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惡魔之心，張靈之心

「我先來！」王雷渾身哆嗦，兀自硬撐著說道。

「我先來！」張靈神色鎮定，並無一絲懼色。

「靈子！」王雷轉頭看著張靈，眼神中又是害怕，又是歉疚：「這次是我害了你，咱哥們估計都過不了這一關了。我沒有什麼能夠補償你的，不過至少讓我先走一步，你也能多活幾分鐘。」

「不要說蠢話了，老雷。我來吃這惡魔之心不一定死；你沒有必死的決心，嘗試融合的話就真是死定了。」張靈搖頭道。

「咦？好有趣的小子。你怎麼就知道你融合惡魔之心死不了？」冰王還以為有一出兄弟間情深義重的肥皂劇好看，忽然發現張靈的態度異常鎮定，言行也與常人迥異。

「不是死不了，而是不一定會死。」張靈稍稍抬起頭，冷靜地說道:「冰王,在我融合惡魔之心之前，我希望你答應我一個請求，如果我融合惡魔之心成功的話，你不可以傷害王雷，要放他走。」

「好有趣的小子，我可以答應你。只是萬一你融合失敗，你的朋友就連融合的機會也沒有了，我會直接殺了他，怎麼樣？」冰王反問道。

張靈靜默地看了冰王幾秒鐘，忽然說道：「冰王，你在尋找同伴！」

「嗯？小子，你在說什麼？」冰王一愣。

張靈的嘴角泛起一絲笑容：「當你僅僅因為王雷說出《聖心訣》的來源就輕易地改變了立場，說出『給你們一個機會』的時候，就令我感到懷疑了。

在你答應我的要求之前，我只有七成把握；而現在，我有十成把握，你的目的不是玩弄我們的生命，而是尋找同伴！

實際上，什麼被打擾了清靜只是一個借口，從一開始你的目的就是逼迫我們嘗試融合惡魔之心，對吧？

你說過兩句很關鍵的話，一句是『融合這顆惡魔之心的人會得到強大的力量』，另一句是『獵人算什麼東西』。

須知道，獵人已經算得上是世界上力量最強大的人類。他們擁有超強的體魄，豐富的戰鬥經驗，龐大的團隊和從死亡副本中得到的種種神奇寶物，但是，這樣的實力依然不被你放在眼裡。

顯然，你這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層次，已經超越了我所理解的正常人類水平。

假設王雷的判斷是正確的，你所擁有的力量《聖心訣》是一種來自於漫畫的幻想功法，是在現實世界和死亡副本中都無法得到的力量。

那麼能被你冠以『強大』這個形容詞的惡魔之心，顯然是一種和《聖心訣》同一層次的物品，也擁有一種超現實的力量。

那麼，為什麼你要急著將一股連你也無法忽視的力量交給別人進行融合呢？

我只能想到一個理由，你迫切需要一個和你一樣擁有超現實力量的同伴，但在現實世界中你無法找到這樣的人；於是，你只能夠找一個可以融合惡魔之心的人，把他培養成一個符合你要求的同伴！

正因為如此，你所關心的是能否找到融合惡魔之心的人，而不是我們的死活。萬一我融合成功了，希望我能夠成為你的同伴，你自然不會殺死王雷而與我結下仇怨，所以你才會答應我的要求」

狂熱！這是說著分析的時候，張靈眼中唯一的光彩！

看著這個好友眼中露出從來沒有過的狂熱之色，王雷忽然想起不久前張靈對他說過的一句話：「……直覺告訴我，在死亡副本中可以找到我想要的東西，能打破天空封鎖的強大力量！」

難道說，這惡魔之心就是靈子追尋的力量？真是變態的直覺……想到這點，王雷驚恐不安的情緒迅速鎮定下來。

「……好厲害的小子，你猜對了。不過是否有資格做我的同伴，等你融合成功再說吧。嘿嘿，如果讓你進入那個地方的話，你也能算半個智者人才了。」冰王冷笑一聲，將惡魔之心一下按進了張靈的胸口。

張靈只感覺一團火熱的事物融入了自己體內，但沒有太多痛苦的感覺，正疑惑間，卻聽到一把古樸、蒼老、沒有感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是否使用劇情任務道具——惡魔之心？使用之後，惡魔之心相關劇情任務將無法繼續，任務判定為失敗；已接受任務的輪迴小隊成員扣除相應獎勵點數與支線劇情。」

劇情任務？輪迴小隊？獎勵點數？

「使用惡魔之心！」這是冰王的聲音。

那神秘聲音又道：「融合對象數據不明，成功率無法計算；融合一旦開始將無法停止，融合失敗將導致融合對象死亡，是否繼續？」

「繼續！」

彷彿是一座火山在胸口爆發！

血管中流淌的都是岩漿，每一個細胞、每一條神經都要被融化，一團極限的高溫在他胸口蓬勃而出，擠壓著張靈身體的每一處角落。

這股高熱越發地膨脹，彷彿要將他的心臟擠出體外，張靈緊緊閉著嘴巴，卻忍不住像前面的保鏢一樣，在喉嚨深處發出一陣「霍霍」的古怪聲響。

「靈子，加油！熬過這一關，咱哥倆就出人頭地了！」王雷在一邊熱血沸騰地吶喊助威，如果不是被寒冰巨手困住，這傢伙只怕要手舞足蹈。

「你似乎對他很有信心？小子，你知不知道他融合成功的幾率還不到0.1%？」冰王感到奇怪，剛才還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這個膽小的傢伙怎麼忽然變得信心十足。

「靈子一定會成功的，因為這傢伙已經完全投入到追求力量的道路中去了。嘿嘿，靈子這傢伙從小就跟別人不一樣……他的天賦比任何人都要好，別看他一事無成，但靈子是我知道的最聰明、最冷靜和頭腦最清晰的傢伙。」王雷仰著下巴，自豪地說道。

「最聰明，最冷靜，頭腦最清晰？如果他真的那麼厲害，又怎麼會一事無成？我看他的聰明只是自作聰明，冷靜不過是故作鎮定，頭腦清晰其實是自以為是罷了。」冰王用嘲諷的語氣道。

「你錯了！」王雷似乎忘記了自身的處境，大聲反駁。

「如果靈子他願意，無論做什麼都可以做到最好；但是要做好一件事情，不能光靠天賦，還需要努力實踐，還需要漫長時間的積累，需要堅持不懈的付出。

靈子太聰明、太冷靜、太清晰，無論什麼事情，他只要做了開頭，就立即可以判斷出怎樣才能做到最好，他的極限可以做到什麼地步，以及做成這件事有什麼意義。

這麼多年過去了，靈子嘗試了很多事情，每次他都擁有一個完美的開局，但最後都是草草收場。別人以為他儘管頭腦靈活，但是有天分卻沒毅力，只不過是個繡花枕頭。

但我卻知道，靈子他只是沒有找到一件值得他徹底投入的事情而已。對於他這種人來說，不能夠徹底投入，就只有完全放棄！這就是靈子一事無成的原因。」

「有道理，這世界上卻是有這種喜歡走極端的瘋子存在，嘿嘿，不過這也說明不了什麼。」

「這一次，靈子是徹底認真，徹底投入了；當他真正決定完成一件事情的時候，他絕對不會失敗！」王雷信心十足。

有些話王雷並沒有說出來。

他清晰記得，當張靈說出：「總有一天，我必然要衝破這層天空，站在星空之下，自由自在地活著！」的時候，眼中閃爍著一種怎樣堅毅的光芒。

在張靈分析冰王的動機的時候，看著惡魔之心，表情是多麼狂熱！

有這樣的天分，堅毅和狂熱，有什麼事情是做不成的？

冰王沒有答話，他雖然不知道王雷對張靈的信心有沒有道理，但在他們對話的幾分鐘里，張靈一直苦苦支撐卻沒有化為灰燼，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當然，張靈並沒有聽到他們這一番對話。

他此刻深陷在灼熱地獄之中，死亡在無盡的痛苦中一次次擦肩而過，而張靈卻感覺到，自己的意志力似乎到極限了，再也支持不下去了……

要死了嗎？在我找到一件值得我徹底投入的事情的時候，在我終於開始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時候，我就這樣窩囊地化作一堆灰燼嗎？

不，我張靈不能默默無聞地死在這裡；不然的話，我和世界那些庸庸碌碌，被操縱、被擺布的人有什麼分別？

我不能死……至少，在打破這個天地牢籠，看見星空，實現我唯一的夢想之前，我絕對不能死！

在對生的渴望和對死的恐懼之中，在夢想無法實現的不甘之中，張靈的身體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忽然被解放了，源源不絕的本能湧現出來。

身體中的一切痛楚瞬間遠離了身體，一些從未感受過的東西被張靈清晰地接收到了。

DNA被寫入不明信息……不明能量入侵細胞，沒有惡意，沒有致死的危險……解除免疫系統的抵抗，全力吸收能量……信息量過載，腦細胞即將破裂……拋棄部分信息，保護大腦……

……

張靈忽然平靜了下來，他的雙眼變得一片茫然，似乎沒有任何的光華，又似乎有無窮量的信息從他眼中快速閃爍；整個人進入到了一種詭異莫名的狀態之中。

但是，他的體溫卻在急速下降，從足以融冰沸水的高溫，迅速回落到正常人的溫度，似乎最危險的階段已經過去了。

「好變態的天賦……」看著張靈的異變，冰王倒吸了一口涼氣。

居然在這種情況下解開了「基因鎖」，看來另外一個小子對他的信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說不定，他的真能夠幫助我重新返回那個世界，那個無限恐怖的空間……

「冰王，靈子他現在怎麼樣了？」王雷也發現了張靈的巨變，急忙問道。

冰王看了王雷一眼，淡漠地說：「算你們走運，這小子應該是過關了。」

「你是說，他融合成功了？你真的願意放過我們？」

冰王沒有答話，他右手一揮。遠處，將巨無霸蜘蛛牢牢釘在地上的巨型冰錐，在無形的力量驅動之下忽然瘋狂鑽動起來！

可憐那boss已經被虐待了不少時候，一直就剩下最後一口氣吊著性命，如何承受這沉重的一擊，一下就嗝屁了！

在巨無霸蜘蛛死亡的瞬間，整個死亡副本的空間變得模糊起來……被通關的死亡副本，馬上要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