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86_86128第14章
裴子揚則專註地看著左思,神色明亮,嘴角微挑,隱有幾分朦朧的醉意。
左思也沒想到裴子琅會突然敬她,但她敏感地察覺到氣氛尷尬,反倒愈發從容起來,大大方方地笑道:「子琅,你慢點喝。都沒吃什麼東西就喝得又快又急,回頭醉了,難道叫二姐背你回去?」
二公主忙擺手道:「我可不幹,這小子喝醉了可纏人了。他又不像子揚,有思兒這麼賢惠的王妃,回去誰照顧他啊?」
「我沒醉。」裴子琅仰起頭笑著,嘴上這麼說,握著酒杯的手卻有些不穩,「多謝大嫂對我的照顧,我沒有母妃,大嫂對我就像母妃一樣好……」
「噗。」穆聆風沒忍住笑了出來,原本繃緊了的空氣突然變得輕鬆起來。
「誒,討厭,我都被你們說老了。」左思摸了摸自己微紅的臉頰,溫和地笑,「子揚既然是你們的兄長,身為長嫂,我就有責任關照你們。如果有什麼照顧不周的地方,還望你們見諒。」左思說完先干為敬,引來眾人一片叫好。
裴子揚就坐在她身側,聽到左思這樣說,他的心裡突然變得非常非常柔軟。他抬手勾住左思的玉頸,身子側傾,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低聲說道:「晚上還要……少喝點。」
旁人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只見左思白皙的臉頰越來越紅,好像清水裡點了一滴朱紅的墨水,漸漸暈染開來,美得驚心動魄。
在場的除了他們兩個都是未婚的,見他倆膩歪成這樣,紛紛一臉受不了的表情別過了頭。
裴子揚不讓她貪杯,他自己卻是一杯又一杯不停地喝。別人敬酒,他也替她擋了下來。到最後裴子揚還嫌不過癮似的,叫下人換了大碗過來,好似江湖豪俠一般大口大口地豪飲。
少年少女們都是差不多的年紀,越聊越開心,不知不覺便已到了深夜。眼看著都過了宮禁的時間,二公主和二皇子只得留了下來,臨時住進左思安排的客房裡。
等左思安頓好他們出來時,安家兄妹都已經告辭了。只有穆聆風還在和裴子揚說話,看兩人的神情,倒像是挺清醒的樣子。
穆聆風見她出來,突然就不說話了。左思明白過來,他們是在商議政事,就要轉身回房,卻被裴子揚一把拉住,拽到他腿上去。
在旁人面前,左思害羞不已,正要起身,卻被裴子揚那隻鐵臂攔腰鎖住,怎麼都掙脫不開。她沒辦法,只得曖昧地坐在裴子揚的大腿上。
「說吧,你嫂子又不是外人。」裴子揚敲了敲桌子,示意穆聆風繼續。
穆聆風心裡頗有幾分驚訝,他知道大皇子夫妻感情好,可左思畢竟是左家的人,裴子揚竟信任她至此,實在出乎穆聆風的意料。
但既然是裴子揚的意思,穆聆風不敢違抗,他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地說:「蘭貴妃和楚不樊都姓楚,此事並非巧合,兩人的確是遠親。只不過蘭貴妃這一支沒落了,楚不樊卻混得風生水起。蘭貴妃入宮之後,這兩人便搭上了線。
裴子揚抿唇深思,沉默片刻后,他肅聲開口:「蘭貴妃身處后廷,不可能直接與地方官員聯繫,其中定有人為他們穿針引線。」
「殿下所言不錯。從楚不樊的賬本來看,這個人很有可能是……」穆聆風說到這裡,不禁停了一停,看了左思一眼,方小心翼翼地說:「五皇子殿下。」
左思聞言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難道當真被她和皇貴妃猜中,幫蘭貴妃做事的人,就是五皇子裴子毅?
「認賊做母。」左思忍不住咬牙道:「他怎麼可以忘記,他的生母姓左?」
「斯人已逝,利益當前,五皇子這樣選擇並不奇怪。」穆聆風小心翼翼地看著左思,低聲道:「嫂子,恕聆風直言,左家雖繁盛,但看陛下最近的意思,似乎是在有意打壓左家,力捧葉氏和楚氏……」
左思一想這個就來氣,她的祖父、父親、兄長為了裴家的江山嘔心瀝血,她的兩個姑姑也將最好的年華獻給了靖武帝,得到的竟是這樣的回報嗎?
若不是礙於那位是裴子揚的父皇,她真想大罵靖武帝一場解解氣。
裴子揚心裡同樣窩火,借著酒勁,他突然一拍桌子,嚇了兩人一跳。
他憤慨地說:「難怪父皇不許我們追查下去,只給楚不樊判了一個抄家問斬!」
穆聆風無奈地勸道:「我知道殿下心繫天下,可您若為了一個蘭貴妃和五皇子得罪陛下,實在是不值得。既然我們已經得知真相,不如就此收手吧!」
「收手?」裴子揚寒聲道:「他們貪了那麼多銀子,害死那麼多無辜的老百姓,你要讓我就此收手?」
穆聆風心驚肉跳地問:「那殿下打算怎麼做?」
裴子揚豪情萬丈地說:「這一場仗,我會一直打下去,不死不休!」
穆聆風知道身為裴子揚的手下,他應當規勸裴子揚不要做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情。可是面對這樣正氣凜然的裴子揚,任何勸他退縮的話語突然間便說不出口了。穆聆風動了動喉嚨,有幾分哽咽地承諾道:「好!臣穆聆風定當誓死效忠殿下!」
左思看著裴子揚如天神般莊嚴的側臉,不禁肅然起敬。她的心裡好像也燃起了一團正義之火,叫囂著要將這天下的不義之徒絞殺殆盡。
可她又是那樣的柔弱,晚上在床笫間被裴子揚抱在懷裡,好像一隻剛出生的小鳥,光禿禿的沒有羽毛。
裴子揚愛憐地撫摸著她的臉,好像在承諾,她的羽翼尚未長開,就由他來護她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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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二公主與二皇子告辭回宮。二皇子沒有成親,尚未建府,仍舊住在宮中。
回到寢宮后,二皇子坐在書桌前撐著頭,頗有幾分苦惱同身邊人說:「穆聆風已經查到是五弟在京中替楚不樊周旋,大哥也已然知曉了。」
「這樣不正是如你所願?」一旁的紫衣女子倒是氣定神閑,「他們既然已經查到了五皇子的頭上,就不會再懷疑你了。」
見裴子琅不說話,紫衣女子輕笑道:「你別忘了,江浙一行,目的並不在於保住蛀蟲一般的楚不樊,而是讓你獲取裴子揚的信任。五皇子只是擺在檯面上的靶子,將來成事真正需要的人,卻是你啊,子琅。」
裴子琅搖搖頭,滿眼驚惶地道:「我總覺著內心不安,好像大哥什麼都知道了一樣……你說昨天晚上,他會不會是故意演給我看的?」
「不可能。」紫衣女子篤定地說:「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懷疑過你。」
二皇子捂住胸口,感受著那砰砰亂跳的心跳聲,皺眉道:「可我這心裡,怎麼這麼慌呢?」
「你是做賊心虛了吧?」紫衣女子嗤笑一聲,提醒他道:「你別忘了淑妃是怎麼說你的,別人又是怎麼看你的。既然我們已經走上了這一條路,就不能再回頭了!」
「我……」
紫衣女子好像沒看到他的掙扎與痛苦,她的目光飄向窗外的紅牆,聲音輕得像風一樣,「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你若要與裴子揚做好兄弟,只能盼著下輩子不要托生於皇家。」
二皇子雙拳緊握,輕顫著低喃道:「昨天晚上的歡聚,恐怕這一生都不會再有了吧……」
他想起圍坐在那張八仙桌旁的人,有他的兄長,摯友,還有心愛的人……
他想起左思溫柔的笑靨,不禁輕挑唇角。眼底的驚慌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勢在必得的堅定神色。
「不過沒關係,我會把我想要的一切,統統奪回來!」
(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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