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經略塞北(七)
天將正午,太原以北的官道上馳來了一隊近百人的綠營馬隊,隊伍前面的幾名騎兵高舉著大同鎮總兵的旗號。這個馬隊正是赴太原拜見山西巡撫的韓楓一行人,隨行的是由呼延烈率領的一百名剛剛入選特種大隊的士兵。
韓楓率隊進城后,並沒有選擇在官方驛站中住宿,而是擺足了新任鎮台大人的威風,大張旗鼓的在太原北街包下了一座旅店,明確的向太原各界宣告:大同的豪商巨富、深得太后老佛爺賞識的韓軍門到了省城了!
當天下午,韓楓親自到巡撫行轅作了報備,得到回復稱撫台大人明日就接見韓軍門。
第二天一大早,韓楓穿上了整齊的二品總兵官服,帶著呼延烈等四名護衛前往覲見現任山西巡撫岑椿萱。韓楓剛趕到巡撫行轅門口,就聽到行轅里「嗵、嗵、嗵」接連響起了三聲號炮,緊接著行轅大門在一陣「吱呀呀」的聲音中豁然而開,兩隊撫標親兵高舉著巡撫大人的欽命旗牌衝出行轅大門迅速的在兩旁分立,為首的一名旗牌官對著韓楓高聲斷喝:「撫台大人有令:大同鎮韓軍門報名而入!」
韓楓沒想到岑椿萱竟然會扯旗放炮、大開轅門,如此隆重的接待自己這個捐官出身的大同總兵,心裡不由覺得大為驚詫!其實,這也是韓楓對此時滿清朝廷的官場缺乏足夠的了解。在清朝前期的時候,捐官的確不受正統科舉出身的官員待見,甚至羞於與之並列朝堂,但到了清朝後期,無論朝野上下,都對捐官出身的官員沒有了什麼成見。像袁世凱、徐世昌等人都是靠著捐納了大筆的銀子,從慶親王奕劻的手裡買下的高官厚職,但大清上下卻對這二人的出色能力讚譽有加,根本就沒人在乎他們捐官的身份。所以韓楓雖然也是用錢買來的官位,卻沒人對此有什麼看法。尤其是韓楓主動送給太后老佛爺一百萬兩銀子、關心老佛爺的生活的事情被有心人傳了出來,更是為韓楓贏得了朝野的一片讚譽!
大清此時的氣數還尚未耗盡,朝野間主流的民意仍然是以忠君為主。庚子事變時,慈禧太后和光緒皇帝一起出逃西安,民間士紳百姓關注的不是外國列強給中國造成了多少損失、給中華民族造成了多大傷害,而是一直關心著太后老佛爺和皇上的安危!在得知直隸懷來知縣吳永為倉皇出逃的太后老佛爺和光緒皇帝提供了豐厚的供應,讓太后老佛爺和皇帝陛下得以衣食飽暖,護得了聖駕的安全后,各地官紳百姓一片讚頌之聲!上海的報紙對吳永的作為作了大幅報道,甚至有戲班把吳永救駕以致得到太后老佛爺賞識得以加官進爵的事迹排成了戲劇,引起了上海百姓的極大興趣並廣為傳頌,每次演出時圍觀者都人山人海!
而韓楓向老佛爺進獻百萬銀兩,也同樣引起了大清官紳百姓的好感。同時,現任山西巡撫岑椿萱也是靠著庚子事變時,率領兩千多虎威營士兵在懷來接到了聖駕,與吳永一起護衛老佛爺和皇上平安到達了西安,從而贏得了老佛爺的歡心。一路上,時任甘肅布政使的岑椿萱所表露出的忠心耿耿,讓太后老佛爺心中大悅,一舉把他從三品的甘肅布政使提拔到了二品的山西巡撫!所以,實際論起來岑撫台和韓軍門都是太后老佛爺一系的人馬!大家即是同一戰壕里的戰友,而韓軍門同時又是豪商巨富且為人出了名的豪爽大方,那岑撫台擺出如此陣仗隆重的接待韓楓也就情有可原了!
韓楓雖未能明白其中的關竅,但岑椿萱如此隆重的接待,擺明了是對大同總兵而非大同知府的規格,明顯拉近了二人之間的距離,對此韓楓還是心知肚明的!所以暗自感激之下,韓楓整理了一下官服,恭敬的走向轅門高聲呼道:「末將大同鎮總兵韓楓,請見撫台大人!」隨即行轅中傳出一聲接一聲的高呼:「有請大同鎮總兵韓軍門!」韓楓隨聲大步而入。
走進了第二道儀門時,已經看見了行轅大堂,韓楓又一次鄭重的整理了一遍官服,邁著標準的軍人步伐昂首穿過兩旁肅立的撫標親兵,走到了大堂正中単膝點地行了一個軍禮:「末將、大同鎮總兵韓楓,參見大帥!」
韓楓不動聲色的拍了岑椿萱一個馬屁——「大帥」通常只是對總督的敬稱,雖然一省的巡撫也可以稱之為「大帥」,但為了避免引起各地總督的誤會,平時很少有人尊稱巡撫為「大帥」。但韓楓叫了岑椿萱一聲「大帥」,卻明顯搔到了他的癢處!原來岑椿萱雖出身壯族,但他一家一直深受朝廷信重,他的父親和叔父都做過雲貴總督,而他自己現在也正謀求四川總督的位子。所以一聽韓楓喊他「大帥」,他不但沒有不滿,反而對韓楓平添了一份好感。
當下,岑椿萱哈哈大笑著站起來,走到韓楓面前,親自扶起了他:「韓軍門,快快請起!本官早就聽聞韓軍門的大名了!今日你我同朝為官,又份屬同僚,以後,莫要再和本官這麼客氣了!聽見了沒有?哈哈哈!」
「末將謹遵大帥吩咐!多謝大帥對末將的抬愛!」韓楓連忙恭敬的拱手致謝。
岑椿萱大笑著拉著韓楓的手,給他介紹大堂上的參將、游擊等下屬將官。這些將官的職位雖都低於韓楓,但韓楓沒有絲毫架子,謙和的和每一個人拱手見禮,隨即一張張銀票遞到了每個人的手裡,面額從一兩千兩到四五千兩不等。眾將官見韓大財主豪爽大方的名聲果然不虛,一個個眉開眼笑的揣起銀票,爭先恐後的拍著韓軍門的馬屁。一時間,行轅大堂上歡聲笑語不絕於耳,呈現出一片其樂融融的和諧場面!
岑椿萱笑眯眯的看著眼前的場面,雖還沒見韓楓對他這個撫台大人有所表示,但他並不著急——韓大財主對這些自己的下屬都這麼大方,還會對自己小氣得了么!
等介紹完了諸將,岑椿萱與韓楓攜手走到了旁邊的花廳,仔細的詢問了韓楓交接的事項。韓楓恭敬的一一回答。對於岑椿萱,韓楓還是存有敬意的——後世時他從山西大學的建校歷史中了解到,庚子事變后,太原教區要山西賠償五十萬兩白銀,並準備用這筆銀子在太原建立中西大學堂(即山西大學的前身),以更方便他們傳教。當時岑椿萱據理力爭,堅定的維護民族利益,始終不同意洋人在學校里傳教,也堅決不同意洋人干涉學校的行政事務!再加上,無論他在何處為官,都對貪官污吏狠下殺手,自身雖也貪財,但卻從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憑這兩點,無論他本身還有著怎樣的缺點,都值得韓楓發自內心的尊重他!
岑椿萱久歷官場,自是也察覺了韓楓出自內心的敬意,雖有些不解,但對韓楓卻親近了許多:「韓軍門,你初涉官場,日後如果遇到什麼麻煩,儘管對本官言講,本官自會替你做主!本官與你的長輩李侍郎一向交好,如今你在本官麾下,自是不會讓你受到什麼委屈!」
韓楓聞言趕緊站起來向岑椿萱行禮致謝,並誠懇的說:「大帥,您還是直接叫末將『晚亭』吧!大帥既和末將六叔交好,也就是末將的長輩,您再叫我什麼『軍門』末將可實在擔當不起!」說著從袖中掏出了一張十萬兩的銀票,恭敬的遞了過去:「末將見大帥的臉色很不好,想來是您操勞公務過於勞累所致!所以,末將這點兒小小的心意,希望大帥能夠收下,也好多將養一下身體,以便更好的為朝廷效力,為太后老佛爺盡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