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十回 布料從不賣
宛柔知道利姨媽出去賣衣裳,一上午都在期盼著。好容易見到自己母親回來,沒看見衣裳只看見了些布料。不過自己裁剪做新衣裳也行,可那些布料竟然都是殘次品!她的臉色難看起來,嘴巴也撅著。
「別給我哭喪著臉,你打小就磨牙!」利姨媽心情好,笑著罵道,「你不懂,這些一共才花了二兩銀子不到。你看看這花色,摸摸這質量,簡直是白撿啊。我仔細看過了,那些染色壞了的地方若是裁剪合適能趕在不明顯的地方,而且就勢綉成花樣越發看不出來。等我做好了你肯定會喜歡,到時候該穿上不愛脫了。」
利姨媽稍微歇息了一下就立即動手,宛若和宛柔在一旁幫忙。利姨媽真是做紅女的好手,不過是看過幾眼,竟然就能剪裁出來。她們娘三個忙活到半夜,趕製出一套衣裙來。宛柔迫不及待地試穿了一下,登時興奮得叫起來。
「母親,這樣式好新穎,顏色花樣也漂亮。而且布料厚實下墜感好,走起路來尤其美。」她一個勁在鏡子前面照,前前後後左左右右,還不時的轉圈。
利姨媽細細地瞧著,「嗯,腰這裡再往裡面掐半寸就更完美了。快點脫下來,修改一下,明天再往上面繡花。」對於眼下時興的明暗綉,利姨媽沒有太多把握。不過憑著她多年的繡花基礎,卻也能揣度出一二。所謂明暗,自然是用深淺不一的絲線,營造出不同的層次。想一想,應該不比雙面綉難。
母女三人歇息了半宿,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做活。李府的賞菊宴在三天後,時間有點緊。
玉儀見宛若兩姐妹接連兩三天沒露面,便約了其他姐妹一同過來探望。一進門就瞧見宛柔穿了新衣裳正在照鏡子,搭眼一瞧就覺得驚艷。
「好漂亮的裙子,似乎是今秋的最新款。看這做工和料子,是錦繡坊的東西吧?」玉儀瞧了一陣笑著說道,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過。
錦繡坊的東西貴得離譜,這在都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特別是訂做的衣裳,一套就要過百兩,若是想要獨版就得加銀子。而且他們店從不走平民路線,專門做有錢有身份人的生意。但凡是有相中的衣裙,便毫不猶疑的買下獨版,沖得就是「獨一份」三個字。
都城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在圈子裡交際的貴婦、姑娘們來來去去就是那麼些人。若是偶爾穿了相同的衣裳,而且立馬分出個高下,想來落下風的人必然會覺得沒面子很難堪,其他人也不免看笑話。可錦繡坊的衣裳不便宜,而且一套衣裳穿出去應酬了一次,下一回就不能再穿,對於家裡姑娘比較多的人家來說確實有些浪費。況且不是誰家都有這樣的實力,能要得起這樣的面子!所以大多數人家還是針線上的奴婢動手做,買上好的布料,參考當下時興的樣式。
「我們娘們兒自個做的。」利姨媽見外甥女們來了,趕忙讓丫頭去端茶。
玉儀聽了有些奇怪,走到宛若跟前翻開衣裳的內里,找了一陣才看見一朵海棠花的花樣。
「姨母騙人!」玉儀是利姨媽的親外甥女,說話自然是帶著撒嬌親昵,「這內里的海棠花是錦繡坊布料獨有的標誌,六瓣雙蕊,若是放在陽光下照,能清晰的看見『錦繡』二字,背著光卻又看不見了。聽說光是這個法門就有不少說道,其他商家試圖模仿,卻都仿製不出來。」
這樣的稀罕事還是第一次聽見,利姨媽等人湊近了瞧,背光里,果然只看見一朵繡的惟妙惟肖的海棠花;再拿到陽光充足的地方看,「錦繡」二字竟浮現出來。
「好奇妙!」宛柔驚奇地喊起來,「這是什麼道理?」
「傻丫頭,若是被咱們知道了,錦繡坊還能賺大錢?」玉儀笑著回道,心裡卻在奇怪。錦繡坊織染出來的高檔布料從來都不賣,做成高檔衣裳再出售,外面的商家即便仿得了樣式,也仿不出布料,所以才會賣出高價。當年錦繡坊在都城出現,這種特殊的經營模式引起了轟動,而且非常成功。一年不到的功夫,錦繡坊就成了都城最有名的鋪子。他們提出個口號,叫什麼「品質、經典、傳承」,老百姓不懂,反正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穿錦繡坊的衣裳。
而且錦繡坊做出來的衣裳樣式新穎,每季都有新款式,只要你進了鋪子,總會有你喜歡的衣裳;只要你捨得花銀子,保證讓你滿意而歸。這兩年下來,錦繡坊成了身份、地位、品味的代表。聽說有小太監、宮女模樣的人去錦繡坊買過衣裳,還不止一次,肯定是哪位貴人娘娘的吩咐。
有錦繡坊夥計的親戚說,是宮裡的熙嬪娘娘打發人出來買,就是為了博皇上的歡心。還有錦繡坊的夥計說,第一次是熙嬪娘娘打發人來買,第二次卻是容妃娘娘的人。肯定是熙嬪穿著錦繡坊的衣裳得了皇上的誇讚和恩寵,容妃娘娘為了爭寵也讓人來買。各個版本的傳言滿天飛,簡直比說書的段子還要精彩。不管真相如何,錦繡坊卻因此越發的有名氣,只要有新款出來,鋪子里的夥計就要忙活了。
「這布料明顯是高檔貨,錦繡坊的好料子從來不賣的!」韻儀狀似不經意的閑聊著。
就見利姨媽和宛柔的臉色變了變又恢復常態,宛若想要說話瞥見母親和妹妹的臉色便咽了回去。幼儀看得清楚心中不禁疑惑,難道這布料的來歷有貓膩不成?
「姨母,這上面的繡花用得可是當下最時興的明暗綉?」綉儀打進來就一直在研究衣裳上的繡花,顯然是非常感興趣。
「我胡亂綉著試試,雖不及明暗綉層次多,卻也能看得過眼。」利姨媽巴不得有人岔開韻儀的話,趕忙笑著回道,「姐妹之中數你的紅女最好,你來幫幫姨母的忙。」說著把針線笸籮拿了過來。
綉儀巴不得想要學學,忙挨著炕邊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