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九十三章
喬娜渾身綳直盯著就在她咫尺的神父，這個男人提到了哈迪斯，難道他是冥鬥士嗎……
喬娜心中頓時產生了一種非常不妙的猜想，她和恩里克-普奇神父一起被克洛諾斯那傢伙傳送到了過去，而這個人的話中提到「覺醒」、「哈迪斯」之類的事情，讓人完全無法不在意。難不成……這裡是243年前，上一次聖戰的時候嗎？
似乎隱約聽說過，上一次聖戰的時候，黃金聖鬥士也是傷亡慘重，雅典娜為了從哈迪斯的手中奪回大地，幾乎是付出了無法計量的代價，更不計被捲入的無關平民死亡數目了。
……真是陰險極了的時間之神啊，竟然把別人送到了這樣一個亂世中，完全不給任何活路。
但是，哈迪斯的冥鬥士在這裡的話，又到底是有什麼目的呢……
喬娜並不想被無端牽扯到聖戰中去，這個神父模樣的男人似乎並不打算暴露自己，她有點猶豫是不是也裝作不知情得了。但是喬娜卻發現對方無論是看她還是其他人，那種眼神就好像是在看卑微的螻蟻一樣不屑一顧，唯獨在面對亞倫的時候，是和別人完全不同的另一種態度。
亞倫……有什麼不一樣嗎？
「奉勸你還是什麼都別做，老老實實地呆著。」他的眼中隱隱露出一絲凶光，「如果妨礙到我們的話，就算你是那個女人也是一樣下場。」
「……」
他這是把她誤認成誰了嗎？喬娜心裡疑慮，但她並沒有去問，只是一動不動與神父對視。但對方似乎還算滿意她的反應，冷笑著看了她一眼后，轉身直接走開了。
果然是冥鬥士……看起來和普奇或者克洛諾斯沒有什麼關係，還是不要被牽扯進去好了。
目視他離開之後，喬娜重新轉向亞倫，對他輕聲安慰道，「我剛才說的那些話，對於現在的你可能無法理解，所以也不用太在意了。」
「啊……沒有，我只是有點驚訝。」亞倫好像才反應過來，連忙搖搖頭說，「其實仔細想了想，JOJO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我更願意相信，每個人都是有得到救贖的機會的。」
「人的認知是會隨著經歷而改變的。」喬娜向亞倫微微笑了笑，「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夠永遠保持初心，亞倫。」
「謝謝你，JOJO。」
雖然不認同喬娜的話，但亞倫也不希望和喬娜發生爭執，於是他決定避過爭執，挨著喬娜在旁邊找了個位置坐下了下來。
「都這個時間了，差不多也該吃飯了呢……」
亞倫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他打開便當正要開吃，但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放下了勺子，轉而把便當推向喬娜，「JOJO你也沒帶飯呢……我的給你吧。」
「不用，不然我特地過來給你送飯的意義不就沒了嗎？」喬娜托腮看著亞倫說，「你好好吃吧，等會我回去的時候會去餐館的。」
「可你不是把錢都給了嬤嬤……」
「我從來不會缺錢。」她把亞倫的便當推了回去，不由分說地拒絕道，「不要讓我像傻瓜一樣白跑一次啊。」
「對，對不起，嗯，我吃。」
都這麼說了，亞倫的臉不由紅了紅，不得不收回了盒飯，然後當著喬娜的面吃了起來。這段時間，那個神父一直都沒有再走過來，只是在不遠處好像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喬娜在一旁看亞倫一口接一口吃著飯，心中的陰霾變得愈發濃重。
那個冥鬥士的神父……唯獨對亞倫的態度，是不一樣的。
她並不知道243年前具體情況，預言書只描述了紗織時代的事情，交待了緣起和終幕，同樣是死亡與犧牲換來了和平為結局。但唯獨有一點她是很清楚的——哈迪斯會挑選這個世界上擁有最純凈心靈的少年作為轉生的容器，紗織的時代的哈迪斯是一名青銅聖鬥士，那麼現在，被選中的這個人，難道會是亞倫？
哈迪斯的靈魂沉，睡在這個少年的體內嗎？
一瞬間喬娜內心變得無比錯綜複雜，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一個念頭——如果現在殺了亞倫的話，是不是就能結束這一次聖戰？
她的心開始狂跳起來，亞倫脆弱的渾身上下都是破綻，此刻正毫無防備地坐在她旁邊，殺掉這個孩子，簡直就和殺死一隻小動物一樣輕易。
但是，做不到……
就算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會帶來極大的災難，她也無法對這樣一個純凈天真的好孩子下手。
解決這些問題是雅典娜的事情，而不是由她去對一個還什麼都沒做的無辜少年下手。
喬娜艱難地閉上了眼睛，告訴自己沒有必要去改變既定的事實。
「我吃飽了，謝謝你JOJO。」
亞倫突然出聲把喬娜的思緒拉了回來，喬娜愣愣回頭，看著一臉純真的亞倫，沉默片刻后，勉強地向他笑了笑，「不客氣。」
如果亞倫永遠可以這樣，作為一個普通人類活下去的話就好了……亞倫就是哈迪斯的話，那麼他變成那個殘酷無情的冥王的條件，又是什麼呢？
「對了說起來……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JOJO。」
在喬娜還在思考當中，亞倫將飯盒收整起來，嚴肅切認真地望著喬娜出聲道。
「什麼問題？」喬娜問。
亞倫輾轉反側地拿起畫筆，他有些猶豫，但終還是決定開口，走向自己的畫作前方，輕輕撫摸著上面尚未完成的天使說，「我一直畫不出自己想象中的救世主，哪怕描繪無數次，都始終無法畫出能夠真正感動別人的畫。在遇到JOJO你之後，腦海中的畫面彷彿清晰深刻了許多，但我還是想知道，JOJO你知道真正的神明……會是什麼樣子的嗎？」
「真正的神明？」喬娜沒有想到亞倫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不由一愣，她忍不住思考了一下，紗織他們的模樣迅速在腦中浮現。
但他們只是希臘神祗轉世后的人類形態，不過是軀殼而已，真正的神又是什麼樣的呢？喬娜忍不住陷入了深思，如果要說原本樣子的話……小閻王？
記得後來聽藏馬說過，小閻王是貨真價實的小閻王，掌管著靈界並給了浦飯幽助復活的機會，雖然看起來年輕，但實際也有幾百歲了……應該算是真正的神吧？
但是……
她又認真看了眼亞倫畫作中的天使，並不認為那個叼著奶嘴的小閻王能有什麼說服力。
她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是我自己認為的是，真正能夠感動別人的並不是畫的有多好，而是這幅畫中想所表達的內容本身。」
「畫作的本身……」亞倫喃喃重複了一遍喬娜的話，他有些迷茫，自己畫作中想要表達的，難道不都是信仰和希望嗎？到底還欠缺了點什麼……
「JOJO真的不是女神大人嗎？」亞倫冷不丁突然問道。
「我當然不是啊，說過很多次了，你們都不相信。」喬娜平淡地回答。
「那麼JOJO你信仰什麼呢？」亞倫又問。
「信仰嗎……每次被問到這種問題，都覺得好難回答啊。」喬娜若有所思般仰起腦袋，面對亞倫的問題，她認真思索了起來，「曾經是無神論者沒有信仰，後來現實又不得不讓我去接受那些的存在，但信仰……他們並不是。啊，果然還是不喜歡這種問題呢。」
「唉？我不明白JOJO你在說什麼……」亞倫愣愣望著喬娜，無法從她的話中解讀出具體含義，而喬娜好像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不再回答亞倫的任何話。
果然……還是想去看看森林大教堂中的那幅畫呢。
亞倫開始繼續完成教堂委託的畫作，他想去看畫的念頭愈加強烈，雖然每次只要接近那裡，都會被趕出來。而喬娜也沒有回去，不知道在幹什麼一樣一直在教堂附近徘徊。到了下午之後，亞倫又見到了每天都會來這裡的那對母女。女孩子很喜歡聽亞倫講故事，她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然後再也看不見東西，醫生無力回天，但母親一直不肯放棄，每日虔誠地來教堂禮拜，祈禱著女兒能恢復光明的那一天。
但是今天不一樣。
在進入教堂后，那個看不見的盲人女孩突然直奔亞倫的身邊，開心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亞倫哥哥！」
「唉？莎莉？」亞倫不由停下手中的畫筆，回頭看了眼女孩，然而在看到女孩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后，他不由整個怔住了。
「你的眼睛……能看到了嗎？」
「那個好心的姐姐治好了我！」莎莉開心地轉身指了指站在教堂外面的喬娜，「她想讓我轉告你一句話！」
「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亞倫驚訝地看著那母親走上前來，對他深深鞠了個躬，他望向教堂的門前，看到陽光下靠在門邊沿旁的喬娜，向他微微點了點頭。
信仰只是約束自我的前提，而能夠創造奇迹的，其實是人類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