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春遊踏青（下）

「好一闕《虞美人》，言語細膩，感情真摯，令人回味無窮，在下一直都很佩服周兄細膩的描寫，真是自愧不如！」李煜輕輕撫掌贊道，腦中不由地出現遠山，近水，春閨，飛燕，落花，琴聲等不同的美麗意境，讓人遐想無窮，觸碰到李煜心底最深處的共鳴。

周英矜持一笑，說道：「陸兄也不必過謙，小弟這點詞句不過小節，要論到意境深遠大氣，我看放眼全國也找不到幾個能與陸兄比肩之人。不過自元宵燈會那首語驚四座的《青玉案》之後，便再沒見陸兄作詞，今日如此景緻若是也不能激起陸兄的靈感，那真是太遺憾了。」

李煜輕輕搖頭沒有說話，越是品味此詞，他越能體會到其中一種孤單無奈的情懷。想想自己的離奇經歷，要不是那一次奇妙的玄武湖落水，自己可能還是一個平凡的大四學生，但事情就是這麼奇妙，他居然來到了南唐，更取代成了歷史上的李後主，想想在另一個世界的父母兄弟，親朋好友，尤其是牛首山他在21世紀也曾遊覽過，這種奇特的故地重遊，讓他不由地生出一股淡淡的惆悵。

周英見李煜露出緬懷之色，便也沒有打擾，靜靜地看著李煜眼中表露出的迷惘，懷念，有種滄桑無奈的感覺，讓他心弦大受震動。

「春花秋月何時了……」就在此時，李煜淡淡地吟出一首詞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園不堪回首——月明中！」李煜微閉雙眼，繼續念道，「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李煜並不想讓這首千古名篇面目全非，只是在原來那首羈旅中寫下的虞美人改了一個字，將故國改成故園，總算有些切合他現在心中所想，以往的經歷一幕幕在腦中閃過，那麼真實，又那麼遙遠。吟完之後，李煜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靠著一邊的獨松，顯得那麼孤傲與孤單。

周英痴痴地望著李煜，此時的他沒有以往的儒雅，沒有以往的從容，沒有以往的睿智，也沒有了適才的風流狂放，剩下的只有一種莫名的感傷與感懷，只有一股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孤單。然而周英覺得，此刻的陸重光，才是最真實，也是有魅力的。

半晌，李煜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看見身邊獃獃的周英，略微顯出一絲尷尬，伸手抹去眼角的一絲濕潤，這才轉身笑道：「呵呵，抱歉抱歉，玩深沉過頭了。嘿嘿，周兄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怎麼眼神這麼怪怪的？」

周英臉一紅，也收回目光，輕嘆一聲：「這首詞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陸兄，小弟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

李煜笑道：「有什麼事情儘管說，只要在下能做的到，一定辦到！」

周英說道：「小弟希望陸兄有空將這首詞寫下來贈與小弟留作紀念，不知可不可以？」

李煜點頭笑道：「自然可以，小事一樁，只要周兄不嫌在下的字難看，我回去便寫好送你！」

周英臉露喜色，說道：「那小弟便先謝過了！」

時間已經過了晌午，天上的日光也被雲彩遮住，李煜和周英便沿著蜿蜒小路走下了東天幕山，柴克宏和齊伯早就牽著馬在山下等候了。

忽然，李煜和周英遠遠地看見張洎正和一幫京城文士走下牛首山，看樣子他們也是來踏青的，只不過他們在牛首山呆了一天，不像李煜和周英走小道去了東天幕山，雙方距離比較遠，由於角度的關係，李煜和周英能看到張洎，而張洎等人卻看不到他們四人。

周英低聲說道：「陸兄，我們還是換條路回去吧，要是被我表哥看見了也不太好。」他為了能和李煜一起出遊，今早便說去棲霞寺燒香，要是在這裡相遇，張洎回去跟他父親一說，他以後就難再出來了。

李煜自然也不喜歡同張洎見面，聞言點頭道：「說的也是，那我們便繞一圈，先向東而去，從東門入城好了！」

四人便兩前兩後向東而行，這條路要先向東行一段時間繞過幾個山丘，再折北向東，比由南門入城要遠了大概十幾里路，不過也能趕在傍晚前趕回城裡，李煜心想從這個方向晚上去別院路還近一些。

春天的天氣就是善變，早上還是艷陽高照，但是只片刻就已經烏雲密布，還沒等他們繞過丘陵，豆大的雨點便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幾人沒有準備，頓時被淋了個透，仲春二月，天氣雖然漸漸暖和，但是依舊有一絲料峭春寒，四人拍馬飛奔，希望早點找到個躲雨的地方，但是一路上不僅沒有遇到躲雨的人家，連高大點的樹也沒有幾棵，李煜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叫道：「周兄，這一路上也找不到個躲雨的地方，我在東北方十里處有處別院，我們便先到那裡去吧！」

周英想想這裡到金陵城還有二十里左右的路程，比李煜的別院要遠了一倍，這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於是略微沉吟就點頭答應了，四人又朝東北李煜別院所在的方向騎行。

好容易終於走出了這片小丘陵區，李煜和周英在前方，只要過了前方小溪上的小木橋，穿過一片樹林，不用多久就可以到達位於湯山的別院了。

木橋年久失修，人走在上面都吱呀呀地響，更不用說還有兩匹馬了。兩人提心弔膽好不容易終於走了過去，兩人剛走過木橋，就聽見轟隆一聲，在爆發溪水的衝擊下，木橋終於轟然倒塌。兩人看著被大水沖走的木橋，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心中的后怕，要是他們再晚個幾十秒鐘，可不就要跟著木橋一起掉入洪水中了！

李煜和周英是過來了，但在後方的柴克宏和齊伯就被阻隔在溪水的後面，這條溪水是秦淮河的一條支流，雖說是小溪，但在洪水暴漲之下也有近十丈來寬，柴克宏和齊伯武功再高，也不可能飛過去，只能望著溪水干著急。

李煜對著河對岸大叫道：「柴大哥，齊伯，你們另外找條路到別院去吧，我們先行去了！」

柴克宏和齊伯無奈之下，也只能接受這個結果，只得往小溪上游找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