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零點咖啡館

「沒有，我是上了大學才開始跳的，而且還是因為很偶然的原因。那時我剛上大一，迎新晚會上，街舞社學長們的熱舞打動了我。我一時衝動，就向街舞社交了入社申請。我小的時候很崇拜邁克爾·傑克遜，學之前我就決定模仿他的風格。我是那種討厭半途而廢的人，所以無論遇見什麼困難，只要喜歡，我都會堅持到底。剛開始，我的動作很彆扭，看起來就像亂跳的大黑熊。但堅持練，慢慢就有了改觀。大二的時候我開始參加學校里的表演，大三的時候我就經常代表學校去外校表演，大四的時候雖然忙著找工作，但街舞我也沒放下。直到現在，只要有時間，我也會練練。」

「了不起的毅力。話說，我也很崇敬邁克爾·傑克遜，很敬佩他對音樂的執著和對舞蹈的狂熱。他面對挫折的勇氣給世人樹立了一個耀眼的豐碑。」那人頓了下，看著妘武凌接著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在你華麗的舞姿中，看到了滿腔的悲憤。介意說說嗎？」

妘武凌笑笑，他拿起了第二杯，「能問個問題嗎？女人都是那種在現實面前變得冷血的動物嗎？」

那個年輕人也笑了笑，說：「以前不知道從哪本書上看到過這樣一句話『戰爭會撕掉所有人的面具』，殘酷的現實生活也一樣。在這片高懸於大地之上的沙漠里，大部分人在攸關自己最切身利益的時候，都會做出自己本能的決斷。就像羸弱的蝦一碰到鍋里的熱油都會奮力一躍一樣。他們那麼做，只是為了活下去。無論你是否承認，關鍵時刻，大部分人都會遵從本能行事。有人說這是人性的弱點，但在我看來這完全錯了。拿那群可憐的蝦舉例子，錯的是把蝦放到油鍋里的人，而不能怪亂跳的蝦。你的那位同樣沒有做錯什麼，她那麼做，估計是有更好的出路。就像夜晚中的昆蟲，看到燈光會飛撲過去一樣。她理智而本能的走上了坦途，這是社會讓她做出的正確決斷。你以為她背叛了你，拋棄了你，但你錯了。沒人背叛你，沒人拋棄你，背叛你拋棄你的是這個社會的價值法則。它讓掉進殘酷生活這個大油鍋的她，奮力離開了你。而你，則看到了她漂亮面具下的冷酷面龐。企圖用精確數字來構建理性社會的價值法則，造出的卻是個逼人男盜女娼的怪胎社會。這真是個天大的諷刺。」那個黑衣年輕人說完，一口氣幹掉了杯子里的酒。

妘武凌平時酒量不大，幾口酒下肚就會暈頭轉向。但不知怎麼，剛才那人的長篇大論，他居然異常清晰地記住了每一個字。他感覺站在了未知黑暗的邊緣，殘存的理智告誡他眼前的危險。但愛情和理想破滅造成的巨大衝擊，讓他欣然的墜向黑暗。

這個人，是對的。

不知不覺中，妘武凌手中的威士忌見了底。那個黑衣年輕人又要了兩杯，將一杯推到了妘武凌的面前。

見妘武凌遲遲不肯說話，黑衣年輕人開口說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再平衡？」

「從字面上看像是說什麼東西平衡了后打亂了又平衡。」妘武凌不解地看向黑衣年輕人。

「哈哈，我想說的差不多，就是這意思。雖然我剛才說這個社會背棄了你，但事情總是要看到兩方面。社會像扔破鞋一樣拋棄著失敗者，但它卻像婊︵子一樣迎合著成功者。沒必要仇視社會，你只要變化下身份，成為那一小撮成功者。打破你那套困窘的平衡，獲得你幸福的平衡，整個城市就會變成你的天堂。」黑衣年輕人笑著喝了口威士忌。

妘武凌放下杯子，盯著那個黑衣年輕人，「你有辦法幫我嗎？」

妘武凌知道這樣問很唐突，但那人確實戳到了點子上。他受夠了，他要找到通往成功的捷徑。這個社會本來就如此的骯髒齷齪，既然流汗流淚的努力得不到回報，那為什麼還要奢求他繼續當這個社會的奴隸？

「當然，只要你願意。」

「你要我做什麼？」

那個黑衣年輕人掏出張名片一樣的東西推到妘武凌的面前。妘武凌仔細一看，居然是一張撲克牌里的小丑，上面還有一串數字。妘武凌驚訝的抬起頭來，那個黑衣年輕人笑著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接著，他向穿紅色馬甲的服務員做了個畫圈的手勢，掏出兩百塊壓在空杯子下轉身而去。

妘武凌想攔住那人，但他居然動不了身子。他獃獃的看向黑衣年輕人消失的方向，任憑身邊涌動呼嘯的人群將他淹沒。

腦海里女友的每一個笑容都在快速地閃過，那些散發著陽光味道的回憶在不停地化作流淌的淚水。只要有錢就行嗎？劇烈的頭痛刺激著神經，漸漸恢復知覺的妘武凌睜開了眼睛。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棕色的沙發上。他嘗試著坐起來，但肝臟出奇的疼痛，他根本用不上力。他捂著胸口，依稀記起自己昨晚一杯接一杯點著那些名字稀奇古怪的酒直到不省人事。他應該還是在酒吧里。他掏出手機給公司經理請了病假，然後大聲喊著服務員。一個穿著紅色馬甲的服務員走了過來。

「先生，需要什麼？」

「我想結賬，扶我起來。」

「好的。」服務員把他扶起來，攙著他踉踉蹌蹌的走向櫃檯。

結完賬洗好臉的妘武凌，慢慢從酒吧後門走了出來。清晨的冷風從背後吹來，妘武凌打了個哆嗦，扶著牆慢慢朝公交站台走去。

躺在狹小的公寓床上，妘武凌看著手裡的那張名片出神。那個迷一樣的人到底是誰？自己應不應該相信他？頭痛的妘武凌皺著眉頭，用被子罩住了頭。

下午，身體完全會恢復過來的妘武凌，決定拿起手機聯繫那個黑衣年輕人。

「你好！我是...我是昨天酒吧里和你相遇的那個人。能跟你談談嗎？」妘武凌有些緊張。

「很高興你能打電話，今天晚上8點，在xxx街的零點咖啡館見面。」

「那個，您怎麼稱呼？」

「到了地方我會告訴你。再見！」

那邊掛斷了電話。妘武凌的心中滿是疑惑，但他還是決定按那人說的做。他走到電腦旁，查詢到了那家咖啡館的位置。看來這家咖啡館離他這裡不遠，他以前好像還和女友還光顧過。為了保險起見，妘武凌將那家咖啡館的地址記了下來，然後拿起一個裝有肥皂毛巾洗髮露的盆子走向了浴室。

晚上7點半，夏日的熱度並沒有隨著夜晚的到臨而消散。妘武凌穿著半袖便服，在悶熱的路上前行。這個點路上的人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影中有時尚靚麗光彩照人的男女，也有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拾荒者。雖然妘武凌見慣了這樣的場景，但不知為何，他此時卻深有感觸。他不想當一名失敗者，他不想躺在社會最底層受盡凌-辱，他想要改變。妘武凌不禁攥緊了拳頭。

零點咖啡館和他的名字很配，這家店白天怎麼看都是個極普通的咖啡館。但一到晚上，店主會把桌子和椅子搬到外面。精心布置的燈光到時會全部打開，幾個業餘的小提琴樂手還會在一旁現場演奏，加上地道的現磨咖啡，這家店理所當然的大受歡迎。而且，越到深夜，這裡的氣氛也就越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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