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奴婢參見公主。」秦雅在許天驕面前跪下，恭恭敬敬行禮說道。
「起來說話。」許天驕說道。
秦雅應是，起身站在一邊。低垂著頭看著前方地面，一副老老實實恭聽教誨的模樣。
許天驕略微有點兒不自然。
大概這是她第一回喜歡一個人，尤其還是個女人。所以雖然從和惠公主那兒聽了許多回這樣也正常的話，可她偏有些心虛。好像是，她把人家一個好好的妹妹騙了似地。
「本宮聽說你妹妹秦琴和陳然退親了，這門親事是秦路走前幫她定下的，她為什麼要退親？」她問道：「是陳然有什麼問題，還是她看上了別的人？」
許天驕這話問的太過直白，秦雅蹙眉不安。話問的直白，可是她卻不知道公主的意思，她到底該怎麼回答，她回答的又會不會讓公主生氣呢？
許天驕看出來她的她的不安。
「你不用緊張。」她說道：「秦路走之前曾拜託過本宮對你們多多照顧。如今她又是去的淮南，本宮更該幫她照顧好你們。秦琴的親事她一直很掛心，我問你，也是想看看是否可以幫到秦琴。」
秦雅驚訝的抬起頭，看著許天驕柔和不帶一絲威嚴的臉龐，不過一瞬就又是哭又是笑，接著噗通一聲跪在許天驕面前。
「多謝公主，奴婢多謝公主。」她說道，也不肯起來，三言兩語的道：「奴婢也不知道她是為什麼，陳侍衛也沒有任何的不妥之處，可她就是一根筋的要和陳侍衛退親。奴婢問了好幾回，問的急了，她就說是對陳侍衛沒有感覺，這……這……」自來女子成親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說要有感覺的。秦雅說著，自己都有些羞的說不下去了。
許天驕點點頭，道：「你別急，也別跪著，起來慢慢說。」
她聲音輕柔，帶著關切，秦雅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立刻就鬆了。這一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和離回家，父親死了，母親瘋了，二妹妹女扮男裝去了危險到隨時都可能掉頭的地方，三妹妹明明有個好親事卻偏偏不肯要。她一個女人，還帶著三個一點點大的孩子，當真是愁的不行，偏身邊還沒一個人能和她說說心裡話的。
秦雅被紅蓮扶著站起來，沖著紅蓮笑了笑，立刻又轉頭看向了許天驕。
「公主，倒是有一件事兒……」她有些猶豫，可是秦雅天性善良容易相信別人，許天驕這般親切熱情，她便也沒什麼心眼子了，想了片刻就直言以告：「之前小路還未走的時候，小琴曾說要和陳侍衛退親，說是要嫁一個有權有勢的人，哪怕是做妾都可以。當時小路和奴婢都強烈反對，她後來也沒再提，但現在想想，奴婢也不敢確定，是不是這個原因導致的她去退親的。」
嫁一個有權有勢的人。
哪怕是做妾也行？
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她一個下人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許天驕蹙眉沉思，忽而想到，那時候秦大寶被她逼秦路殺了，而秦路又被她傷到昏迷不醒，若是她沒記錯，當時秦琴好像對她是滿有恨意的。
所以她這麼想著，是想要藉助一個有權有勢的人，來保護親人？
許天驕想到此，心裡倒是變得柔和起來。秦琴今年好像只有十四五歲，和她第一次出嫁的年紀差不多大，那會兒她也是為了天鶴，所以才不得不聽許天明和太后的話。
秦琴和她一樣，都是想保護自己最親的人。
但有權有勢的人，這大許朝有權有勢的雖然多，但論秦琴的長相，別說為妾了，就是想讓人看得入眼只怕都有些困難。倒是……
齊皓雖然答應她要納妾，可至今都還沒有動靜。齊皓雖然不良於行，但身為安定侯，自己又不會和他生下嫡子，若是秦琴跟了他，並且生下嫡子，那就是下一任安定侯。另外齊皓長得溫文爾雅，脾氣也寬厚和善，若是肯接受，自然就不會讓她吃苦。
「紅蓮，你去叫秦琴過來一趟。」許天驕吩咐道。
紅蓮應下快步出去，秦雅卻有些忐忑的看向許天驕。
許天驕沖她一笑。
「別擔心，本宮這裡有個合適的人選，想問問看秦琴姑娘的意思。」她說道。
秦琴放心不下，早早就跟來守在院子外了。因此紅蓮一出去就瞧見她，立刻把許天驕要見她的事兒說了。
秦琴心下打鼓不已，即使知道秦雅沒事，也怕的捏緊了手心。
「奴婢參見公主。」進了門，她立刻跪下說道。
許天驕沒叫起，反倒是問道：「陳侍衛是你大哥給你相看好的親事，可你卻退了親。聽你大姐說，你想嫁一個有權有勢的人，秦琴，本宮這兒有一個不錯的人選，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許天驕一段話說完，秦琴的心上下波動了九曲十八彎。冷汗都下來了，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
她快速抬頭看了許天驕一眼，然後迅速又低下了頭。
公主這是什麼意思，是知道自己對她有敵意，所以想要對付自己？
可自己一個管著花圃的丫鬟，就算對她有敵意，公主也犯不著跟自己計較呀。甚至是，公主都不該知道才對。
秦琴猜不透許天驕的意思，默默的不說話。
「不知道你對有權有勢的定義有多高，你覺得安定侯如何？」許天驕說道，又怕秦琴不理解，補充道：「安定侯就是駙馬，本宮和駙馬在一塊兒是權宜之計，因此本宮是不會同駙馬生下嫡子的。若是你願意給安定侯做妾，來日你生下兒子，那便是下一任安定侯。待本宮和駙馬和離，便會替你做主，讓安定侯抬你做侯爺夫人。」
她和秦路如今已經踏上了幫許天鶴的不歸路，若是失敗，秦琴和齊皓也都得被連累。可若是成功，到時候靠著秦路的地位，秦琴也是理所應當的侯爺夫人。
所以這個允諾她給的起。
不僅秦雅秦琴愣住了，就是一直站在邊上的三個大宮女里，除了蘭音沒有太過意外，清音和竹音也都驚訝的張大了嘴。
公主這是在做什麼啊？
怎麼會想著要和駙馬和離，又怎麼會想著，要這樣抬舉秦路的妹妹？清音跟著去秋獵，雖未親眼所見，但到底也是能理解一二。可竹音卻是完全的接受不了，不等秦琴說話，她先是出了聲。
「公主，這怎麼行，駙馬對您一往情深，您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先不說和離和抬舉秦琴做侯爺夫人的事，單公主要給駙馬納妾，這就已經夠傷人的了。
竹音很能裡間齊皓，因為她和齊皓一樣，都是將真心錯付的人。許天驕曾說要給她們幾個大宮女指人家的時候，清音以沒有看上的拒絕了，蘭音以年紀小拒絕了，梅音是顯宗帝的內應，自然也不能出嫁。只有她，因為許天驕提出這樣的主意，而覺得心都碎成一瓣一瓣了。
而且公主這樣的名聲，又有這樣的長相，若是和安定侯爺和離了，那日後又能嫁給誰，又還能不能得到如今這樣的尊重和對待？
公主已經三嫁了，若是和離后再嫁，那便是四嫁……
竹音眼裡不由得就有些濕潤。
許天驕看她一刻，卻會錯了意。
「竹音，你跟了我這許多年，本宮早就說過，你若是看上了誰，只管告訴本宮，本宮替你做主。」她說道：「你若是也想給駙馬做妾，那秦琴這裡本宮再替她另行相看。」
竹音心裡狠狠一痛，眼淚終於滑了下來。
她忙低頭，「公主誤會了，奴婢沒有那個心思。」
許天驕鬆了口氣。
她好心想幫秦琴，若是自己的人湊上來截胡了，那可有些丟人了。
「那好。」她說道，看向秦琴，「秦琴，現在竹音沒有這個意思，那你呢，你願不願意？」
安定侯夫人，自己的兒子做未來的安定侯爺。
秦琴猛地搖頭，「不，奴婢沒有這個意思。」
二姐已經說了，入宮做侍衛，上戰場，這是她想要的。所以她沒有因為這個怪天驕公主的理由。而爹的死……說到底，是爹咎由自取，殺了爹的人甚至都不是天驕公主，她也不該為這個事情恨天驕公主。
她早就已經沒了怪天驕公主的理由了，而當初一時衝動和陳然退親，她也早就後悔了。如今她沒有想要什麼有權有勢的男人，她如今只想要二姐能夠平平安安歸來，而她也只要平淡的粗茶淡飯的日子便可以了。
可是現在，她如何能說的出口啊。
尤其是當初她對陳然說的那般狠心的話，陳然也必然不會原諒她的。
「是覺得安定侯不夠有權有勢嗎？」許天驕問道。
秦琴忙搖頭，「不是不是，奴婢沒有那個心思了，奴婢只想嫁一個對奴婢好的普通人便是，其他的奴婢已經不想了。」
已經不想了，那便是以前是想的。
有齊峰在，齊峰若是不幫著天鶴，那不管她們敗的多慘，齊皓都不會有事的。若是秦琴嫁了齊皓，便是無法護住秦路，但秦雅和她的三個孩子還有梅氏，那肯定是可以護住的。
「你嫁給普通人也是嫁，跟了駙馬也是跟，何不試試？」許天驕說道：「本宮可以向你保證，駙馬不會待你不好的。」
嫁一個普通人，也未必就會有真情。
而跟了齊皓，也未必就不會有真情。
她對秦琴曾生出保護家人的心思很欣賞，對齊皓卻一直存有愧疚。這樣的兩個人如果在一起，如果能好好在一起，她不僅了了秦路的後顧之憂，也讓秦琴能有保護家人的能力，更是不必對齊皓太過內疚，起碼，齊皓有了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