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夜遊秦淮（下）

「真是個有趣的人！」李煜望著戴小樓離去的身影，搖頭笑道。

「六公子，我們現在去哪裡？」柴克宏問道。

李煜看了一眼柴克宏，忽然笑眯眯地道：「柴大哥今天似乎特別激動呢，是不是想去迷情舫見識見識胡人的乳波臀浪？」

「沒、沒有的事！」柴克宏滿臉通紅，李煜這話正好說到他心中所想，自聽了戴小樓的介紹后他便忍不住地想象異域三姝豐乳肥臀的模樣，此時被李煜說了出來，臉上一陣尷尬。

李煜哈哈大笑：「想又如何，柴大哥有什麼好害羞的，少年人血氣方剛是很正常的事情，難道柴將軍還沒有替你娶一房媳婦？」

「大丈夫志在四方，怎能、怎能被家室所困？」柴克宏訕訕地低聲說道，自己都覺得有些底氣不足。

李煜沒想到柴克宏這麼有趣，仰天一陣大笑，惹得路邊的行人無不側目。

柴克宏頗為鬱悶的接受李煜的調笑，雖然吳王殿下不到十六歲，但心智似乎比他還要成熟，有時候他都在懷疑到底誰更年長一點。

調笑一番后，李煜說道：「明日還要去東郊湯山，需要早回去，今天就不去迷情舫了，省的被迷地忘了時間。去臨仙舫好了，聽聽石秀芳彈兩首曲子就回去。過兩天給你兩天假期，讓你好好來玩個夠！」李煜暗襯還有兩個月就滿十六周歲，怎麼也得忍一忍，還是不要去像迷情舫這種有高度誘惑性的地方去的好。

帶著一臉窘色的柴克宏，李煜尋到了臨仙舫的所在，丟了幾兩銀子給那迎客的老鴇，老鴇立刻將李煜視作上賓，笑呵呵地將他迎入了畫舫，無論在什麼場所，銀子的魅力都不會消減。

一艘畫舫就好像一個流動的高樓，可以在河中任何地點停泊，臨仙舫的個頭雖然不是所有畫舫中最大的，但也有近三十米長，七八米寬，不算艙底共有三層，下層最為闊大，分為兩個區域，靠近船頭的是一個平台，乃是石秀芳姑娘彈琴獻曲的地方，其餘部分是客人座的位置，第一層布置地果然如戴小樓所說，十分典雅樸素，除了桌椅之外便只有幾盆常青的盆景，盆景所選的植物多是梅蘭竹菊，松柏之類，幾根細竹巧妙地從盆景中斜插而出，隱隱地將大廳分為數個小區域，若隱若現為空曠的大廳平添了幾分通幽的感覺，可見布置畫舫之人的匠心獨特。

四個角落各放著一盞小小的香爐，裊裊香煙從中升騰，瀰漫至整個艙室，味道淡雅清香，十分好聞。兩邊牆上掛著不少名士的親筆詩詞，當中赫然便有大司徒周宗，中書令韓熙載以及他二叔晉王李景遂的墨寶，李煜心裡嘖嘖稱讚，看來這畫舫主人的面子不小！

二樓是客人留宿以及密談的地方，三樓便是畫舫台柱石秀芳的香閨了，據說少石秀芳小姐會偶爾邀請船中看得上眼的俊傑前往三樓一敘，雖然並不涉及男女情事，但也足以讓眾人艷羨，讓受邀者面目有光了。

李煜進艙的時候，船艙中入座的已經有五六成了，此李煜和柴克宏尋了處靠窗的偏僻角落坐下，邊吃著點心邊等候時間的到來，他是第一次來，擔心不懂規矩丟臉，因此打量著周圍的人眾都在幹什麼。時離酉時畫舫開船還有小半個時辰，在座諸人大多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或低談，或品嘗著侍女端來的各色點心。在座的人大多都是年輕俊彥，個個儒雅風流，眼中露出讀書人特有的桀驁眼神，偶爾目光相對，都客套而又矜持地微微點頭，還真有種上流社會聚會的感覺。

最為引人注目的是坐在當中一桌的幾個人，這夥人衣著光鮮，油頭粉面，一個個申請倨傲，略帶不屑地掃視著其餘的才子，旁若無人地說笑，一看便知是哪家的紈絝子弟。

在這些人裡面，李煜意外地發現了自己的老熟人，中書侍郎馮延魯的侄子曾元吉。

曾元吉顯然並沒有發現李煜，因為他正殷勤地向在座的一人敬酒拍馬，這人身形高挑，劍眉星目，頗為英俊倜儻，尤其眉目間展現出一種玩世不恭的浪子情懷，更對女人有著驚人的殺傷力，從他身邊走過的侍女明顯比其他地方要多的多，有些則遠遠地拿目光打量著他，目光含春。此人隱隱地是這幫人的頭兒，其餘幾個都以他馬首是瞻，他手上拿著把摺扇，不時地開合著，比戴小樓要儒雅地多。

哼！跟曾元吉這傢伙一起，明顯就不是好人！李煜大感妒忌。

其實從李煜身邊借故走過且目光灼灼的侍女和姑娘也不少，只不過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人身上沒有觀察到而已。

「知不知道這人叫什麼名字？」李煜暗指此人問柴克宏道。

柴克宏想了想說道：「卑職以前從未見過此人，可能是最近才到金陵的。」

李煜點頭不再說話，默默凝聚注意力，偷聽這幾人的對話。修習了《扶搖先天圖》之後，李煜的感官都敏銳了不少，像這麼遠的距離，他集中注意力，也能聽得到他們在說些什麼。

只聽其中一人說道：「師黯兄才名，小弟欽慕已久，我們幾兄弟特此為師黯兄接風，來，滿飲此杯！」

師黯？李煜對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了，只聽另一人說道：「這臨仙舫乃是金陵最為出名的三艘畫舫之一，瑤琴仙子石秀芳更是天下無雙的才女，所謂佳人配才子，以師黯兄之才，定會讓石仙子另眼相看。如果能受邀到三樓一敘，保證師黯兄的才名明日便響徹金陵！」

這個叫師黯的公子眉頭一皺，搖頭說道：「所這個石秀芳或許有些才名，但若說天下無雙，那可能是有些誇大了。」他在心中補充了一句：就算真的有天下無雙的才女，也輪不到這個青樓女子，我表妹的才學比她強上千萬倍！

曾元吉也笑道：「師黯兄剛自滁州而來，對金陵之事定不甚了解，等到見過石仙子師黯兄便知道我們此言非虛了！」

師黯眉頭一揚，略有些不悅地說道：「曾兄是說我張洎孤陋寡聞咯？滁州雖離金陵有數百里之遙，但我張家的消息卻也不閉塞，曾兄前月由於穿的太少招致患上風寒之事在下都有聽說，更何況大名鼎鼎的石才女呢。本人只是說石才女的才情未必天下無雙而已！」

曾元吉臉色一變，被人提到此生最為羞恥的一事，好心當成驢肝肺，曾元吉心下大惱，當下便要站起身發怒。

就在此時，樓上傳來一陣飄渺的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