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修仙·仙道無情【7】
歸長老震怒之下,祭出飛行法寶,『嗖』地一下就飛沒影了,黎鑰與琉霧對視一眼,連忙跟了上去。
還未到近前,就聽得『轟隆轟隆』的聲音響起,一道紫色的龍形雷電張開口朝天咆哮一聲,蜿蜒著一口咬在下方的洞府,雷電『茲茲』作響,被攻擊的洞府瞬時倒塌,周圍幾乎被雷電的威力夷為平地。
從那洞口狼狽地躥出兩道人影,赫然是滿面虛弱之色的蕭凌香和護著她的蕭乾。
「歸長老,您這是在做什麼?!」蕭乾祭出飛行法寶,飛升到和歸長老齊平的高度,滿臉怒氣地質問道。
蕭乾近段時日無比的郁猝,修為被毀,宗主之位被奪。想要隨意取用宗內天材地寶療傷,卻再無那個資格。況且女兒本命法寶被碎成粉末,傷得厲害,他只能沒日沒夜不外出地在洞府里煉丹,照顧女兒。如今洞府陡然被毀,那剛燒制好的一爐丹藥被毀了個一乾乾凈,他一下子就惱恨起來。
「做我該做之事!」歸長老連瞥都懶得瞥他一眼,手一揚,又是一道雷形紫雷向他襲去。
蕭乾堪堪閃開:「歸長老,您……啊!」
蕭乾驚呼一聲,擋住了歸長老的第一波攻勢,卻不料第二道紫雷來的如此迅猛,猝不及防被雷電一下子在擊中胸口,整個人被撞得倒退幾步。腳步猛地一頓,噴出一口血,從空中掉落下去,重重地砸在地上,激起漫天灰塵。
「爹--!」蕭凌香尖叫一聲,連忙撲上前扶起蕭乾,查看過他的傷勢之後,整個人都護在了蕭乾身前,眼裡帶著淚意,恨恨地盯著歸長老:「歸伯伯,您為什麼要這麼狠心,無緣無故對我爹爹動手?我爹爹都已經放下宗主之位了,您為什麼還不肯放過他?!」
「凌香……」蕭乾伸手拉了拉護在自己身前的女兒。
「爹!」蕭凌香回頭,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將父親的手搭在自己脖子上,勉強將之扶了起來,聲音裡帶著決絕:「歸長老,您要是想殺我父親,那就先殺了我!」
「你閉嘴!」歸長老手中還凝聚著雷球,聲音猶如一道洪雷鑽進了底下兩人腦中:「你父女兩人自私自利,因私人情仇殺害我沙婁宗兩位長老,不知悔改進一步對長老之女趕盡殺絕。你們做出如此有違道心之舉,真不怕天道懲罰嗎?!」
蕭凌香面色一變,下意識搖頭否認:「我沒……」
「你敢對著心魔起誓嗎?」淡淡的聲音自不遠處響起,蕭凌香側頭看去,正見黎鑰和一紅衣男子立於距她不遠的地方,視線下移,她一下子對上了兩隻碩大的藍色眼睛!
「啊--!」蕭凌香尖叫一聲,手忙腳亂地往後退去,腳下一絆,父女兩人一同摔倒在了地上,她更是四肢並用地往後退去,看起來懼怕極了。
「你敢對著心魔起誓嗎?」黎鑰又補充了一句,上前一步,看著蕭凌香瑟瑟發抖的模樣:「發誓你沒有偷襲我父母,沒有冤屈他們與魔族勾結,沒有想殺掉我?」
「我沒有我沒有……」蕭凌香連連搖頭,似乎恨不得縮進地下,她轉頭期盼地看向半空中的歸長老,眼裡滿是懇求:「長老救救我!就是她,她要殺我!她會殺了我的!」
歸長老冷哼一聲:「老夫並非斷不清是非曲直之人,你若敢在此以心魔起誓,說清這一切非你父女所為,老夫定然會保你性命,還你父女清白!」
「我沒有我沒有……」蕭凌香臉色愈發蒼白,警惕地盯著白虎,只會連連搖頭。
倒是歸長老不耐煩了,舉起手中的雷球,那雷霆萬鈞罩住了底下的蕭氏父女,他轉而對面如金紙的蕭乾喝問:「蕭乾,你身為沙婁宗宗主已有多年,為何這麼糊塗?!」
蕭乾長劍插入地下,勉強將自己撐起來,他咳嗽兩聲,朝歸長老恭敬地行了一禮,艱難應道:「這一切的確是我一人所為,是我一時糊塗。請歸長老罰我一人,放過凌香,她什麼都不知道。」
「爹!」蕭凌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她沒想到父親會這麼說,嘴唇一下子就哆嗦起來,邊流淚邊向蕭乾爬去:「不是的不是的,都是我不好,跟爹爹沒關係,全是我的錯!偷襲兩位長老的是我,毀掉黎鑰修為的是我,將她拋至饕餮崖的也是我,這一切都和爹爹沒有關係,歸長老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爹爹!」
蕭凌香流著淚,趴在地上不停地磕著頭,額頭很快聚起厚重的灰塵以及滲出點點血液。
她不明白!
她難道真的錯了嗎?前世她大半輩子都在嫉妒黎鑰,活在她的陰影里,處處想要搶她風頭,最後卻為一隻神獸喪了命。
一朝得以重生,她以為這是老天給她的機會讓她報仇。她做的一切都沒有隱瞞自己的父親,告知父親自己做了個預知的夢,修仙者對這些極為看重,父親也毫無懷疑默認她做的一切,甚至在她有所遺漏時默不作聲地出手幫她。
她以為她成功了,可是眼前這一切算什麼?!
前世活得好好的父親都要被她害死了,這個世上她最依賴的人將要離開她了!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見蕭凌香『砰砰』地磕著頭,蕭父連忙伸手扯過她的胳膊怒喝一聲:「別胡說八道!為父做過的事和你沒關係!」
「爹……」
父女兩人抱頭相擁的苦情場面讓歸長老舉起的手慢慢放下,手中的雷球微微彌散開來。感慨一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不僅黎鑰是歸長老看著長大的,蕭凌香幾乎也是,兩個小輩資質都不錯,每每見了他也是恭敬地叫著『歸伯伯』,雖然兩人從來都不對付,但他也只以為不過是孩子心性,長大了就好,只是沒想到兩人終究鬧到了這個不死不休的場面。
聽著歸長老的感慨,黎鑰微微垂眸,斂去了眼中的神色。只是垂在身側的手突然被溫暖裹了起來,黎鑰抬眼望去,見琉霧勾唇笑了笑,一如既往的肆意風/流,眼中卻飽含著濃濃的關切:「要是不舒服,現在便出手殺了他們。」
這話的意思是,如果歸長老求情或者阻撓,他也會幫她除去阻礙么?
黎鑰怔了怔,微微搖頭:「我……」
話未說完,便被那邊的聲音打斷。
「只是,」歸長老重新舉起手,雷球一閃一閃地發亮:「錯了便是錯了,後悔無用。按照修仙界的規矩,你們需得一命抵一命。」他甩手就要將手中得雷球丟出去,這一下便是*被毀,可能再無修鍊機會,卻不料在此時,有人出聲阻止了他。
「歸長老。」黎鑰喊道。
歸長老向黎鑰,微微蹙眉:「你可是要為他們求情?」
修仙界普遍感情淡薄,就是黎鑰父母再怎麼疼愛她,卻不如蕭乾將這份寵/溺放在了表面上。黎鑰父母面上總裝作些許冷漠的模樣,害怕黎鑰對他們感情太過深厚,影響其心性,阻了她的修鍊。
但若是這樣,使得黎鑰對父母感情淡薄,不願替父母報仇,被這雙父女感動從而想要放過他們的話。歸長老並沒有理由阻止。
「我怎會求情?」黎鑰好笑地搖搖頭,看向那對父女:「我只是想求歸長老給我這個機會,讓我親自動手罷了。」
歸長略微沉吟,點點頭表示理解:「好,那這裡便交給你了。老夫先行一步。」他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琉霧,沖他點點頭便駕著飛行法器迅疾離去。將兩人留給了黎鑰。
歸長老一走,父女兩個瞬間便軟倒在了地上,蕭凌香看著朝自己越走越近的黎鑰,尖叫一聲朝她衝去,聲音尖利刺耳:「你為什麼不去死?!你死了就好了,為什麼你沒死?!為什麼?」
黎鑰感受了一下,蕭凌香本命法寶被毀,現在修為不過築基後期,她動了動手指,便將幾近瘋狂的蕭凌香狠狠壓倒在地。
她慢條斯理地蹲下身,看著蕭凌香拚命掙扎卻爬不起來的樣子,輕聲問道:「我為什麼要死?」
「放開凌香!」蕭乾忍著胸口的窒痛,手提長劍朝黎鑰刺去。黎鑰微微側頭,兩指輕夾住劍身,身上元嬰期修士的威壓瀰漫開來,沖額角青筋直跳的蕭乾冷笑:「若我記的沒錯,這把劍當初是我父母費時兩年鍛造,作為賀禮送予你的吧。」
她手指在其上輕敲了一下:「更是當初毀我丹田的那把劍?」
低柔的話音剛落,劍已寸寸折斷,蕭乾被黎鑰隨意一揮袖甩至一旁,爬了幾次也沒爬起來。
蕭凌香早已在元嬰期修士的威壓下耳鼻冒血,看起來極為可怖,只是那雙眼裡,卻還充斥著濃烈的恨意,讓黎鑰覺得頗為好笑。
她收回威壓,再次問道:「你就這麼恨我?」
「對!我恨你!」蕭凌香惡狠狠地咬牙:「恨不得將你扒皮喝血!天道不公,這世上既已有了我的存在,你為什麼還要出現?!憑什麼前世我死在你手裡,今生還要死在你手裡?!天道不公!天道不公!」
「前世?」黎鑰微微一怔。
「是,前世!」蕭凌香直勾勾地盯著黎鑰看了半晌,突然神經質地大笑起來,大顆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可悲可悲!可憐我前世今生竟然一直在圍著你打轉,前世死於你的契約神獸之口,今生卻又死於你手。難道這就是命嗎?既是這樣,為何讓我重生,你說啊!老天!你說啊!」
蕭凌香已然幾近癲狂,她淚流滿面地沖著天空嘶吼著,神態猙獰的可怕。
黎鑰早已收回情緒,淡淡地看著她:「修仙之人講究因果,我並不是不相信前世今生的說法。但是……」她手掌微動,一把瀰漫著森寒霧氣的水色長劍便出現在了她的手中:「前世你死於我手,定然是你先行冒犯於我。今生你不加悔改,固執地殺我父母,毀我修為,這自然要今生來償。」
話音剛落,她手中劍便毫不猶豫地刺入了蕭凌香丹田,對於蕭乾也是如法炮製,將他丹田中金丹搗毀。挑斷兩人經脈。
黎鑰看著蜷縮在地,痛苦哀嚎的兩人:「我不殺你們,但是你們從今以後再也無法修鍊,只能成為凡人中的廢物,會渴會餓,會病會痛。再無仙丹妙藥,再無通靈法寶,你們會親眼看著自己變老變醜,親自經歷凡人的生老病死。」
對於修仙者來說,青春永駐,甚至千萬年長存是所有人的追求目標,蕭乾父女兩人都經歷過修仙法寶帶來的便利,突然成為凡人,只有彈指一揮的數十年壽命。這對於已經活了許久的兩人來說,無疑是非常痛苦的。得到后失去,往往比從未得到過更令人痛苦。
她不想輕易地殺了他們,讓他們得到解脫。她要他們日日痛苦,剩下的時日離深陷懊悔,悔不當初,每時每刻為自己的父母贖罪。
獨自將那對父女丟入凡人乞討的地方,周圍乞兒便氣勢洶洶地向他們走去。乞兒都講究地盤,甚至拉幫結派,新來的自然不會好過。
黎鑰看了幾眼便離開了。
待到遠遠見到在桃花樹下等待著的一人一獸時,她的心裡微微一松,微抿著唇走了過去。
「處理好了嗎?」琉霧開口道,他不知在樹下站了多久,肩上發上都落了粉色的花瓣,此刻看過來時依然輕搖著摺扇,桃花眼裡滿是笑意。
「嗯,」黎鑰點頭應了一聲,忍不住問道:「你覺得我手段殘忍嗎?」
「殘忍?」搖著扇子的手一頓,琉霧輕笑一聲,伸手將黎鑰頰邊的碎發撥至耳後,微微靠近了她,帶著笑意的眼裡全是她的影子:「你果然還是個小姑娘。」
兩人呼吸相聞,黎鑰後退一步,便直接被琉霧摟住了腰,兩人距離更近了些:「既然此事已了,我們便舉行雙修大典吧。」
「你不是說……」化神后在舉行嗎?
「修仙界並不如你想的那麼簡單,」琉霧攬住她:「殺人奪寶的事情以後你還會見得更多,從前有你父母護著你,你有幸未見過真正的殘忍。所以才會說出這麼天真的話來。」他頓了頓:「今日我覺得,你這樣的性格,需要我早作打算。免得性格里這份帶有幾分可愛的天真,被日益吞噬。」
黎鑰靠在他的胸口,悶悶地問道:「你喜歡我嗎?」
「不喜歡,」琉霧輕笑:「只是想和你過的長久。」
騙子,黎鑰默默道,明明胸口跳得這般快。
「我也不喜歡你,」黎鑰從琉霧懷裡鑽出來,朝正開心地撲著蝴蝶的白虎招了招手:「白虎也可以護著我的。」
白虎甩了甩尾巴,配合地『吼』了一聲。
琉霧慢慢收起扇子,淡淡地瞥了眼白虎:「小白。」
「嗚……」趾高氣揚的白虎默默地夾住了尾巴。
琉霧笑了笑,朝黎鑰示意:「它如此,如何能護得住你?」
他走近黎鑰,將她重新拉回懷裡,微垂下頭,桃花眼裡星光灼灼:「叫我一聲夫君,我便護著你,永生永世。」
黎鑰踮起腳,伸手摟住琉霧的脖子,笑著輕啟朱唇,柔聲道:「夫君。」
一陣微風吹過,桃花雨上下翻飛。
桃花樹下的兩人含情脈脈地相擁在一起,身後白虎在追逐著飛舞的桃花瓣。
遠遠看去,一片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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