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章 陸雲卿之死(1)
「你說……」陸雲卿的臉色驟變,但是看沈夏的眼神還是那樣的深情,眼珠子一動也不動。
沈夏對著他的眼眸,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道:「陸恆對我說,其實他早就知道你不是他親生子這件事了,他恨楊徽敏對他的欺瞞,他早就打算好陸氏的經營權交給他的私生子了,他沒想到,那個在外流落三十幾年的私生子是他唯一的繼承人!」
沈夏頓住,眼睛猛然眯成一條線,「陸雲卿,你其實只是個野種,你憑什麼去和韓澈爭陸氏的所有?憑什麼?」
沈夏的話猶如一塊厚重的大石頭,砸在陸雲卿的心口。
陸雲卿的臉色猛然變得慘白,嘴顫抖著,手撫上、床沿的把手,像是站不住。
他踉蹌了兩三步后打算站穩,可是當他抬起頭的時候,想要對沈夏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卻覺得天旋地轉,心跳加速,一口氣喘不上來。
砰!
一聲重重墜落的聲響,像是要把地砸出一個大窟窿一樣。
沈夏本打算拿狠話刺激陸雲卿,發泄內心的仇恨,卻沒想到,陸雲卿竟然會受不住暈倒。
她嚇了一跳,急忙從床上跳了下來,來到陸雲卿跟前,抱住他的頭,「陸雲卿,你怎麼了?」
陸雲卿艱難地眯起眼睛看沈夏,想要伸手去給她擦臉上的淚,但是他使不出力氣,只能垂著手,微微一笑,「沈夏,如你所願,我死了,你會開心一點吧?」
這話猶如尖刀插進沈夏的心口,沈夏的瞳孔放大,盯著陸雲卿,他已經閉上了眼睛,不省人事了。
沈夏慌神了,甚至是害怕了,她第一次覺得這樣的害怕,腦子裡一片空白。
「來人,救命啊!救命啊!」沈夏呼號著。
外面立刻有人沖了進來,小雅看到沈夏懷裡的陸雲卿,頓時沉下了臉,她一把推開沈夏,從陸雲卿的上衣口袋裡翻找出藥瓶。
快速地倒出幾粒白色的藥片,塞入陸雲卿的嘴裡。
沈夏眼睜睜地看著,坐在地上有些呆怔,「他……怎麼了……」
小雅卻完全沒有心思理會,見陸雲卿不能吞葯了,頓時慌了神,沖了出去喊人。
幾名護士推著車不一會兒便趕了過來。
陸雲卿被抬上了車,沈夏想要靠近,卻沒有一點辦法。
小雅狠狠地推開了她,眼裡充滿了仇恨,「如果BOSS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就是殺人兇手!」
殺人兇手四個字重重地擊打在沈夏的心頭上,她甚至不知道,陸雲卿得了什麼病,但是她知道,的確是她說的那番重話刺激到了他。
捂著臉,沈夏跪在地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她恨陸雲卿,只是恨他拋棄了她,但是從來沒有想過,那樣意氣風發,那樣帥氣逼人的男人,臉上總是有一種深沉冷峻和無限能量的男人,竟然此刻會那麼脆弱地倒下。
轟隆——
外面打起了雷,天瞬間陰沉了下來。
躺在手術室上的陸雲卿,眼睛拉開了一條縫隙,他的視線里是刺眼地手術燈罩,以及好幾個戴著口罩的醫生……
心跳的聲音在耳邊擴大,撲通——撲通——
他感覺這顆破敗地心臟,已經無法在支撐他起來了。
往事頓時浮現在腦海中,那些他深藏在心裡的痛。
五年前
救護車閃著燈,在高架橋上將他抬了上去。
陸雲卿看著那撞壞在欄杆上的跑車,車表面已經燒得黑乎乎,而他自己的右手,也被火燒得褪去了一層皮。
護士即將把他抬走的時候,他艱難地張了張嘴,「回去……」
他伸了伸手,那隻被燒毀的手血肉模糊。
護士不忍心,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又把擔架抬了回去。
陸雲卿的手伸到駕駛位上,從玻璃碎片里撿起了一張紅色的小本,他緊緊地把本子撰在了手裡。
護士們眼眶有淚水打轉,看著那結婚證上沾滿了血跡,都無聲地別開了頭。
陸雲卿卻笑笑,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簽字吧,病危通知書。」護士催了一遍又一邊,可是走廊上的小雅卻拚命地搖頭。
「再等等吧,他的母親就來了,我不能代替她簽。」小雅咬著牙,眼淚濕了半張臉,她搖頭,就是不肯答應簽字。
護士嘆了口氣又回去了,過了一會兒又跑了出來,「病人怕是不行了,他想和你說話,你快進去吧!」
小雅手上拿著的單子隨之掉落,在天空中飄落下來……
她沖了進去,手術室里的醫生還在奮力地搶救,可是陸雲卿已經把臉上地氧氣罩給摘了下來。
他的手伸出來,似乎是想讓小雅靠近些。
小雅每走一步都覺得有千斤重,她走到陸雲卿跟前,哭著道:「BOSS,你說,我都聽著。」
「我的辦公桌右手抽屜里有東西,你去拿了交給沈夏。不要告訴她我出事了,就說……就說我失蹤了……去吧。」
說這些話耗費了很多力氣,陸雲卿開始大口地喘氣,護士立刻又把氧氣罩給他戴上。
小雅站在原地不肯走,只是拚命地哭著。
陸雲卿艱難地發聲,聲音隱沒在氧氣罩里,「快去……」
那抽屜里放的是給沈夏過戶的房產證,當他知道自己有心臟病後,他就做好了一切打算。
給他這輩子,唯一,愛過地她。
手術還在進行,陸雲卿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陸雲卿出事,小雅沒來得及通知家裡人,而陸雲卿的手機早就摔地粉碎。
半個小時后,吳小娟趕了過來。
「這字我簽!」
「請問你是病人的什麼人?」護士皺著眉頭問道。
「我是他的未婚妻,快點吧,我簽。手術什麼時候開始?」吳小娟沉著臉問道,接過護士拿來的同意書,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病人不肯接受換心臟,加上他車禍失血過多,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換血和植皮,病人的心臟手術可以暫時緩一緩。」
「換血么?用我的,我和他一個血!植皮也用我的!」吳小娟將自己的胳膊伸了出去。
護士看到眼前這個人義無反顧地為病人犧牲,又想著她剛才說是病人地未婚妻,不免心生感動。
這個世界上,最痛苦地不是生離,而是死別。
「成,快跟我來驗個血吧,血型匹配的話咱們就開始。還要說一件事,病人的右手已經廢了,可能要截肢……」
陽光無限好,病房內,吳小娟拉開了窗帘,看著病床上躺著的男人,眉頭緊鎖著,似乎還沉浸在車禍的痛苦中。
她搬了個凳子坐了過去,伸手撫上男人的臉,滿是心疼。
此時她的左手也纏著繃帶,她的臉上毫無血色,可是精神頭卻很好。
躺著的人似乎感覺到了女人手的溫暖,微微睜了睜眼,由於不適應強光,又眨了眨,這才完全睜開。
吳小娟的臉上滿是興奮,驚道:「少爺,你終於醒啦?」
陸雲卿沒有想到,自己睜開眼看到地第一個人,竟然是眼前的這個小女傭。
他甚至不記得這個女傭叫什麼。
「你是?」他問道。
「我是娟兒,一直跟著秦阿姨的,你總會把我喊成吳小莉的那個。」
吳小娟臉上一片赤誠。
陸雲卿的視線掃到了她纏著繃帶的手。
吳小娟只是靦腆一笑,「當時來不及多想,醫生說你的手再不救就要殘廢了,你當時又失血過多……」
陸雲卿沉默無聲,彷彿沒聽到吳小娟剛才說的話,「今天幾號?」
「你已經昏迷了半個月了……」
半個月,會發生的事情很多,而陸雲卿問的第一句卻是,「發布會……開了么?」
他答應過和沈夏離婚,對外公布。
吳小娟點著頭,雙眼滿是淚,「已經開了,菲姐和小雅姐代您出席的。現在全世界的人都以為您失蹤了。」
陸雲卿望著窗外姣好的日頭,不再說話,「我想休息了。」
這場車禍,給陸雲卿帶來了很大的打擊。
他的右手竟然不能正常活動了,手腕部位肌肉壞死,儘管換上了新皮,但還是不能自由活動。
當他發現自己連水杯都拿不住的時候,頓時發火,用那隻好的左手把杯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看著滿地的碎渣子,吳小娟總會默不吭聲地蹲下,然後將殘片一片片撿起,有時候不小心扎到了手,她會放到嘴邊舔一舔,然後又繼續將殘片收拾好。
這樣的情況在醫院持續了一個多月,陸雲卿的情緒仍舊沒有一點好轉。
小雅時常會捧著花來看望他,卻從來不提沈夏的近況。
「少爺,您不要灰心,有我在呢,就算全天下的人都離你而去,我也不會離開的。」吳小娟跪在地上,將收拾好的殘片丟進垃圾桶里,抬起明眸看著滿是戾氣的人,「你的手不能動,那我就做你的手。」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