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7.第1377章 .百年分割
坐在榻上,一頁一頁的翻看著武媚娘摔過來的黑都迷信,看一頁,李捷的臉色就鬱悶一分。
上面倒不是什麼軍國密情,也不是某某人想要謀反,反而上面記錄的都是些瑣事,有些像宮中宦官記錄的某某妃子的起居錄,只不過記錄中的主角不是某個妃子,而是新羅女王金勝曼,這個海東重要勢力之一國主彷彿修女般的生活記錄,最後幾頁,則是些似乎孩子童年時候塗鴉的詩句。
也難怪武媚娘發這麼大火了,一個女人給另一個女人送來自己的起居錄來證明自己對她老公忠貞了多少年,從未碰過他以外任何一個男人,還要那女人親手轉達,也幸虧這些日子武媚娘心情不錯,不然的話估計甘露殿房蓋都要飛了。
其實對這位新羅女王,李捷早已經沒有感覺了,早年在八閩的時候還有些聯繫,也都是政治上的,到了天竺之後,忙碌國事的李捷乾脆把新羅交給了八閩留守都督,這麼多年過去了,聯繫更是斷絕已久,並且當初對於金勝曼,李捷僅僅是當做一個俘虜兼玩物,就連放她回去都是懷著惡意打算控制新羅。
誰知道這小妞臨走時候還從自己身邊拐帶走了兩個種子,一個是新羅小郡主金懷西,還有一個是新羅世子金懷遠,從兩個孩子的年齡還有這封起居錄上推斷,一個是李捷在齊州留下的冤孽,一個是征討倭國時候,在駐紫的風流產物。
如今的新羅女王將這份起居錄送來,還有世子郡主的詩句,可不是為了向李捷彰顯自己這麼多年的辛苦,邀功邀寵來了。金勝曼是個聰明的女人,而且野心勃勃,如今李捷掌控了大唐朝廷,特意挑這個時候來,而且是通過武媚娘的手轉交,無疑是要為新羅在半島上謀求更大的利益。
偏偏金勝曼還打到李捷的軟肋上,這個女人知道,李捷對家人很在意,就算對她無情,也不可能對兩個流淌著自己血脈的子女不管不問。
當年風流快活了,如今到了還的時候,拿著厚厚一摞東西,李捷還真是頭疼的直敲腦袋。
雖然中國人的印象中,封建時代,蒙古草原總是華夏農耕民族的宿敵,實際上,東北地區帶來的威脅同樣舉足輕重,戰國時候的東胡,三國時代的烏桓,先後在中原建立了前燕,後燕,北魏,東西魏的鮮卑人都是來自東北。
唐以後,割據幽雲十六州,稱雄北方的遼國,滅亡北宋,逼得宋室不得不用都城中公主,貴女還有貴婦人軀體來換去和平,創下漢人無比恥辱的靖康之變的金國也是來自白山黑水之間。
甚至就連縱橫亞歐大陸,建立了有史以來最大帝國,給華夏帶來無比災難的蒙古,其族源也可以追溯到東胡,還有後來的我大清,同樣是來自這裡。
當年隋煬帝三征高句麗,一方面是炫耀他宏達的武功,一方面,未嘗不是隋煬帝看到了來自東北方向的威脅,繼承了他位置的李世民同樣感覺到了來自帝國東北方向的威脅,大唐亦是將這場戰爭打了下去。
如今,這盤棋又到了李捷手裡。
其實新羅哪怕極盛時期,也沒有對中原產生過威脅,這個萬年屬國也就在蒙元時候給南宋帶來了丁點麻煩,剩下時候中原的東方屏障當的還是挺好的,不過此時難得東北各個勢力在將近二十多年的遼東戰爭中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創,別人再忠心,還是不如捏在自己手裡放心。
前些日子,一面平叛,一面李捷還在計劃著,平叛大軍不返回關中,乾脆直接北上,推到遼東去,趁著各部脆弱的機會,一舉建立大唐歷史上曾經掌管東北一百多年的安東都護府!可這個節骨眼上,金勝曼又來要撫養費來了。
而且不光是他,逃到了倭國的老大李承乾同樣派來使節上書,請求回復高句麗舊地,願為大唐東北之屏障,同時百濟的後主扶余豐同樣上書懇請收回祖先陵寢的所在泗沘城,這背後,卻隱隱能看到分封倭國,擔任征夷大將軍的齊王李佑的影子。
李治在遼東一系列的大手筆明顯震撼到了李佑,雖然感激李捷給他提供的這個安身立命之所,可李佑明顯也是不得不為後代做起考慮來,百濟臣服於倭國,如果在朝鮮半島上為百濟爭取一塊領土,明顯為防禦倭國本土能提供一格很好的屏障,李捷也不想與這個五哥反目成仇。
「出來混真是要還的!」
遼東這盤棋如果有時間的話,下個十年二十年都是輕的,最後又看了一眼自己僅僅蒙面過一次的女兒詩詞,搖搖晃晃拿著金勝曼的討要撫養費書信,李捷又是頭疼的到了御書房那張大桌子前。
高句麗的作戰地圖在書箱子里已經塵封了許久,如今再一次被李捷翻出來,吹落了上面厚厚的積灰,頭疼的仔細翻閱了起來。
…………
又是一個月時間,衡山兩淮一代的叛軍基本上被徹底剷平,說起來已經被從西域押解向歐洲的越王,衡山王也是挺倒霉的,他倆類似於大唐建國時候的河北軍閥竇建德,竇建德就是帶領舉國之兵奔洛陽,支援王世充,結果一戰敗於李世民,主力盡數毀於洛陽,結果整個河北幾乎不戰而降。
如今也是,衡山王全家都被捉去了,衡山國留守的李堪長子李旬授還妄圖擁六安以抵抗王師,奈何本來徽州已經人心大亂,關中來的火炮僅僅在城頭噴了一輪,衡山國叛軍就哭喊著四散而逃,逼不得已的李旬授乾脆踉踉蹌蹌回了皇宮,一把火燒下去,來了個玉石俱焚。
七月份,剛剛結束兩淮戰場的平叛大軍卻是接到了個古怪的命令,進剛剛在洛陽戰場上取得大功的高侃為海東侯,河北道行軍大總管,命令他率領五萬阿拉伯人雇傭騎兵,雲中兵三萬還有關中府兵五萬迅速北上,再一次向營州方向推進,而李捷的親勛部將薛仁貴卻是丁點賞賜都沒有,反而被命令率領羅馬軍團,閩唐左右金吾衛還有幾萬天竺府兵迅速返回長安。
這一道命令令關隴士族憂喜交加,喜得是如此處置,似乎西唐皇帝陛下有意開始提高關隴士族地位,壓制京師將領,憂慮的是,似乎李捷也如同他祖父,父親那樣,把海東當成了必刷的副本,有意在高句麗舊地繼續動兵。
然而事情在九月份卻發生了轉折,新羅,李承乾高句麗,倭國,百濟以及黑水靺鞨,契丹的使節相繼抵達長安,而且高侃大軍抵達遼東城之後便止步不前,遼東局勢頓時為之一松。
「宣,遼東使節上殿!」
九月初九甘露日,來自天竺的李捷御用宦官斯婆羅提陀那略帶怪異的尖銳嗓音的在含元殿前拉起,被重新修好,十幾米高,數百米寬的大明宮第一殿堂含元殿中,兩列多達上千名士大夫臣子驚奇的注視下,一眾穿戴著東北少數民族的使節依次走上殿堂來。
此時的李承乾不過四十多不到五十,可如果說他七十也有人相信,經歷了人生幾次大起大落,高麗寬沿氈帽下那一刻頭顱已經透出來半片白色的霜發,滿是皺紋的臉龐下,長長的鬍鬚也是白了一多半。
此時海東三國中李承乾算是最弱的一支,不過鑒於他當年皇長子的身份,所有使節中他是走到最前面的,雖然為了表達誠意親自來到長安,可真看著上面並列兩座黃金龍椅,還有身旁驚奇的文武百官,李承乾內心中依舊感覺到了太多的唏噓。
本來他是太子!這一切都應該是他的!和老四鬥了半輩子,如今,兩個人全都倒下了,坐在這龍椅上的卻是曾經不被他放在眼裡的老九還有更是從來沒有想過的老十長子。
長安還是那個長安,皇宮也還是這般金碧輝煌,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跟在唏噓的李承乾身後,是曾經在君士坦丁堡城下拜會過李捷的齊王李佑次子李承,老熟人了,這個頗為成氣的齊公子此時倒是滿是欣喜與好奇。
太子李瑾此時也是位列朝班,繼承了李捷的懶散,這時候他倒是不感興趣的偷偷打著哈欠,可是冷不丁目光掃過海東師團第三位,新羅正使的時候,李瑾的瞳孔卻是實在忍不住微微張開了些許。
那個年輕人,給他以一種強烈的熟悉感以及壓迫感覺,一剎那點燃了李瑾好鬥的血液,滿是驚奇,李瑾驚愕的看著那人一點點走向近前。
至於後頭那些更新奇,頭帶著貂尾帽子,穿著皮襖的契丹人,高句麗貴族或者黑水靺鞨使節倒是不放在李瑾眼裡,清剿喜馬拉雅山區的流寇時候,這樣的番人他殺多了,不足為怪。
「使臣叩見西唐皇帝陛下,東唐皇帝陛下!」斯婆羅提陀又是尖銳的叫嚷了起來,儘管心頭萬分唏噓。李承乾還是不得不帶著一百多人的各族使團,屈膝跪拜,五體投地的叩拜在了殿堂上。
「叩見上國天子萬歲,萬萬歲!」
曾經需要仰視的太子大哥如今也跪伏在腳下,李捷卻失去了那種勝利的心情,權利掌控久了,似乎這也變得平淡與理所應當了,等待使團行李完畢,李捷方才微微向前捋了捋衣袖,卻是按照他一貫的風格,開門見山的朗朗而談起來。
「遼東紛爭已五十載有餘,年年兵連禍結,百姓流離失所,寡人甚為不安!今日招汝等來著長安殿上,寡人決定,徹底了結這恩恩怨怨!」
隨著李捷嘹亮的聲音,歷史上著名的閩帝分割,就此在這含元殿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