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較勁
黎非然身高一米八一,但是體重卻只有不到六十公斤,再加上他總是面色蒼白,虛軟無力,所以讓人一看就會下意識想到「弱不禁風」這個詞。事實上也的確是有點兒,因為他吹了一下海風就病倒了。
厲雲天坐在一邊看著申展把針扎進黎非然的身體,覺得這病秧子夫君也挺不容易。那麼長的針扎進去,居然連動都不動一下,這要是換了他,保管把敢扎他的人打得滿地找牙!
申展感受到了強烈的敵意,不由搓了搓手臂,然後抬腕看了下時間說:「再過兩個小時飛機就能起飛了,少爺您先休息一下,到時間了我再叫您。」
因為最熟悉黎非然病情的大夫在國內,所以他們要儘快趕回去。黎非然的身體本就免疫力差,如果再出現什麼併發症就麻煩了。
黎非然靠在床頭上,冷得整個人都是在抖的,見申展出去了,才朝厲雲天說:「這麼快就要回去,會不會很失望?」
厲雲天坐到黎非然床邊,看著埋進他血管里的針,還是覺得很神奇,但更多的卻是糾結。其實他的《棲鳳訣》可以幫黎非然恢復,就算眼下不能把他的病徹底治癒,卻也能讓他不這麼難受,但是這種事一但開了頭就會收不住,而且黎非然肯定會懷疑。
黎非然見厲雲天不回答,以為他是默認了,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便說:「以後你還會有很多機會來玩的,到時候你可以找申展他們陪你。」
厲雲天想象了一下黎非然說的場景,不知怎麼的並不是那麼太嚮往,撇嘴說:「他們又沒有跟我結婚,我跟他們來做什麼。」
黎非然笑笑,卻沒再說什麼。藥效上來了他有些困了,便閉上眼開始休息。
厲雲天坐在一邊看著他,突然一想,對啊!如果他不想被黎非然發現,他完全可以先把黎非然的睡穴拂了再用烈焰真氣醫治他!黎非然的病說白了就是小時候寒氣入體,傷及根本,特別是心脈和肺腑,他的《棲鳳訣》正好是純陽的功夫,治療這種問題真是對症得不能再對症!
哎不對,這樣一來他豈不是要主動提出跟黎非然睡同一間房?
厲雲天覺得怪怪的。他從小到大一直是一個人睡的,還真沒跟誰同過房,更別說同床。
上一世他父母走得早,他幾乎是被左護法和右護法帶大的,而且基本沒怎麼出過烈焰教,只有在武林大會時出去轉一圈,揚揚教威。平日里他都是在教里練練功,彈彈琴,或者下下棋給左護法心裡添點堵,所以別說跟誰同睡,就連接觸的人也很少。
他記得,小時候他特別羨慕那些有哥哥姐姐能在一起玩的,有時候他下山見到了就會忍不住過去想參與一下。但是那些孩子一看是他,嚇得恨不得把鞋都跑丟了,說他是小魔頭。
久而久之他就不去了,但是卻對一家人一起相處的場景越發嚮往。
說起來像黎非然這樣對他的,還真是頭一遭。
也不知有了大哥會不會也是這種感覺。
厲雲天仔細地看了看黎非然的睡顏,然後像第一次那樣伸手戳了戳他的臉。
黎非然很瘦,臉上也沒多少肉,戳起來手感並不算好,但是這人真的很溫柔。
厲雲天安靜地看了一會兒,起身回房。
門一關,黎非然卻重新睜開眼睛。他撫了撫自己的臉,心裡萬般滋味皆有。天馬上又要冷了,而這或許是他人生中最後一個秋季,可是他卻不由自主開始貪戀起那孩子的手溫來。自從長大之後還沒有人敢往他臉上比畫呢。
得知孫子跟孫媳婦兒就要回來,並且孫子還生了病,黎老爺子親自到機場去接的機,一家人碰了面之後,也顧不上別的,先把黎非然送到醫院去檢查了一下身體。結果不言而喻,自然是差到了極點。
宋主任猶豫了片刻說:「黎老,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讓大少爺住院吧。這往後天越來越冷,一旦他受了涼或者不能適應冷空氣,再發病會很麻煩,萬一引起呼吸功能衰竭,這樣實在是太危險了。」
老爺子聞言身體一晃,險些沒站穩,拄著拐仗的手都沒有以前那般有力。他知道,僅憑一個孩子的出現能改變他孫子命運的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但是,這已經是他最後的希望!
厲雲天覺得這大夫也太危言聳聽了,雖然黎非然的病是挺難治,但哪裡就那麼嚴重了?他扶了老爺子一把,「爺爺,您別擔心,黎哥哥會好的。」
老爺子拍拍厲雲天的手,「宋主任,這事我要跟我孫子商量商量,你先去忙吧。」
黎非然知道自己要住院,倒也沒有多大反應,只是平靜地反對了。他覺得住院了也頂多是離醫生近點而已,最後的結果還是一樣。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把時間浪費在這裡,故而決定回家。
申展跟高達把黎非然扶上車,厲雲天坐在他旁邊,在腦子裡想了無數次跟黎非然說今晚跟他睡,但是直到車駛進黎家,他也沒能把這句話說出來。明明很簡單的一句話,不知怎麼的到嘴邊就是說不出來,跟卡住了一樣。
厲雲天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額頭,而走進自己房間的黎非然卻愣了,因為他屋裡的床品全都換成了大紅色,龍鳳呈祥的,看著喜氣洋洋,倒讓他這個死氣沉沉的人顯得像走錯了門。
梁伯說:「少爺,您若是不喜歡,我這就讓人換下來。」
黎非然說好,厲雲天卻把跟自己賭的氣對著黎非然撒了出來,他瞪著黎非然說:「好什麼好?就這樣鋪著!」說罷告訴梁伯,「梁伯您不用換,還有我今晚在這裡睡,您不用給我屋裡送夜宵。」
「這……」
老爺子說:「按雲天說的做。」
梁伯應是。
黎非然見梁伯跟爺爺真的關門離開,略無奈地看向厲雲天,「我晚上起夜,而且咳得厲害,你在我這裡肯定睡不好。」
厲雲天心說,在采不盡的金礦面前一切都是小事。他把黎非然拉到床上坐下,「我可沒打算徵求你的意見,黎哥哥你現在要麼去洗澡,要麼給我上床躺好。」
黎非然:「你真要睡在我屋裡?」
厲雲天一手支著下巴看著他,「我數三個數,你再不選一樣我就脫你衣服。一,二……」
黎非然輕咳一聲起身走向浴室。
厲雲天等了半天覺著沒意思,突然想看看沐浴中的黎非然會不會臉紅,就像他們在x州註冊完出來時那樣,別有一番風情。誰知他站到浴室外只聽見裡頭水聲嘩嘩,實際連根毛都看不見,因為浴室里的門都是黑色磨砂玻璃的。
於是等黎非然洗完了澡穿著浴袍出來,關門時就發現門上一推滿含不甘的「小貓爪」。
在黎非然印象中,厲雲天並不是一個會去偷窺的人,可是他洗澡時外面確實就只有厲雲天,那些小爪子印也只會是厲雲天的。於是他想了想,趁著厲雲天不在時跟梁伯說:「梁伯,勞您找人把我浴室里的窗子換成防探視的,要儘快。」
梁伯不明所以,但一想自家大少爺從來不會無理取鬧,便同意了。
於是第二天,當厲雲天偷偷爬到三樓時才發現,他娘個腿兒的,還是看不見黎非然洗澡!他明明記得這裡原來是可以看見內部的啊,怎麼回事!
黎非然取洗髮水的動作輕輕一頓,唇邊不自覺溢出一抹淺笑來。他知道,站在桔子樹上就能看見他這裡,所以他不得不防一下。
然而這麼快就認輸那厲雲天就不是厲雲天了。晚上,他端了壺君山銀針進了老爺子的書房,一副擔憂得不行不行的神色為老爺子倒著茶說:「爺爺,有件事我覺得您得讓人辦一下。我這兩天跟黎哥哥住一屋子,發現他洗澡時有時候會覺得呼吸困難,可他那浴室黑黑的,在外頭什麼也看不著,這樣您說萬一他在裡面頭暈或上不來氣兒,那多危險啊您說是吧?所以我琢磨著,要不您讓人把浴室弄成透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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