼儀沒怎麼在獵場里轉悠,即便是轉悠也不成,地方那麼大怎麼能全部都走遍?
她趕緊順著商雀消失的方向追趕下去,心裡不免著急起來。商雀念叨著要獵老虎,可她到底是一個女孩子,身邊又只跟著幾個丫頭、家丁,萬一遇到什麼危險怎麼辦?唯一讓幼儀慰藉的是那幾個丫頭、家丁隨著商雀去了,不然她會更加的焦急。
幼儀沒走多遠便迷了路,正想找到其他人馬詢問一番,迎面就過來個騎馬的人。
「金姑娘,我家姑娘就在前面,請你跟我來。」那人正是商家的家丁。
幼儀聞聽趕忙隨著家丁騎,那家丁帶著幼儀東拐西拐,鑽過一片小樹林一直往東。她直覺騎了很長時間,可還沒見到商雀的影子,心中不由得起疑。
幼儀正在納悶,覺得有些不對勁,卻見一直在前面引路的家丁不見了。再細細查看自己所處的環境,她不由得變了臉色。
這裡是個小小的峽谷,四周都是陡峭的山峰,風灌進來發出嗡嗡的轟鳴聲。四下里看不見任何人和動物的影蹤,地上有馬蹄凌亂的印記,殘斷的箭羽,還能看出來清晰大灘的血跡。一切都表明,這裡發生過激烈的打鬥,甚至有人受傷。
幼儀登時高度警惕起來,她拽緊馬韁繩往峽谷裡面行,打算穿過去瞧瞧。越往裡面走,打鬥的痕迹越明顯。突然,幼儀瞧見有人背朝天趴在草叢中,一動不動,身下一大灘血,腦袋正好歪向她這邊。
那雙眼睛直勾勾瞪著,太陽穴上面扎著一支箭。這是個死人!
幼儀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並不是因為她害怕死人,而是她意識到,這裡是戒嚴區!
她聽見旁人說過關於戒嚴區的種種事情,在這裡,沒有任何規矩、章法,每一隊人馬都是屠夫。殺戮是司空常見的,能生存下來才是最主要的。多少軍隊里鐵錚錚的漢子,都在這裡夭折,何況她一個弱女子?
戒嚴區的比試才剛剛開始,她根本就無法在這裡生存,找到出路出去才是當務之急。
幼儀回想方才的情形,知道自己是被人給算計了。倘若按照原路返回,估計會有埋伏。況且來時的路七拐八拐,她壓根就尋不回去。算計她的人心腸十分歹毒,這是想要她的命!
倘若這次她能平安回去,她必定要加倍奉還!想到這裡,幼儀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突然,從一面的山坡上衝下來四五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把幼儀圍住,為首的絡腮鬍子帶著疑惑說道:「怎麼會是個小姑娘?她們耍什麼花招,難道是被咱們嚇破了膽,不知道從哪裡弄了個小娘們兒試探咱們?我是聽說過有什麼美人計,可這美人似乎忒嫩的點,誰能下的去嘴?」
「哈哈哈……」其他幾個人聞聽都大笑起來。
「李副官,這小丫頭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押回去交給先鋒處置。要是敵軍我一刀上去就解決掉了,可偏生是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雖然我是個粗人,卻從來不打女人。不過這小丫頭還有幾分膽色,被咱們這幾個大老爺們圍著竟沒掉眼淚。」
聽見「先鋒」二字,幼儀眼神一閃。她知道進去戒嚴區分別是東南西北四路人馬,其中有郝連玦的漠北軍,商副將軍的鎮南軍,剩下東西兩路帶隊人的名號她未曾聽聞,半點都不熟悉。
現在聽見這位李副官說出先鋒二字,估計是郝連玦的漠北軍可能性比較大。幼儀心中多了幾分期盼,若是熟人事情就好辦多了。
她並未露出聲色,跟著幾個人往山坡上行。她的小母馬不過是瞧著好看,方才行了不少路,眼下又爬坡顯然是挺吃力。一個士兵下馬,讓幼儀騎上去,這才到了山坡上。
這一上去幼儀才發現,山坡上面另有乾坤。一片空地後面是一大片樹林,樹林的邊緣挨著陡峭的懸崖。十幾個綠色的帳篷掩映在其中,有兩隊士兵正在巡邏,一副嚴正以待的模樣。
李副官帶著幼儀進了樹林,扭頭朝著她說道:「跟緊我的步伐,丟在裡面十天半個月轉不出來餓死可沒人管!」
幼儀聞聽便猜到這其中必有什麼玄妙的陣法,盯緊他的腳步一步不敢錯。
這丫頭還真是精明,頗有些見識。李副官見狀不由得暗自點頭,不由得多瞧了幼儀幾眼。不像是探子,怎麼看都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莫非是誰家的姑娘淘氣趁著巡邏交接班的空隙偷溜進來,想要找些刺激?
沒經過什麼風雨的大家姑娘,還把這次比賽當成好玩的遊戲呢。殊不知,刻刻鐘都有人送命,比戰場還要殘酷、血腥。這樣的姑娘就該給她些教訓,免得以後怎麼丟的性命都不知道。
兩個人到了樹林的中間,那裡有個比較大的帳篷,門口立著兩個士兵。他們看見李副官趕忙立正行禮,又瞧見他帶著個小姑娘不免面露驚訝。
幼儀兩輩子第一次看見帳篷,跟著他走進去忍不住四下里瞧。
她瞧了一圈,一扭頭正迎上一雙深邃的眼睛。
「啊,真是你!」這個時候見到熟人,讓她有種絕處逢生的感覺。
可惜,對方似乎並沒有半點情緒上的波動,那張刻板的臉仍舊是沒有表情。
郝連玦端坐在桌子後面,手中正拿著一本書。
「李副官,怎麼回事?」他的眉間微蹙,露出一絲不悅來。
李副官如實回稟,完畢,垂立著等候他的命令。
「派人去戒嚴區邊緣瞧瞧。」片刻,他才吩咐著。
李副官答應著退下,帳篷里登時變得冷清,看著不言語仍舊看書的郝連玦,幼儀覺得有些不自在。
「咳。」她輕咳了兩聲,舔舔乾燥的嘴唇,眼睛在桌子上尋摸起來。
「不顧天不顧地的闖進來,卻連一時的口渴都忍受不了?」郝連玦譏諷的說著,放下手中的書倒了一杯茶,「大家閨秀就該待在屋子裡繡花、讀書,無端的惹是生非。」
這個時候跟他嗆聲無疑是最蠢得做法,眼下可只有他才能救自己的命!幼儀不頂嘴,乖巧的笑了一下,過去端起茶杯,毫不客氣的一飲而盡。
「還真是沒有半點姑娘家的樣子,慢點喝,一壺都是你的。」郝連玦又倒了一杯,「渴成這樣,估計也該餓了。」說著喊人進來,去拿些吃得進來。
幼儀是有些餓了,可看見那吃食卻半點胃口沒有。已經變硬的干饅頭,一碗冷水。
「姑娘把饅頭泡在水裡一會兒,軟了就能吃了。這水裡加了野蜂蜜,挺甜的。」他們當兵的在外面風餐露宿習慣了,能吃飽肚子就很好了。前幾日,他採到了一些野蜂蜜,正捨不得吃,眼下看見嬌滴滴的小姑娘要吃飯,便拿了出來。
「湊合吃吧,這裡什麼都沒有,比不得在外面。」郝連玦把幼儀的表情看在眼裡。
幼儀一皺眉,搖頭說道:「算了,我還不太餓。」
見到她不吃,郝連玦也沒有強求,讓人把吃食端了下去,仍舊看起書來。
幼儀無聊在帳篷裡面四處轉悠,他倒沒有制止。
「原來這就是行軍打仗住的帳篷啊。」幼儀還真是不見外,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郝連玦總是一副誰都欠他錢的樣子,可幼儀並不覺得他可怕。相反,她覺得郝連玦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尤其是對待姑娘家,其實骨子裡挺溫柔。
就好比方才,他雖然板著臉,說話也不中聽,卻親自倒水給她喝,還噓寒問暖透著關心。幼儀可不是未經世事的小姑娘,她自認看人看的比較准。
郝連玦的性子有些冷,又不善言辭,與人相處的時候難免讓人覺得高不可攀。或許這就是他獨特的與人打交道的方式,內心的真實想法都被寒冰緊緊包裹住。不少人因為這樣被拒之千里,連王爺和王妃都認為自己的兒子性格透著古怪。
可人與人之間還真是奇怪,幼儀卻覺得他的性子有些彆扭,甚至帶著一絲可愛。越是接觸次數多了,這種感覺就越發的強烈。
「原來你在看雜記,我還以為是兵書呢。」幼儀瞥見他手中書的封面,笑著說道。
郝連玦把書放下,瞧著她問道:「你不怕我?」
「為什麼要怕你?」她反問著,「你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又不是妖魔鬼怪。」
「這個世上可不只是老虎和妖魔鬼怪才嚇人!」郝連玦的眼神幽暗起來。
幼儀的眼神一閃,心底的那根弦被觸動。是啊,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它能讓你萬劫不復,讓你死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