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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人,曾經是相思最為重視的,只是她不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無法從血脈最親密的人身上感受到。
孟若飴,她上輩子原先想要親近,卻在之後無法相處甚至為了個男人反目成仇的胞姐,這輩子雖然有意避開,可到底隔閡已成註定不能共處。
然,相思從沒有想過孟若飴會早早的去世,畢竟上輩子兩人再有不合,她也沒活過孟若飴的歲數。所以哪怕相思理智上很清楚孟若飴怕是活不久了,也沒想過會那麼快。
要說她對孟若飴的死當真心痛難過,那是矯情。可到底也有兩輩子的情分,都是一母同胞,也曾經斗的你死我活,如今人突然走了,到讓她有種悵然之感。好在,她曾經在孟若飴臨死前答應的事情,陌籬應該已然辦到了。
此時陌籬剛剛回府,正從管家那裡得到消息欣喜若狂,卻在入門后見著床上並無喜色的妻子時,笑容漸淡。
「怎麼了?是不是身子不大舒服?」陌籬上輩子從來沒體驗過此時這種心情,他最怕就是相思有什麼不好,再如上輩子那般將他拋下。為此,他甚至願意自己服藥延遲子嗣的來臨。
相思見著陌籬的表情,知道他在擔心,便趕緊收了心中那點子的惆悵,拉住陌籬道:「沒覺著什麼不舒服,只是之前一直覺著累,便想著找個大夫瞧一瞧,誰知道……到是喜事了。」
陌籬看著相思紅了臉摸著小腹的模樣,鬆了口氣,原先壓抑住的興奮又一次冒了出來,人也止不住絮叨起來道:「我總說讓你多小心,你老是不那麼在意,原先每個月都應該有大夫上門例行探脈,你非覺著麻煩,瞧見了沒?如果早一個月那就早該知道了。」
相思笑眯眯的聽著他嘮叨,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平日里對著公事冷清慣了,對著外人說話也少,也就對著她總像是永遠不放心的老媽子,有時候比伯娘何氏還要操心。但她偏偏就缺著旁人將她當寶,何氏對她再親近也有自己的兒女,就唯有陌籬無論前世今生,都將她當做唯一,捧在手裡就沒放下過。
陌籬見她乖巧一句話也不反駁,心裡又軟了,想著之前從管家那裡聽到大夫吩咐的各條要注意的事情,便在心中很快羅列起來,再想還有七八個月自己呵護的寶貝兒就要被自己的孩子折騰,心頭又酸了,忍不住嘆了口氣將相思摟到懷裡道:「若是我能代你就好了。」
當真驚世駭俗!
相思笑得差點兒眼淚都掉下來了,這世上女子艱難,男人只知道養家應酬,好一點兒的能給妻子一個乾淨的後院,那平常多數都是一房一房的往家裡抬,按照他們的想法,女子合該就應該在後院里爭寵,再給他們傳宗接代,哪裡會有人想到妻子的不適,妻子的艱難,更別說想要以身代勞,這若是傳出去,指不定就被人嘲笑夫剛不正,像是婦人。
可偏偏這話聽的太為動聽,又是真心實意沒有一絲虛偽。相思偷偷抹了抹眼角,也不知道自己前幾世做了什麼好事兒,連著兩輩子即便沒有父母之緣,也有這個男人疼著護著,恨不得所有讓她不舒服的事情都能讓他替代,他可以為她不顧倫常,也可以為她手染鮮血替她遮風擋雨,讓她猶如一個天真不知事事的小姑娘,活得自在無愁。
「你讓我怎麼辦好?」明明不想讓他看見眼淚,平日里忍忍也就過去了,可偏偏這會兒有了身孕,竟然憋不住就覺著委屈,眼淚也跟著噗噗往下落,到是止不住了。
陌籬哪裡受的了這個,相思是他上輩子就想到心口發疼的女子,哪怕是自己的嫂子都要弄到懷裡,這輩子成為了他的妻子,就更是珍惜非常,平日里哪怕頭髮絲兒多掉一根都要找大夫多問兩句,更別說這懷孕的時候落金豆子了,那是哪怕天王老子都不能給他寶貝兒委屈受。
「可是遇上了什麼難事兒?心裡不痛快?告訴夫君,夫君什麼都幫你解決。」陌籬怕是手心裡繭子粗磨傷了媳婦兒的嫩麵皮,趕緊從袖子里抽出一條細棉的帕子,小心的給她拭淚。
「沒……只覺著你對我太好,我怕沒法回報你。」相思平日里要淡定的多,可這會兒卻是嬌嬌起來,拉著陌籬的手眨巴著淚眼說道,她是真的心裡這麼想,她不過是個父母不疼,只知后宅的小女子,除了上輩子從陌籬那裡學會的一點兒手段,還有這輩子何氏細心教導的淑女之道,其餘什麼政事經濟,完全不通。早先沒錢的時候還利用過孟霍然撈了本金開了鋪子,後頭有了封地和出息,基本上就沒了野心,更不想要更大的前程。
說實話,除了她的封號外,對於陌籬,當真沒有一絲幫助。當年舒宛萱背後靠著丞相,也比她有用的多。她當真不明白,為什麼兩輩子陌籬都能看上她。
陌籬一愣,隨即無奈的笑了,他總不能說上輩子就盯住了相思,以至於求了這輩子也要糾糾纏纏不願放手吧。
摸了摸相思的臉頰,陌籬不想讓相思知道他的私心,尤其是他對相思的記憶有些懷疑,若真是如他所想,那麼他上輩子的事情就絕不能告訴相思,到不如讓相思以為就算他沒有上輩子的記憶,也依舊會兩輩子都對她好。
只要相思對他不忍,那麼就永遠不會離開他的身邊。
「我也是有所求的,既然我已得到,做什麼要你的回報?」他上輩子可是真正的商人,又怎麼會傻到只要她幸福完全不求回報?否則上輩子他也不會拐帶他這位嫂子了。
「你要得到什麼?」一孕傻三年,相思剛開始懷孕就露出傻氣,仰著頭疑惑道。
「你啊!」陌籬大笑著抱緊相思,他最大的所求就只有她,名利錢財甚至生命也抵不過相思一人,他重活一生執念只有一個。
相思甜甜蜜蜜的被哄了過去,摸著肚子輕輕道:「還有我們的孩子呢。」
見著相思已然開心起來,抑鬱之氣散去,陌籬哄著她又睡下,這才出了房門問道:「之前傳了什麼消息給夫人?」
「夫人的胞姐過世了。」爾西回道。
陌籬點點頭,人雖然死了,但是他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告訴魏叔別折騰郡主府了,最遲半年,咱們就不在這兒了。」陌籬丟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便去了書房。
爾西什麼都沒問,只是將話帶給了正在興頭上的魏叔,而魏叔此時正在庫房裡扒拉著未來小少爺得用的東西,還準備找工匠給小少爺專門修個園子。
丞相一案很快敲定,丞相以及一黨必然是要斬首,其餘連帶只要有些底案的也絕不姑息,這其中就有孟家二房還有皇室宗親,李見珅並沒有給皇室面子,該抄家的抄家該處斬的處斬,該流放的也要在李見珅登基之前全部趕往流放地。
據說,這麼一段時間裡,京都的菜市口那是血氣瀰漫,老遠就能聞到那令人作嘔的氣息,更別說每場都去觀刑的人人山人海好一陣子道路都不通,就連劊子手私下裡賣血饅頭都發了財了。
孟二老爺行刑的時候,相思並沒有去,只是在人死了之後幫著收斂,定安伯府的人也幫著找好了墓地,因著孟二老爺是犯官被族內除了名不能埋入祖墳,也不好看著這麼個堂弟被卷了席子扔在亂風崗,便提前買了墳地,也算全了兄弟之情。這事兒相思沒有搶著做,畢竟她在外人眼裡已經不是孟家的姑娘,到不好插手太多,收斂也算是她最後的孝順了。
孟二老爺與孟高鵬死了之後沒多久,孟家二房的女眷就被推著出了京都,這一次相思也沒去看,到是陌籬得了永昌侯府的託付,送了些東西給關氏,至於她後頭會不會作死,那他們也都管不著了。
等著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廣郡王被壓制的也暫時跑不出來,李見珅終於順從百官之意,牽著沈佳麗的手,一步步走上了帝王之路。
這大概是陳國歷史上最不想做皇帝的皇帝,原先只想做個純臣,可誰知道兜兜轉轉,前頭一老一少兩個皇帝都沒壓制丞相,以至於那一脈斷絕,到讓寶親王這一支登上了政治舞台。
也正是這位對皇權壓根沒什麼興趣,所以在他登基后,將每個職位的正副官職權利規劃明確,嚴禁官官勾結,甚至加強了官職的競爭強度,也就是一句話,干不好就滾蛋,沒有你一個還有後來人!而他老人家到是把事情通通分發下去,除了上朝聽聽這些大臣們打打嘴炮,重要的事情把把關外,其餘的時間不是泡在皇后的寢宮,就是招來曾經在燕州那一幫子好兄弟喝茶打諢,完全沒有想要勵精圖治的意願。
大臣們被弄的沒有辦法,想要相互依靠,又害怕旁人背地裡捅他刀子,只好表面上維持平衡,暗地裡互相防備。如此,後宮就成了重中之重,結黨營私不成,那靠著女人在朝堂站穩腳跟總是沒錯吧?
誰知道,偏偏這位新任的皇帝對於女色毫不熱衷,辦差辦的好他有獎勵,可若是想要走歪門邪道,第二天就能讓人挪位置!
這可不是先皇的時代,皇室還需要靠著世家的臉色過日子,新一代的世家子弟早就跟著李見珅打江山,算是一切搏過命的兄弟,哪裡又會聽從這些老臣?再說人家要不要納妾那都是私事兒,在強硬的皇權面前誰都不能質疑。
誰讓人家手裡有人還有兵呢?
無奈之下,想要走門道的官員們又盯上了皇上身邊的這些個紅人們,皇上不愛女色,這些當官兒的總不能後院空空吧?然而讓他們十分失望的是,庄晉元很快就找了人向豫郡王提親,求娶一直未嫁算是大齡剩女的芸蘿郡主,而付寧準則接了旨意去打廣郡王,更別說輔助李見珅的天宗門少門主,在皇上登基之後,就帶著愛妻遠離京都回家去了。
如此扒拉扒拉手指,剩下的人當中,那陌籬陌大人可就真的算是皇上跟前紅的發紫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