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章 陸雲卿之死(4)
韓澈離開后,沈夏走出自己的病房,朝重症室走去。
小雅等保鏢一直在外面守著,見到沈夏,小雅的表情有些僵持,片刻后,還是走上前來。
「BOSS現在身體虛,不方便探病,你還是先回去吧。」
沈夏咬著唇畔,深深地望了眼重症室的玻璃窗,轉過身去剛想要離開的時候,從屋裡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
「讓她進來吧。」
門被推開,沈夏走了進去,頓時被裡面凝固的氣息給包住,她的目光首先落在躺在病床上有氣無力男人的臉上,心裡有太多酸楚。
「你得了病為什麼不告訴我?是怕我會離你而去么?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會陪在你身邊,守著你?」沈夏說著,一行清淚落了下來,滴答在陸雲卿的手背上。
陸雲卿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臉上浮出淡淡的笑容,指了指身邊,示意她坐下。
沈夏坐了下來,抬手擦著臉上的淚,「回答我。」
陸雲卿笑而不語,只是抬手撫摸上沈夏的頭,像寵愛自己的孩子一般寵愛她,「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原本以為自己堅守的是對的,但是昨天你告訴我那件事後,我才恍然,自己這輩子過的多可笑。」
沈夏伸手抓上陸雲卿的手,搖著頭,如果世界上有後悔葯,她寧願死守著這個秘密一輩子。
「我想見見她,她還活著么?」陸雲卿淡淡問著,好像問的並不是他生母的事,而是一個不相干的人般。
沈夏點著頭,匆忙道:「好!我這就去給你把她找來。」
她出了重症病房,又來到沈爸爸的病房,往房間看了眼,媽媽正守在他的床邊哭泣。
沈夏把頭別開,擦了擦眼淚。
現在當務之急是幫陸雲卿完成最後的心愿,至於吳小娟,她一定要收拾她!
沈夏匆匆忙忙走到住院部門口的時候,楊徽敏正被人攙扶著從大麵包車裡下來,身旁有人給她拿著吊瓶,看她這個樣子,應該是為了陸雲卿傷透了心。
「夫人,您慢點。」傭人叮囑道。
楊徽敏臉色憔悴,走路都走不穩,上樓梯的時候差點跌跤。
沈夏上前去,一把攙扶住她。
楊徽敏猛然抬頭,對上沈夏那雙疲憊的眼睛。
楊徽敏甩手,臉上帶著怒氣,「我還沒找你算賬呢!有人說阿雲是倒在你病房裡的,被送出來的時候已經不省人事了!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把他氣成那樣?」
沈夏垂下眼眸,迎面對著外面的光,她抬起頭,眯起了眼睛,開口說話時,聲音啞的厲害。
「爸臨死前的給我說了個秘密,媽您要聽么?」沈夏湊了過去,對楊徽敏還是如此稱呼。
楊徽敏身子猛然僵硬,愣在當場,不由得神經緊繃,脫口而出,「什麼秘密?」
沈夏張口要說的時候,楊徽敏突然害怕起來,接過傭人手裡掛著的吊瓶,走到了一邊。
沈夏唇角微微一揚,走在身後。
「現在可以說了。」
「爸臨死前告訴我的秘密便是,您狸貓換太子。」
楊徽敏一聽這話,瞳孔頓時放大,直勾勾地盯著沈夏,「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媽您應該很清楚吧,雲卿不是爸的親生子,沒想到韓澈那樣一個私生子才是他的親兒子,他覺得對韓澈母子愧疚,所以臨死前才把恆大多數的財產給了他吧。您難道一直沒想明白過,為什麼爸會丟下那樣一份遺囑?為什麼您還一直以為是我和韓澈勾結,偽造了遺囑呢?」沈夏說這段話的時候語氣很冷,要不是當年楊徽敏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換了孩子,也許陸雲卿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們不可能會相遇,也許一切悲劇就不會發生。
所有錯的伊始,都是從眼前這個女人開始的。
她算計了半個世紀,最後什麼也沒得到。
沈夏冷笑,覺得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可笑,愛捉弄人。
楊徽敏愣在原地,被沈夏的話和反應驚得說不出一個字。她拿著吊瓶的手頓時一松,吊瓶摔碎在地,飛濺了一地的藥水。
刺鼻的味道,混雜著女人一生悶疼聲,掉在地上的瓶子牽扯著輸液管,輸液管拉扯著針頭,楊徽敏的手背上頓時冒出鮮紅的血液,沿著輸液管迴流。
她跌坐在地上,似乎感覺不到自己手上的痛。
沈夏立馬蹲了下來,幫楊徽敏拔掉了針頭,不然這樣血液倒流,不注意真的會有生命危險。
沈夏的拇指重重地按壓著帶著藥棉的白色膠帶,幫楊徽敏按住傷口,楊徽敏只失聲哭著,一時間竟然有些虛脫。
「原來他早就知道,那他為什麼不揭穿我?為什麼臨死前還要把這個秘密帶進土裡?」楊徽敏搖著頭,眼淚止不住就落了下來。
「原因大概是因為爸真的很愛雲卿這個兒子吧,這三十年來,一直把他當親生兒子一般來對待吧。所以他寧願把秘密帶進棺材里。」沈夏淡淡解釋著。
楊徽敏哭得越發厲害,沈夏看不過去,把她摟進了懷裡。
其實當初當她知道這個秘密時,也很震驚,但是她不知道,為什麼陸恆獨獨把秘密告訴了她?
「媽,現在雲卿最後的希望就是能見一見他的親生母親,麻煩您告訴我她在哪裡吧,我去找她?」沈夏聲音溫和了下來。
楊徽敏這才停止了哭聲,從沈夏懷裡掙脫開來,「不用去找了,我知道她在哪裡,我這就去通知她過來。」
長長的走廊,安靜地都能聽到每個人的呼吸聲,沈夏和楊徽敏比肩坐在休息椅上,兩個人再也沒了言語交流。
直到一陣重重的腳步聲傳來,兩人才一起抬起了頭。
宋雲染打扮地光鮮亮麗,扶著一個同樣打扮得體的女人走來。
當沈夏看到那個女人時,不免一驚,她大概能猜到什麼了。
這個圓臉,雖然穿著極好,但仍舊藏不住身上土氣的女人,就是陸雲卿的親生母親,而她身邊陪著的漂亮女兒,就是她的女兒,確切來說,她才是陸恆和楊徽敏親生女兒。
沈夏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和她爭得面紅耳赤的女人,竟然才是陸家真正的千金。
她站起了身,當和宋雲染眼神碰撞的時候,明顯看到來自宋雲染眼裡的敵意。
「夫人……」胡麗低著頭低低喊出聲。
楊徽敏別開頭去,不想看胡麗,只是拿手捂著臉,「雲卿要見你。」
她指了指小雅站的方向。
「欸。」胡麗臉上頓時綻放出了笑容,但是旋即,又哭了起來。
她高興的是,此生終於能和兒子母子相認,她難過的是,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她很可能就是來見兒子最後一面的。
胡麗擦著淚,鬆開宋雲染。
「媽,我跟您一起進去。」宋雲染開口道。
「有你什麼事!」楊徽敏吼道。
宋雲染一愣,沒有想到楊徽敏竟然會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
以前楊徽敏可是怕她三分的啊。
宋雲染抬眸,帶著氣怒的眼神看楊徽敏。
楊徽敏臉上厲色不改,「別忘了,你是我女兒,我說的話,你必須聽!」
「染染,我一個人進去吧。」胡麗生怕母女兩人在此時吵架,於是用懇求的語氣對宋雲染道。
宋雲染心中有氣,但是想到自己此刻的處境,已經不像從前,她還指望著楊徽敏給她弄錢呢,於是只好忍氣吞聲,雙手交疊在胸前,轉過身去。
胡麗從楊徽敏身邊擦肩而過,快要走到小雅跟前的時候,楊徽敏喊住了他。
「雲卿永遠是我楊徽敏的兒子,誰都改變不了!」
「知道了,夫人。」胡麗的聲音平淡,擦乾了臉上的淚,由小雅帶著走了進去。
病房的門重重關上,裡面的世界他們再無從知曉。
楊徽敏頓時變得很可憐,她抱著自己坐下,臉上死一般的沉寂。
她的親生女兒沒有過來安慰,兩個人就像仇人一般。
沈夏嘆了一口氣,從自己兜里拿出衛生紙,給楊徽敏擦眼角的淚。
「總這麼哭哭啼啼的也不好,不能讓雲卿最後一點時光看到咱們都是哭哭啼啼的,我們應該開心點,這樣他也走得放心。」
沈夏擦地很小心。
楊徽敏抓上那紙巾,同時抓上了沈夏的手,想起過往的種種,不禁眼淚流的更加兇猛起來,「當年是我誤會你了,我一直誣陷你和韓澈有勾結,故意陷害我們母子。」
「事情都過去了,其實當年我和陸雲卿離婚,真的只是因為性格合不來。他什麼事都往心裡藏,我根本走不進他的心裡,試問這樣貌合神離的婚姻,能維持多久。就比如現在,他直到要死了,我才知道,你說,這樣的男人,我能和他過一輩子了?」沈夏沒有哭,她只是恨,她恨陸雲卿從來沒給過她選擇的機會,他怎麼就知道她不能不離不棄地陪著他?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