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羊肉鍋

第89章 羊肉鍋

劉喜兒出來的時候,哥倆還打著呢,瞧見劉喜兒方才住手,周和推開周泰,幾步過來:「陳氏呢是不是在裡頭?」

劉喜兒眉頭一皺:「周二爺,雖說您是大夫人的乾哥哥,可莫忘了,這裡是安府,況且,大夫人什麼性子,二爺還不知道呢吧,大夫人最厭男人朝三暮四,更何況,陳氏夫人大著肚子,您就納了一房妾,大夫人正惱呢。。」

周和卻道:「男人三妻四妾有什麼新鮮,而且,我不過納了一房罷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劉喜兒卻笑了:「二爺這話也是,這男人有幾個閑錢兒,娶了個妾算什麼大事兒,不過,小的有句冒犯的話,說了您可別惱,這人到什麼時候,都不能忘了本,不說遠的,就說一年前,二爺可曾動過納妾的念頭。

不說二爺您有多大的體面,便是咱們大老爺,若不是遣散了府中侍妾通房,大夫人怕也不會嫁進安府,大夫人常說人當惜福,二爺您還是回去好好想想,別因個喪門星把自己的好日子毀了不說,還牽累了家裡人,可是得不償失了。」

周和哪裡聽得進去:「劉喜兒,你少跟我擺大管家的架子,沒有我乾妹子,你算給屁啊,這會兒不定還在外廚房劈柴挑水呢。」

劉喜兒臉色一沉:「二爺這話是,小的念著大夫人的恩,這輩子時時刻刻記在心裡,不敢或忘,情願給大夫人當一輩子奴才,這輩子報不完的恩德,來生當牛做馬的接著還,二爺您呢,莫非不是指望著大夫人,您從一個跑堂的變成酒樓的管事,是靠著二爺自己的能耐不成。」

周和臉色一變:「爺就是靠著自己的能耐,怎麼著?」

劉喜兒樂了:「您要是真這麼大臉,小的能說什麼,大夫人叫小的跟您說,留陳氏夫人在府里住些日子,讓您沒事兒就回去,夫人如今身子重,沒這麼多的精神打點親戚。」撂下話轉身進去了。

把個周和氣的,恨不能衝上去揪他出來,周泰忙攔住他:「二弟,你還嫌臉丟的不夠嗎。」

周和恨聲道:「你沒聽見劉喜兒的話嗎,這是明著擠兌我呢。」

周泰嘆了口氣:「我倒是覺得劉喜兒說的不錯,大夫人如今還能認咱們這門乾親,是厚道,咱們自己不能不懂事,說到底,咱們也沒幫乾妹子什麼,卻依仗著她得了這麼些好處,娘如今不來安府走動,就是怕咱們哥倆失了分寸,莫說是乾妹子,便是親妹子,如今嫁了人也是別人家的。

更何況,咱們當哥哥的本該著幫扶妹子,如今卻反過來指著妹子過日子,實在不該,既如此,便消停的少給妹子惹麻煩才是,可是你呢。

你就不想想,以前也不是沒有私挪柜上銀子的事兒,莫說五百兩銀子這樣的大數目,只挪了一百兩那個賬房先生,蹲了三年大牢,這輩子都成了廢人,你以為安家的銀子就是大風刮來了不成,由著你想拿就拿,若不是大老爺不想乾妹子為這個操心,哪會如此發落。

二弟惜福吧,咱們周家有如今的體面,都不知祖宗積了多少德,你這麼折騰,叫乾妹子如何是處,若不是念著過往的一點情份,哪會如此。」

周和心裡也知他哥說的是,可這便宜已經占習慣了,就覺理所當然,尤其,一想安家這麼多家產銀子,自己不過就挪了區區五百兩罷了,算得什麼。

再說,今兒自己來是為了陳氏,一想到焦杏兒肚子里的孩子,就越發覺得,沒準就是陳氏下的手,不然,怎麼好端端的就沒了。

雖想找陳氏算賬,卻也不敢硬闖,看了安府一眼,心說,等陳氏回去看他怎麼收拾這婆娘,敢跑到安府來躲著,把自己當擺設了,氣哼哼的跟著周泰走了。

安嘉慕一回來就聽劉喜兒說了此事,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這周家別人還算識趣,唯有這周和簡直就是個混賬。

說到底,還是焦杏兒這個禍頭子,本來還想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如今既然孩子沒了,還留什麼情面,囑咐了劉喜兒幾句,差他去通判府,吩咐妥當,方才進了後院。

剛進來,就見安然陳氏兩個大肚子都在灶房裡,看小桃做菜呢,不禁探過頭去:「站的時候長了,仔細又要鬧腿疼。」

安然側頭瞧了他一眼:「你回來了。」

陳氏嚇的頭都不敢抬:「給大老爺請安。」

安嘉慕看了他一眼,不禁皺了皺眉。

安然知道陳氏自來就怕安嘉慕,叫僕婦把陳氏扶回客居,又叫把小桃剛熬的鮮蝦養生粥,給她端過去一碗,這才拉著安嘉慕進了屋。

一進屋就問:「明兒的事兒都妥當了?」

安嘉慕點點頭,習慣的摸了摸她的肚子:「只不過你這麼大的肚子,出去我有些不放心,要不然,我替你算了。」

安然搖搖頭:「只有這事兒,怕不能讓你替的。」

安嘉慕心裡也明白,這個廚藝學院是安然從皇上哪兒爭取來的,是她贏了韓子章的賞賜,更是沖著她天下第一廚的名頭,若是奠基儀式,安然都不出席,實在說不過去。

只隨著她的肚子越來越大,自己也越發擔心,生怕有閃失。

安然知道他的心思,窩進他懷裡:「你放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好著呢,而且,月份越大越得勤活動才行,不然,生的時候容易難產。」

安然話一出口,安嘉慕的臉色就是一變,捂住她的嘴,低聲警告:」以後不許說這個。「

安然抬頭,見他臉上有明顯的惶恐,知道這男人是真怕,忙道:「你忘了有林杏兒這個神醫在呢。」

安嘉慕點點頭,雖說平常死活看死太監不順眼,可這時候卻又分外慶幸,有這麼個人,林杏兒的醫術安嘉慕是相當信服的。

想起林杏兒,心裡安穩了不少,低頭看向安然:「你打算把陳氏留到什麼時候?」

安然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只不過有焦杏兒在,是絕不能讓她回去的,說起來,之前看著周和還好,怎麼就變成這般是非不分了呢,聽了焦杏兒的話就來為難自己老婆,簡直混賬之極。」

安嘉慕卻道:「這兩口子的事兒,便你是乾妹子,也不好摻和,而且,雖周和混賬,陳氏若能剛強些,又怎會讓一個剛進門的小妾拿住,這麼軟的性子,便你這次幫了她,以後呢?」

安然搖搖頭:「我想,只要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一切都會好的,有道是為母則剛,為了孩子,再軟弱的母親都會變得剛強無比,這就是母親。」

安嘉慕點點頭:「但願如此,對了,剛小桃熬得那個粥聞著香,是什麼粥?」

安然笑了起來:「是養生鮮蝦粥,我讓小桃學會了,以後也好做給二嫂補身子,她的身子太弱,我怕生孩子的時候,會挺不過去。」

安嘉慕點了點她:「剛不還說為母則剛嗎,怎麼這會兒又杞人憂天了。」

安然:「為母則剛是母愛,可有些事卻也由不得自己,算了,不說這些,不吉利,這鮮蝦粥雖好,卻不能當飯,你晌午飯想吃什麼?我給你做去。」

說著,就要起來,安嘉慕忙抓住她:「我也沒這麼挑嘴,非你親手做的不行,如今小桃的手藝已經很好,叫她做就是。」

安然笑了:「我沒那麼嬌氣呢,更何況我喜歡做菜,你今兒想吃什麼?」

安嘉慕想了想:「今兒冷,不若吃火鍋吧。」

「這個好,本王真是來著了啊,就吃上回的麻辣鍋,夠味兒,越吃越過癮。「

安然忙從安嘉慕懷裡出來。

岳錦堂倒是學精了,雖聽了窗戶根兒,卻沒冒失的闖進來,反倒在外頭說了幾句,方才進來,進來還用袖子遮住臉:」那個,我可什麼都沒瞧見。「那樣兒滑稽非常。

安然不禁給他逗笑了:「非禮勿視說的是君子,你郡王殿下這輩子就別想了。」

安嘉慕沒好氣的道:「你不是準備著開雅舍的分店嗎,怎麼還有空跑冀州來?」

岳錦堂一屁股坐在炕上:「這話說的,明兒可是廚藝學院的奠基儀式,本王是代表皇上來的,更何況,這樣熱鬧怎麼能少的了本王。」

看向安然:「那個,安大廚,咱這廚藝學院打算招多少學生?收多少學費啊?」眼裡直冒光。

他一張嘴,安然就知道他想幹什麼,如今岳錦堂眼裡,除了銀子什麼都瞧不見,從安然這兒得了太多甜頭,便覺得一沾上安然,必然有大筆的銀子可賺。

不想,安然直接戳破他的幻想:「來學廚子的都是窮人,莫說收學費,吃穿住都要學院負責,並且,我還打算設立獎勵機制,每半年學院舉辦一場廚藝比試,前三名有獎。」

岳錦堂不禁愕然:「你不是瘋了吧,先不說前頭收地,蓋校舍,花出去多少銀子,再多,畢竟有數,可若是照你這個法子,這廚藝學院豈不成了無底洞,這長年累月的下去,誰受得了,就算安家家大業大,也填不滿啊,若是這麼著,還不如不開的好。」

安然不禁看向安嘉慕,見他沒有絲毫擔心的樣子,反倒說:「別聽他的,不管多少銀子咱家都有。」

安然心裡一熱,這男人就是這樣,才讓她愛上的吧,總是無怨無悔的站在自己身後,不管多荒唐的念頭,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支持信任,這一生嫁個這樣的男人,還求什麼?

「我說你們兩位,能不能別這麼膩乎,這滿打滿算,都成親一年多了,孩子都有了,沒必要跟新婚似的吧,你們倆不覺得肉麻,本王可受不了。」

安嘉慕瞪了他一眼:「受不了還不滾。」

岳錦堂嘿嘿笑了一聲:「我這好容易才來一趟,不打打牙祭,豈不虧了,再說,咱們這會兒說正事兒呢,你也別為了你媳婦兒就說大話,這開學院真不是鬧著玩的,你想想,這麼好的事兒,誰不來,到時候,招個千八百個學生來也不新鮮。

這麼些人又吃又住的,還得請各地的名廚當先生,加上這學廚子,可不是念書,捧著四書五經苦讀就成,那是要動手的。

哪怕是最初的基本功,也少不了材料,就拿刀工來說,我記著狗子順子都是切蘿蔔,一天切兩筐都平常,這麼多學生,一人一天切一筐蘿蔔,怕要把冀州的蘿蔔都買光了都不夠呢,這還只是蘿蔔,還有肉蛋等等,越往後,用的食材越貴。

還有各項想也想不到的開支費用,哎呦喂,我這想想都怕,再照著你媳婦兒說的,每半年還得舉辦一次廚藝比試,還要獎勵,這得多少銀子啊,更何況,這廚藝學院也不是開一年兩年就關張的,可是要長長久久的開下去,誰撐得住。」

安嘉慕卻道:「這些輪不上你擔心,安然自有法子。」

岳錦堂才不信呢:「你能有什麼法子?這可是真金白銀的往外掏啊。」

安然:「所以,才讓你在京里開雅。」

,岳錦堂嚇了一跳:「你,你不是想著讓我掏銀子吧。」

安然挑了挑眉:「你若是不樂意掏,成啊,雅舍歸你,我把富春居挪到京城來。」

「別,別啊。」岳錦堂頓時就急了,他又不傻,雅舍再賺,說白了也是因為安然,不管是安然的名頭還是雅舍的菜品,經營模式,都是安然的主意,沒有安然誰來雅舍當大頭啊。

見安然不像說假的,忙道:「掏,我掏還不成嗎。」雖說肉痛,可這錢從根兒上就不是自己一個人的,而且以,后還得指望著這丫頭呢。

安然見他那樣兒,彷彿掏銀子跟摘了他的心一般,也不想再捉弄他,開口道:「這不過是頭一兩年,廚藝學院剛開,自然要投入,這些學生雖說是學院供養,卻也是學院的無形資產,將來等廚藝學院上了正軌,我打算把雅舍跟富春居重新整合,統一管理,試想,如果大燕每個州府都有雅舍跟富春居,這得需要多少廚子。

而且,等以後騰出手來,還可以開點心鋪,麵館,火鍋店,川菜館……各式各樣的小吃都可以系統管理,既保證了口味,又能互通有無,如此,方真正打破了地域界限,讓天下人不止局限於本地的美食,南北大菜,小吃點心,應有盡有,這才是盛世該有的樣子。」

安然說的太過興奮,以至於都沒發現,岳錦堂跟安嘉慕兩人都呆住了,怔怔看著她。

岳錦堂自來就知道這丫頭心大,可沒想到這麼大,原先,還說她眼裡只有廚行,如今才知道,她胸中裝著這麼大的王國,是啦,就是王國,飲食的王國。

如果她說的這些能實現的話,就等於親手打造了一個飲食王國,而這個王國,莫說支撐起一家廚藝學院,怕是十家百家也撐的起來。

而且,如果真成了,這得賺多少銀子啊,岳錦堂呆愣過後,眼裡嗖嗖的冒金光,眼前滑過的都是一堆一堆的亮閃閃的銀錠子,不,金山銀山。

安嘉慕也頗為意外,雖說一直知道安然的本事,卻拘泥於廚藝高低,對於生意,即便安然出過許多點石成金的主意,安嘉慕也從未真正覺得他媳婦兒是個買賣人,今兒才知道,他媳婦兒不止是個頂級大廚,還是個非常厲害的商人。

安嘉慕很清楚,局限於眼前的蠅頭小利的商人,算不上真正的商人,至多也就是一個不入流的小販,真正的商賈,必須有大局觀,也就是胸有丘壑,心胸越廣,看的越遠,格局越高,生意才會做的越大。

大燕都說自己是做買賣的奇才,可自己這個奇才在他媳婦兒跟前,實在不值一提,自己只是隱約的有個雛形的格局,卻並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怎麼做?

可安然知道,安然這一步邁出去之前,已經想到了後頭一百步,想想安家有這麼多買賣,如此多的鋪面,不止館子,如果把安記所有的買賣整合起來,管理上會容易的多,效率加快,利潤自然也會更多。

如今安家的買賣,雖也是掌握在自己手裡,卻如同一盤散沙,把這些沙子歸攏起來,說不定,就會變成金子,作為一個商人沒有比發現如此巨大的商機,更值得興奮的了。

過了好一會兒,安然才發現兩人都直眉瞪眼的盯著自己,眼裡的光芒真有些瘮的慌,不免有些緊張:「你,你們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你怎麼想出來的?」

安然愣了愣,眨了眨眼,忽然明白過來,自己之所以有這些想法,是因為自己根本就個現代人,這些在現代,已經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可這些理念一旦放到古代來,就不一樣了,等於超前了數百年:「那個,我就是這麼一說,具體怎麼做也不清楚。」

安嘉慕笑了,眉眼晶亮:「有為夫呢,哪用夫人操勞,你只管出主意就成,剩下的事交給為夫,報官妥妥噹噹。」

安然忽然覺得,此時的安嘉慕彷彿更有魅力了,那種舉手投足間的自信,頗為迷人,安然不禁想,或許當年這男人就是如此,即便父母早喪,兩個兄弟又指望不上,但這個男人依然毫無所懼,他是一個天生的強者,也是她安然的男人。

想起來真有些后怕,當日若錯過,自己要去哪兒再找個這樣一生相守的人呢。

岳錦堂直點頭:「你說這麼好的主意,幹嘛不早說,若是早說,說不準如今都賺不少銀子了。」

安然白了他一眼,懶得搭理這死認錢的傢伙,叫僕婦上來茶,自己去廚房準備火鍋。

麻辣鍋雖然好,自己如今的狀況,最好別吃太辣,忽瞧見有新鮮的羊腿,倒是想起傳統的羊肉鍋來。羊肉滋補,最適宜冬天食用,加上有瘋和尚做的豆腐乳,芝麻醬,這蘸料也不用愁。

想到此,挑了兩隻肥瘦適當的羊腿,下意識摸了摸腰,才想起來自從懷了孩子,大師兄送自己的匕首就不放在身上了,叫小桃去外頭尋僕婦拿了來。

小桃本還以為大夫人使的東西肯定都是寶貝,就像大夫人的廚刀,沒想到是這麼個不起眼的,甚至有些銹跡斑斑的匕首,還當是拿錯了呢:「夫人,可是這個?」

安然點了點頭,見她神色便知道想的什麼,不禁道:「這是我拜師的時候,大師兄送我的見面禮,大師兄的刀工可稱天下一絕。」

小桃不信的道:「比大夫人的刀工還厲害嗎?」

安然笑了:「我的刀工算不得最好,只能算過得去罷了,等有機會,讓你見識見識大師兄的刀工,你就知道了,而且,你別看這把匕首外頭瞧著尋常,著實是件寶貝。」說著抽了出來。

小桃望著那藍汪汪鋒利無比的刀鋒,眼睛一亮,果然是寶貝,卻無比認真的看著安然剔羊腿。

小桃最喜歡看大夫人做菜,她覺得,看大夫人做菜,實在是一種享受,哪怕是剔羊腿這樣的活兒,也異常好看。

給小桃的感覺,大夫人手裡的匕首也就在羊腿上輕輕轉了幾圈,羊骨就剔了出來,然後輕輕一推一拉,一片片薄厚相同肥肉相間的肉片便整齊的碼放在盤子里。

小桃不禁疑心起大夫人的話,大夫人這樣刀工,若還只算過得去,那大夫人那位大師兄得多厲害,要是能親眼見識見識就好了。

炭盆子上放了一隻敞口的小砂鍋,沒有紫銅火鍋,也只能先用這個替代了,安然琢磨著,回頭是不是繪製個樣子,叫銅匠打幾個,冬天吃火鍋也方便。

安然喜歡傳統的東西,就拿火鍋來說,麻辣鍋是麻辣鍋,若吃羊肉鍋,同樣要吃地道傳統的。

傳統的羊肉鍋,首先是鍋底,用山泉水,放入蔥、姜、黃花、海米、紫菜、香菇、枸杞、小棗八種做鍋底,其次是切制羊肉,要求薄如紙,勻如晶,齊如線,美如花,方才地道。再有,便是蘸料,芝麻醬耗油醬油韭菜花醬豆腐,胡椒粉白糖黃酒,十三香,辣椒油、花椒油,用高湯調製。

而配菜相對四川的麻辣鍋來說,就簡單多了,只需大白菜,寬粉條,羊肉即可,當然,後來配菜已經相當豐富,但安然還是喜歡大白菜,不用怎樣精細的刀工,頭刀的大白菜,剝了老幫兒,用刀斜斜片成大片堆在小籃子里,吃的時候,下去稍微一燙,沾上麻將料,別有風味。

兩隻羊腿,切了整整三大盤子肉片,剛上桌沒一會兒就見了底兒,一大半都進了岳錦堂的肚子,這傢伙一邊兒吃嘴還閑不住:「這個竟比麻辣鍋都好吃,你這丫頭不厚道,總藏著好手藝。」

安然:「我勸你還是少吃些,這可不是麻辣鍋,這是實打實的羊肉,你吃的那些,估摸有二斤了,堂堂的逍遙郡王若是吃多了撐著,傳出去可讓人笑死了。」

岳錦堂才不信呢:「我這才半飽,快著,再來一盤子肉,這點兒哪兒夠吃啊。」

安然只得讓小桃又給他切了一盤子。

岳錦堂探頭一看,挑剔的搖搖頭:「這刀工可差遠了。」說的,小桃羞愧不安的低著頭,半天不敢吱聲兒。

安然白了岳錦堂一眼:「就你事兒多。」

岳錦堂卻放下筷子:「我說真的,你既有意讓小桃去雅舍當廚子,這樣的刀工可不成。」

安然:「這個你就別管了,回頭開春的時候,把我大師兄從蘇州叫回來,讓他好好教教小桃也就是了。」

岳錦堂點點頭:「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這羊肉鍋我瞧著倒是適合在京城裡頭賣,羊肉滋補,本就是好東西,加上這個吃法又新鮮,若是開這麼個館子,肯定能賺大錢。」

安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你真掉錢眼兒里了,即便你說的有理,也得先把雅舍開起來再說吧。」

岳錦堂擄了擄袖子:「本王如今真恨不能生出八隻手來才好,你說,當初本王要是見你這丫頭的時候,就拉著你開館子,估摸如今本王比你安家都有錢了。」

忽然想起什麼:「對了,有件事兒得跟你說,韓子章瘋了,天天嘴裡叨念著什麼天下第一廚,卻連人都不識,估摸是在牢里受了折騰,本來說好了,只要顧永成不認自己是韓子章的徒弟,等這案子審明白,也就放他出來了,誰,知韓子章這一瘋,倒生了變故。

韓子章這一壞事,那麼多徒弟能撇清的都撇清了,撇不清的還恨不能離韓子章八丈遠呢,這顧永成倒個別,之前韓子章得意的時候,不怎麼靠前,如今卻成了孝順的徒弟,叫他師叔傳話出來,就在牢里伺候韓子章,你說著小子傻不傻?」

安然反倒越發佩服起顧永成,這錦上添花有什麼稀罕,雪中送炭才見真情,即便他當初拜韓子章為師的時候,是為了在廚行站住腳,而韓子章是看重了他的廚藝,算彼此利用,卻到底成了師徒,俗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廚行里最講師門傳承,顧永成這樣的品行,才是一位真正的廚子。

安然想了想,跟岳錦堂道:「郡王殿下能不能幫安然個忙?」

岳錦堂:「跟我還客氣什麼?」

安然點:「顧永成是安記廚藝學院要禮聘的先生,請郡王殿下幫安然遞個話兒,給主審此案的官員,說明此事,請他網開一面。」

岳錦堂點點頭:「這倒是個法子,只不過,如今韓子章瘋瘋癲癲的,顧永成若來冀州,韓子章也必然會來。」

安然知道他想說什麼,笑了起來:「事過境遷,我跟韓子章之間也並無深仇大恨,韓子章只是被名利所惑,才做出這麼多事來,更何況,如今已忘卻前塵,成了一個瘋癲之人,何必再追究過去的事兒,說到底,他也廚行里的人。」

岳錦堂不禁嘆道:「你倒是豁達,得了,既然你都不計較,本王更沒資格計較了。」

吃了晌午飯,安然去歇午覺,肚子了多了個孩子,便有些耗費精神,每天一過晌午,就困的睜不開眼了,岳錦堂也識趣,跟安嘉慕去書房說話兒不提。

且說周家,周和家去之後,讓他娘指著鼻子好一頓數落,本來就鬱悶的不行,回來,焦杏兒一聽他連安府的大門都沒進去,更別提收拾陳氏了,哪能干休,不顧剛掉了孩子,又哭又鬧的問周和昨兒答應了自己什麼:「明明說好休了陳氏,如今孩子沒了,你就要反悔不成……」

把周和鬧的煩了:「你倒是鬧什麼,孩子沒了,干陳氏什麼事兒,你想當大老婆,早幹什麼去了,別拿好聽的話兒哄我,誰不知道你焦杏兒心高,貪著進安府給大老爺當妾呢,可惜,大老爺有了我乾妹子,瞧不上你,還惱了你,才責令你爹娘把你嫁出去,這些事兒當誰不知呢,是你自己先不樂意的,如今給我做了小,也是你命該如此,若怨也只能怨你自己,沒有當大老婆的命。」

周和一番話說的焦杏兒心裡不免虛了起來,想起之前袁老二怎麼待自己,再想想,在周家的日子,實在是一天一地,自己可不能丟了這樣的日子。

雖說這一回不能把陳氏怎麼著,不還有以後呢嗎,陳氏橫是不能一輩子在安府躲著,早晚得回來,等她回來,自己再想個法子除了她也就是了。

如今得把周和籠住才是,公婆可不待見自己,周和的哥嫂對自己更是瞧不上,若是周和也不跟自己一條心,那自己在周家哪有好日子、

想到,此收斂的性子,做出一副委屈姿態:「我不過是因孩子沒了,心裡難受罷了,你不憐惜,怎還說這樣生分戳心窩子的話,我知你如今煩了我,若果真如此,我也不礙你的眼,索性明兒收拾了好回娘家去,一拍兩散倒也乾淨。」說著抽抽搭搭的可憐非常。

周和本來就稀罕她的模樣兒,如今一見她小臉蠟黃,頭髮蓬亂,雖不如往日齊整,卻更別有一番動人之處,心裡忽悠一下軟了,哪還顧得上生氣,湊過去摟著她親了親嘴:「都是我的錯,你如今剛掉了孩子,身子弱,可氣不得,當好好養著才是,我知你的心,你放心,等陳氏家來,我絕不輕饒了她。」

說了無數好話兒才把焦杏兒哄好了,兩人礙著身子蹭來蹭去,不免起了別的心思,周和雖混,卻也知此時不能幹事兒,剛要離開,不想卻給焦杏兒抓住,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句什麼,周和頓時心痒痒了氣來,哪還顧得剛沒了孩子,由著焦杏兒伺候自己……

好歹嫁到了周家,便瞧在焦大娘的份上,也不能太過分,更何況,焦杏兒的孩子剛沒了,陳氏又不再,焦杏兒躺在炕上,便不躺著,指望焦杏兒做飯也不可能。

柳大娘便叫周泰媳婦兒把飯菜端了過去,還特意熬了小米粥給焦杏兒補身子。誰知不大會兒,周泰媳婦兒又把飯原封不動的端了回來。

柳大娘:「你怎又端了回來?」

周泰媳婦兒滿臉通紅:「娘還是您去吧,俺去不合適。」

柳大娘心裡納悶,知道周泰媳婦兒是個穩妥的,既如此,定是有事兒,便自己把飯端了過去,這剛到了窗戶根兒底下就聽見裡頭的動靜,饒是柳大娘一張老臉都給臊的夠嗆,心裡也不免怒了起來,這焦杏兒真虧是良家裡出來的,這做派簡直比窯子里姐兒還下賤。這昨兒剛掉了孩子,也不說顧念自己身子,今兒就勾男人,真不知這些下作的手段,是從哪兒學來的?

大聲咳嗽了一聲,叫了聲周和,半天周和才跑了出來,褲子還系的七扭八歪,把柳大娘氣的險些背過氣去,把手裡的食盒子往他懷裡一塞:「我瞧焦杏兒的身子無礙了,以後的飯你們自己瞧著張羅吧。」撂下話扭頭走了,連進屋瞧焦杏兒一眼都嫌膈應的慌。

焦杏兒卻不在意,在她看來,只要把男人死死拽在手裡,就有好日子,管他別人怎麼想呢,而,焦杏兒之所以會這麼多手段,一個是天生的浪,盪,貨,再加上嫁了袁老二。

袁老二可是窯子里的常客,什麼陣仗沒見過,使大價錢娶了焦杏兒,恨不能往死裡頭折騰,把窯子里的手段拿出來,哪管焦杏兒受不的住,一來二去倒把焦杏兒調,教的比窯姐兒都浪蕩,也正因有這些手段,才死死勾住了周和,舍不下她。

若焦杏兒不這麼折騰,嫁到周家來好生過消停日子也還罷了,卻偏偏折騰的四鄰不安,連帶的安然也跟著著擔心,安嘉慕自然不會再由著她。

轉過天兒焦杏兒還在睡夢裡呢,就聽外頭的咚咚咚的砸門聲,嚇了一跳,忙推周和。

周和迷迷糊糊的起來,出去開門,這一開門見是四個衙差,不禁愣了愣,周和之前就是個跑堂的夥計,知道這些官爺都不好惹,習慣性有些懼意:「幾,幾位衙差大哥,這是作甚?莫不是走錯了門?」

衙差頭對周和卻也算客氣:「這是周二爺吧,在下通判府的衙差,袁老二的兄弟告焦氏謀害親夫,事關人命,輕忽不得,大人發下了令來,緝拿焦氏回衙門審問,請二爺莫要攔阻在下辦公務。」

這邊兒說著,柳大娘老兩口周泰兩口子聽見信兒,忙不迭的跑了過來。

衙差頭一見柳大娘,更是客氣,微微躬身:「小的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莫著急,跟您老沒幹系,是焦氏犯的案,只抓她回去就成。」說著,進屋去抓教焦氏。

焦氏嚇的不行,急忙躲在周和身後:「你,你們胡說,誰,誰謀害親夫,袁老二根本是外來戶,哪來的什麼兄弟?」

衙差頭不禁冷笑了一聲:「袁老二雖是外來戶,他家也不是絕戶,便沒親兄弟,難道也沒個叔伯的,此事干係重大,你若是老實的跟我們走還罷了,若動了枷鎖,你這細皮嫩肉的可要吃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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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娘當自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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