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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鏡彥站在先生的辦公室垂著頭,看起來身姿修長挺拔、態度誠懇,實際上,他都快睡著了。
跟他一起被訓斥的連雪和時不時惡狠狠地瞪先生一眼,換得更加痛快淋漓的大道理襲擊。
齊鏡彥保持垂頭的姿勢,眼角掃過去,一側嘴角勾起,蠢貨,再繼續下去,衣服都要被先生的唾液浸透了。
那孩子倒是敏銳,覺察到他看過來的目光,惡狠狠又瞪回來,「看什麼看?!」
齊鏡彥詫異地看過去,茫然無辜,彷彿再問,「你說啥?」
先生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明明鼻青臉腫的一個比較慘,但是他就生生能把受害者演繹成加害者。
或者也不對,是他先動手,只是從監控看,第一拳頭揮空之後,就被完全壓著打。
與之相比,乾乾淨淨的齊鏡彥身上連點兒灰都沒有,表情純良的好像迷路的小動物,監控里勢若瘋虎出拳如電的人,跟眼前這個怎麼可能是同一個?!
先生感覺自己要瘋了。
口水費盡講了兩個小時,齊鏡彥自始至終就是那種純良樣子,其中還幫她端茶,「老師您累了吧?喝水、喝水。」
先生覺得心好累,兩個孩子一個家長住院,一個惹不起,也就是訓斥幾句了。
「回去吧,下次注意。」
「謝謝先生教導,先生辛苦了,明天見。」齊鏡彥禮儀一絲不苟,微笑的弧度好像拿尺子定位過。
連雪和就看不得他那種虛情假意的樣子,把書包甩肩上,胡亂說一聲,「先生再見。」迫不及待衝出辦公室。
等他走出校門口,夕陽都快隱沒在半山了,通訊器上的地點指示還是半小時前發的,他不確定那個人是不是還在等他。
圍著學校附近繞了兩圈,終於在街角找到一輛灰色的房車,此時車門開著一條縫,漏出一點酒氣來。
連雪和退後兩步摸摸自己的嘴角,嘆了口氣,好吧,反正債主才不會關心你是什麼鬼樣子是,說不定還會高興不用親自動手了。
他給自己鼓了半天勇氣,正打算上前的時候,書包帶子被揪住,接著整個人被大力拖回去,踉蹌著在地上退後了好幾米。
能幹這種事的人,就一個,連雪和反手揮拳,甩了書包就想撲上去,可惜就像前面兩年的每一次一樣,被制住毫無還手之力。
齊鏡彥輕鬆把他壓到另一邊牆角,冷笑一聲,「怎麼,想到最後還是要去賣?」
沒有賓語,連雪和臉色驟然漲紅,不過青紫斑斕的也看不出了,眼睛血紅,「要你管?滾開!」
齊鏡彥一隻手掐住他兩個手腕,「你當我是願意管?你要不是雲台書院的學生,我隨你怎麼樣。」
連雪和低吼一聲,「我叫你死開,反正我快也不是了,大少爺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能拯救世界吧?我是不是多強調一遍比較好,我的死活跟你不相干!」
齊鏡彥臉上也有了怒色,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他肯定自己非常想管著這個人。
從小天賦較差,基本沒有覺醒能量場可能,上面還有個特別能幹的哥哥,齊家族人也多,齊鏡彥的人生簡單許多,只要不偏的太厲害,基本上想干涉能幹什麼。
而抓住眼前這個同學,讓他離那車裡的詐騙犯們遠一點,就是他目前最想做的事情。
「我說相干就相干,你最好給我老實一點。」
齊鏡彥從口袋裡掏出尚小寒給他做的小玩意兒,昆蟲大笑的監控設備,小東西拋到空中就展開翅膀悄無聲息地靠近了房車。
連雪和還在死命掙扎,齊鏡彥不耐煩一直按著他,伸手在他腰間捏了捏,連雪和登時整個人都軟了。
齊鏡彥將人一扛,搬到隔壁小衚衕里自己的車裡,「蠢貨,瞪大眼睛看著,你要去的那個車上有什麼。救命之恩小爺不圖,謝謝必須給我說一句。」
連雪和想破口大罵,但是下午已經領教了齊鏡彥的拳頭,現在不能洞,惹怒了對方完全是沙包。
單人的能量車內空間不大,齊鏡彥又放了許多書,這會兒連雪和跟他擠在一張座位上,大腿貼著大腿。
面前的屏幕展開,灰色房車裡的情況一覽無餘,一個光頭掛拇指粗貴金屬裝飾鏈子的中年胖男人,正把腳踩在一個年輕女人腿上讓她幫自己剪指甲。
剪著剪著,他腿腳往前動了動,腳趾頭就落到了女人胸前,兩坨軟肉被他猜來猜去,姑娘眼眸如水,「曹爺想去休息嗎?」
胖子眼皮都沒掀開,叱一聲,「多嘴,滾下去。」
旁邊立著的黑衣保鏢立馬抓雞一樣把女人架走了,中途自然少不了順手揩點油。
胖子有些不耐煩,「叫她安靜下來,去再發一遍消息,問問那個小美人到哪兒了?」
保鏢應聲打開通訊器,幾秒鐘之後,連雪和通訊器跳出一個消息,「曹爺等急了,在哪兒呢?」
連雪和就算性格跋扈愛動手,但是始終出生成長在和善守法的家庭,這種氣氛情形,有點腦子都能看出情況不對了。
沒等他琢磨回不回,怎麼逃走,屏幕中央的胖子把手伸進自己褲子揉搓了兩把,「MD,沒有真人不過癮。老子告訴你,這種小孩子過家家的曖昧過程以後別跟我安排了,人帶來就行。」
齊鏡彥怒了,老子罩著的人你們也敢動,neng不死你們。
連雪和處在震驚中反應不過來,他十四歲了,完全聽得明白那個債主話里的意思。
本來,他去見這個人,是因為父親生意出了問題,家裡欠一大筆錢,當明星大概來錢快吧,在街上遇到這個人,他就動心了。
沒想到下午在教室里跟同學聊起來的時候,齊鏡彥就冷嘲熱諷,質問自己跟個雞頭是不是要去賣。
現在想想,他是知道什麼□□消息?
連雪和摸一摸腫起來的眼角,心裡默默呸了一口,「多管閑事。」
當天直到那車開走了,齊鏡彥才放他回家,把他放下車的時候,莫名其妙來了一句,「你乖一點,問題都會解決的。」
連雪和終於逃出生天,恨不得敲鑼打鼓歡慶自由,哪裡聽得近,轉身就鑽進單元門,壓根一句話都不想聽他說。
齊鏡彥坐在車裡皺了一會兒眉毛,覺得回去又要找小寒哥哥聊聊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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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連雪和尷尬地一手端一杯酒坐在飯局上,胃裡火燒火燎,幾乎要吐了。
但是這一桌人,他一個都惹不起,只好咬緊牙關嘗試再咽下點,「劉總,您說話算數,這真是最後一杯了?」
主位的老闆腦滿腸肥,帶著扳指的粗手指一揮,「我說話算數,你喝了,我就不逼你繼續。」可是同桌其他人可以逼,這小傢伙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臉色通紅眼光浮動的樣子多誘人。
包廂門被輕輕敲了兩下,停頓半分鐘之後,服務生端著養生盅魚貫而入,連雪和趁機晃了晃手腕,酒水潑灑出來一部分沾濕了桌布。
劉姓老闆眼尖的很,「雪和你不實在啊,不個我面子是不是?」
連雪和沒來得及回來,脖子忽然被一隻手臂勾住,頭頂上一個低沉陰鬱的聲音一字一句問,「你是什麼人?有什麼面子?憑什麼雪和就要給你面子?」
劉老闆眼神好得很,一眼看見他手腕上一隻表價值數百萬,把衝到嘴邊的髒話又憋了回去,雖然不知道是誰家養的小公子,但是最好不要得罪。
「一起吃飯樂呵樂呵,這位、就不要在意了……」旁邊有人打圓場。
齊鏡彥想起來,監控里,剛才這人倒酒,摸了連雪和的臉一把,當即呵呵一聲,抓起眼前的燉盅就砸過去,湯湯水水飛過寬大的圓桌,濺的到處都是,最後穩穩砸在那人頭頂上。
「我跟你們老闆講話,你插什麼嘴?」
那人捂著湯水淋漓的腦袋,大聲嚎叫,「你這是故意傷人,你等著……」
齊鏡彥拽起連雪和好像又細了的手腕,「跟我走!」
馬上就要喝成功了,走了豈不可惜?連雪和也沒想明白,剛才分明還很慫,被齊鏡彥這麼一攪和,他都忘了害怕了。
「我不走,你走……呃,放開我!」連雪和發現自己還是掙扎不開,幾個月器械訓練白做了。
「人我帶走了,在座諸位好自為之,要是讓我知道你們繼續騙未成年人拍十八禁的片,等著吧牢底坐穿吧!」
連雪和一愣,什麼?十八禁?
愣神間被齊鏡彥拽出包廂,他反應過來又開始掙扎,「你放手!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齊鏡彥拖著他走了幾步發現太費力,彎腰把人往肩膀上一扛,「你願意當耗子,我沒什麼意見。」
連雪和胃部頂在他肩膀上,被倒掛扛著,憋了許久的嘔吐物終於堵不住,一張嘴哇一下全吐出來了。
齊鏡彥把他放在地上,看著被濺上臟污的哭叫,皺了皺眉毛,開始打電話,「十三姐,幫我配一套衣服,十分鐘后我去換。」接著嫌棄地拎著連雪和把他放在洗手池上,再聯繫會所服務生讓他們清理地面。
有條不紊交代完,連雪和吐的差不多了,「OK,算你有搗亂,每次你都有道理,就當你救我一命,行行好,大爺,放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