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腔衷情

第11章 一腔衷情

晨曦微露,天剛有些作亮,元月一醒,就見鄰鋪的今宵早就沒了蹤影,床鋪疊的整整齊齊,顯然今日有人又起了個大早。

她微微一頓,就自顧自地梳洗,最後對著銅鏡綰髻的時候,一早上跑個沒影的今宵推門而入。

元月一邊拿著銀簪子往鬢髮簪入,一邊透過銅鏡覷眼去瞧那門邊那道茜色的身影,挑眉問道:「這一大清早的,可是又去廚房了?」

謝衡書房伺候的也就今宵和元月兩個丫頭,兩人都是鍾老夫人指下去服侍的,自然對謝衡的事情上心,尤其今宵,那是對謝衡的一針一線都要仔細度量的。

元月知道近日今宵之所以浮躁,是為了二老爺新婚的事。可二老爺成婚,本來就是勢在必行之事,即便現在不成親,也總有成親的那一日!

她們做人丫鬟的,本就是身不由己的事情,要死要活,不全憑主人家的一句話嗎?服侍二老爺是本分,服侍二夫人也是本分。

元月心底微微一嘆,知道今宵的念想,有些事,就是多說也是無用,關鍵得人家自己想開才成啊。

今宵驟然聽她的問話,微怔:「嗯,老爺昨夜訪友喝了些酒,我早起了些,去廚房吩咐做盅薏米山藥粥來。」

說著,就走到桌台前,對著銅鏡摘了耳朵上的珍珠耳環,換了對鎏金鑲嵌紅寶石的耳墜。她臉上薄施粉黛,一身茜色綉著杏色芍藥的衫子,頭上斜斜簪了枚銀簪子,本就是清麗的容貌,面上一副愁容,更顯嬌弱,惹人憐惜……

這副耳墜子是昨日謝衡托的門房打了一匣子珠寶的其中一件,也不獨她,謝衡也順手賞了元月一副,只是被她手到箱籠裡頭,不敢戴出來罷了。

元月眼看著今宵極為珍惜地摹挲那耳墜子,忍不住道:「你也不必太過憂慮,新夫人剛剛進門,必不會就這樣打發了你我二人的。」

今宵靠著門房一坐,一時倒也不再說話,忽然聽到門前石階下,清朗的聲音換著「今宵姐姐、元月姐姐」。

元月一聽就笑了:「謝二這小子又來!」笑歸笑,還是快一步起身開了門。

謝大謝二都是謝衡的小廝,謝大年長更沉穩些,謝二年紀還小,慣常作些跑腿的小事。

謝二建元月開了門出來,忙上前一步笑道:「元月姐姐,我是來給今宵姐姐說一聲,老爺一大早就去了東院了,早膳晚些再擺罷。」

元月先是笑著,聽他這話就忍不住轉頭去瞧今宵。此時今宵就坐在屋裡頭,陰影下又背著光,看不清楚她的面色。

她心裡縱有想說的話,此時也不方便再說,扭過頭,就對謝二回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等她又進了屋子的時候,才瞧見今宵兩道柳煙眉微微蹙起,仿若靈魂出竅,愣著神,兀自想著事情出神。

「你作這樣子何苦?好是同我一個屋裡,不然你這模樣叫人給瞧見了可怎生是好?」元月原是念著兩人身份相當,年歲相同,總有幾分情誼,自然也顧忌她面子,但此刻卻是再忍不得了,只覺得今宵那狂盪念想怕是要出事!

今宵並沒有回嘴,坐著只不大一會兒,屋外就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她彷彿才回過神的模樣,急急走到門邊,提了把傘就對元月道:「外頭下雨了,怕是要叫老爺淋到,我去東院給老爺送傘。」

元月簡直氣得不知說什麼是好,只這會兒功夫,今宵卻已是撐著傘走出去了,倒叫她慌忙跟出了房門,站在檐下,朝已經遠去的背影瞪圓了眼。

這個今宵……

她實在有些無話可說了!

元月左等右等,直到老爺回了書房,忙叫了丫頭備了早膳帶去書房。她剛將將邁進書房的門,就聽謝衡疏朗的聲音:「叫綉娘去東院給夫人量身,再讓人抬些新採的料子給夫人挑一挑。」

謝大領了吩咐剛要出門,又被謝衡叫住了:「我記得庫房還有幾匹上旬備下來的夏布,一併拿去罷。」

元月同謝大擦身而過,一眼就瞧見站在書案邊研磨的今宵,她低垂著臉也看不到神情,但元月就是看出了她有片刻的失魂。

謝衡剛打發了謝大出去,就見元月進來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同元月道:「明日夫人歸寧,你去吩咐門下備禮。」

這些事元月向來拿手,謝衡往常也都尋她去做的,可見對她也是放心的。

「是。」元月點頭,見謝衡已經攤開帖子要寫什麼,怕他一時忙忘了,趕緊問道:「老爺,早膳已經備下了,可是要現在就上?」

謝衡也忘了自己還沒來得急用早膳的事,筆下一頓,還是講筆架到了筆擱上,笑了聲:「剛從東院回來,倒是一時忘了,幸虧有你這丫頭。」

他話落,背著手起身,看得出心情頗好得樣子。

元月正要跟著去布菜,忽然瞥見今宵不知何時已經抬起了頭,正兩眼不眨地看著她,目光暗沉沉的,看得叫人心驚。

今宵看了眼元月,見她駐足,也不理會,自跟到了謝衡的後頭,服侍謝衡用起了早膳。

元月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只覺得今日的今宵分外不同……只是老爺吩咐的事情不敢拖延,見書房有今宵服侍,就轉而順著老爺的吩咐去備禮了。

依著老爺連日來對東院的關注,她也是不敢輕慢的,好容易忙了半日,總算是在晨鐘暮鼓之前將事情辦妥了。

正快要夕陽斜下的時候,程嬌剛打選新布料裁衣,讓玉梅將人送出去,自己就被玉枝服侍著重新作了番梳妝,換了身藕絲對襟衫,寶髻如雲,上頭墜了鎏金白玉簪子,又拿兩根金釵壓了壓。

早晨謝衡也說了,正值新婚,不宜太過素凈,再說,女人也都是愛美的,謝衡都叫人為她裁了好多身顏色鮮亮的衣裳了,她何必還給他省錢?索性就可勁地打扮!

好容易打扮停當,程嬌最後照了眼銅鏡,才扭頭問向玉梅:「可讓廚房備下栗子糕了?」

栗子糕是玉梅打聽來說鍾氏最喜歡的一道點心,程嬌便讓人去廚房吩咐了一聲。

「已經妥當了,熱騰騰得剛出爐,我給裝了食盒,待會兒夫人就可以帶過去了。」玉梅應道。

「嗯。」程嬌點頭,起身親自揭那食盒蓋子,瞧了眼栗子糕,果然香氣宜人,聞著就有絲甜香味兒,這才闔了蓋子:「走,給娘請安去。」

從昨日開始,踩著晚膳的飯點去素心齋,都快成了程嬌的慣例了。

鍾老夫人剛從小佛堂出來,見程嬌又等著她,也不覺得意外:「人家媳婦是巴不得落個清靜,你倒好,雷打不動地要往我這把老骨頭身邊湊。」

連日相處下來,顯見老夫人是同程嬌親近起來了,連說話也不如一開始那般顧忌了。

「娘你說什麼呢,娘才一點都不老。」程嬌撒嬌賣痴,挽上鍾老夫人的手:「再說,我獨自一個人吃也是冷清,還不如和娘你一塊兒用膳呢。」

這話聽得窩心,鍾老夫人笑過之後,一時想起謝衡來,心底一嘆,到底憐惜媳婦受了冷待,一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輕笑:「知道你孝順,快扶我過去瞧瞧,今日可有你愛吃的幾樣。」

天可憐見,這麼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偏偏就她這個不開竅的兒子捨得。鍾老夫人睃了眼成程嬌,看她粉面桃腮,衣著打扮也是細細打理過的,就笑道:「你這般打扮瞧著更出挑了,這樣好,瞧著喜慶。」

程嬌臉上一紅,遲疑道:「郎君早上來過東院了,說讓我裁幾身顏色鮮活的衣裳,說我平日里穿的太素凈了。」

「很是,你打扮得漂漂亮亮,我瞧著也是高興。」鍾老夫人嘴還沒合上,轉眼就瞧見小廳里擺上的栗子糕,掃了眼程嬌:「喲,這是特地讓廚房做的吧?」

無怪乎鍾氏會這麼問,栗子糕通常想到了,都是要早早地備上,並沒有現成可以吃的。鍾氏並不貪那口腹之慾,只是偶有些念想,才會讓人去準備的。

「娘你都回回叫人備了我愛吃的幾樣,我不過記得一回,又有什麼。」扶著鍾老夫人坐下,又親手挾了塊栗子糕到她面前的小碟里,程嬌這才到鍾老夫人身旁落座。

換到從前,鍾老夫人也不曾想到,兒子娶回來的媳婦會這般貼心,只當如同戲文里的那樣,婆媳關係自古就有段說不清道不明的官司。她也是做過人家媳婦的,也知道做媳婦的不易,況且她向來為人柔善,也不同媳婦為難,可又哪裡會料到,媳婦如同跟自家閨女似得親近呢……

她這輩子,也就生了謝徵和謝衡兩個兒子,長子的媳婦出身好,性子也溫婉,可到底隔了一層,次子婚事又頗多波折,如今瞧著倒是好了,何況現在再瞧程嬌,心覺滿意。

這頓飯,用得賓主盡歡。程嬌陪著鍾老夫人飯後消食后才回去的。

能把老人家逗得開心,她自己也有幾分得意。出嫁前也想過種種,要是婆家人都不好相處,她就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現在瞧著,倒是處處都是好的。

程嬌躺到床榻上,手上一柄湘妃紈扇,徐徐搖了兩下,吹散了些許春末時節的悶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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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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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寵妻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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