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心魔驟生
道家的先賢曾經發現,人之一身,穴竅宛如天上星辰,多不可數,每一穴竅,都和天上星辰相互對應,為了能夠聚集星光,因此創造出了罡斗步法,是通過有規律的步形、步態、方位將神、氣、形、罡相合,將自身這一小宇宙與大宇宙中的場態融合,以自身為媒介,汲取的相應的星辰之力為己用。
葉宸腳下按照畫好的日月星圖,踏動得愈來愈急,步法令人眼花繚亂至極,而從從空中落下的一縷縷淡銀的星罡也變粗了起來,幡面上的天狼發出了無聲的咆哮,張開兩隻大口,長鯨吞水一般大口大口吞噬著這股星罡。
雙頭巨狼顯得愈來愈發凶暴了起來,淡銀色的身軀在空中若隱若現,渾身布滿了一層薄薄的水銀晶瑩的星罡,一股若有若無的凶煞之氣散發了出來。
葉宸汗流浹背,頭上汗氣蒸騰,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他的步法漸漸也漸漸慢了下來,隨著案前香爐中的金絲藏香盡數燒完,他才停在香案前,緩緩地收起了劍勢,眼前這頭天狼瞪著四隻血紅的凶睛,只是看著葉宸。
葉宸瞑目靜立了片刻,然後緩緩睜開眼睛,從旁邊的檀木盒裡抽出一根銀針,扎破手指,屈指彈出了四粒血珠,落入了這頭天狼的四隻眼睛之中,這頭天狼這才馴服地返回到幡上了。
此時此刻,香案上的這面黑色布滿暗金花紋的蟒皮幡上隱隱透著一層淡淡地銀紋,葉宸探手摸了一下,幡面上一股凶煞罡氣猶如萬千枚細小尖銳的冰針,滲入了他的毛孔之中,直刺得他手掌隱隱疼痛。
葉宸抬手虛空一抓,虛空中裂開了一道淡青色裂痕,現出一個門戶來,葉宸抬手將這面天狼星神幡投了進去。
這面天狼星神幡若是按照尋常的祭煉法,必須用一個甲子的時間來磨合,才能養成元胎,使得自己的神念烙印、硃砂血墨、星辰元罡三合為一,祭煉成元胎,然後上面的天狼元神才能逐步地成長起來。
待這面天狼星神幡祭煉大成之後,上面天狼形體大成,可聚可散,不但能夠傷害無形的陰神,而且身軀凝聚到極點后,刀槍不入,就算是武者也無法匹敵。
門外忽然傳來了馬車的聲音。
「小人孫德功,參見莊主。」孫德功一見葉宸,隨即上前拱手道。
「起來吧。」
孫德功恭敬地捧著一個賬簿,道:「回莊主的話,小人自奉了莊主的命令,不敢怠慢,眼下綠湖莊周圍已經有不少百姓安家落戶,並且按照您的吩咐,對這些做工的佃戶盡數免除兩年內的租子,另外您安排的那個伍項,小人已經給他家中分了十畝良田,只是莊上的榨油坊、織造坊等作坊還需要購買一些器械,整理一番。」
「嗯,你做得倒是很好。」葉宸拿過來賬簿,微微翻了翻,隨即放到一邊,看了一下孫德功身後的那個青年,身形魁梧,宛如一尊鐵塔金剛般孔武有力,方正的臉龐上頗有幾分傲氣。
「這是你的兒子?」葉宸問道。
「這是小兒孫烈。」孫德功連忙扯了一下背後不情不願的孫烈道:「烈兒,還不快拜見少主!」
「孫烈見過少主!」孫烈遲疑了一下,隨即大步走上前去,只是抬手一拱,悶聲道,眼神之中儘是蔑視。
「不必多禮了。」葉宸清晰地把孫烈的表情收入眼中,忽然腳下輕輕一頓,整個人宛如一縷輕煙般就來到了他的身邊,右手五指宛若虎抓,抬手扯帶出一股烈風,疾抓了過來。
孫烈微微一驚,抬起了右手胳膊,一個鐵門閂,橫擋住了他這一擊,左手一晃,碗口大的拳頭輪出一道弧線,帶起一股勁風來,狠狠地搗向了葉宸的臉龐。
葉宸不避不讓,單手已經搭在了他的胳膊上了,忽然手掌宛若推磨般一挺一推,內勁疾吐之下,孫烈只覺一股猛烈的勁道涌了上來,左拳還沒打出來,整個人噔噔噔連退了好幾步,硬生生地穩住了步伐,整個手臂都麻木了起來,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葉宸。
「下盤的功夫扎得很穩嘛,筋肉也已經練到位了。」葉宸輕描淡寫地道。
「少主武功高強,小人剛剛失禮,還請少主恕罪。」孫烈是個直性子,雖然心中疑惑葉宸的武功實力,但還是向葉宸行了一禮。
葉宸看了一下旁邊面無人色的孫德功,隨即淡淡一笑:「沒關係,你現在已經修鍊到中階武者的境界了,筋肉皮膜也練得很到位,也算不錯了,只是內力還有些不足。」
旁邊的孫德功連忙道:「是,小兒以前學過一些外家的功夫,算不上高明,後來因為小人時常到感業寺進香,與那裡的靈照禪師相交莫逆,靈照禪師便送給了小人一壇『金剛醍醐酥』,塗抹拍打全身,依仗著這種靈藥,小兒才修鍊到這種程度。」
葉宸心中微凜,這是一種極其珍貴的酥油,功效比起什麼藥酒藥油都要神奇百倍。練功之前,以這種酥油塗抹全身,其中藥力滲透肌膚筋骨,甚至可以直達臟腑皮膜,活血化瘀,疏通經絡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功用,最厲害的是這種金剛醍醐還能內外通達,熔煉有無,久而久之作用到筋骨皮膜上,就會讓使用的人身體越來越強健,剛中有柔,柔中有剛,剛柔相濟。
看來要是有機會了,自己應該上這感業寺拜訪一下那裡的大和尚,交流一下道術武功。
葉宸思忖了一下,從懷中取出了一本薄薄的書冊,遞給了孫烈道:「這是一門內家心法,你且拿去修鍊,另外我這裡還有一顆『雪參造化丹』,你也拿回去,每日摳上一點服用,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臻至武師的境界了。」
「多謝少主恩賜!」孫烈又驚又喜,連忙上前接了下來。
旁邊的孫德功放下了心來,問道:「小人從自家族中選了一位忠厚老實的族兄,眼下正在為莊主主持莊園,打點莊上一切事物,不知道少主何時啟程回到莊上看看?」
「再等等吧,我里環境不錯,我想在這裡靜養上幾日。」葉宸隨即一抬眼皮,淡淡地對孫德功道:「另外,你不可外傳我會武功的事情,本少爺在綠湖庄有大事要做。」
「是,是,小人一切聽憑少主的吩咐!」孫德功連聲答應道。
孫德功走了之後,葉宸習慣性地拿起了旁邊的茶杯來,喝了一口。
「噗!」葉宸猛地吐了出來,冰涼的隔夜茶水十分太難喝,又苦又澀。
「瑾兒,給我倒杯茶來……」葉宸站起身來,剛喚了一聲,隨即又呆立在原地。
瑾兒護送張婆婆,已經整整兩天兩夜,至今還沒有回來,兩人從來沒有離開過這麼久過。
葉宸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又摸了摸冰冷的茶壺,一種難以形容的空寂,在他心中回蕩著。
葉宸一直以為自己沒心沒肺,是個徹頭徹尾的功利主義者,但是在瑾兒不在身邊的這一刻,他第一次感覺都了就是洶湧的悔意,一種異常莫名的恐懼感湧上了心頭。
葉宸感到自己的神魂彷彿是被戳破了一個小口子的水桶般,裡面的水開始慢慢地向外漏灑著。
「不會的,瑾兒一定會回來的。」葉宸的眼神堅定了起來,他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之中,抓起了一個錢袋子,然後朝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