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秦路當晚歇在了秦琴的小院里，雖然她沒回來，但秦琴自打搬了過來，便也給她安排了一間房。
秦琴如今做了齊皓的妾，平日里雖然大部分時間還住在這小院里，但自打開了臉，伺候了齊皓后，便也經常要往齊皓那邊去，除了陪著齊皓一起用飯，偶爾晚上也歇在那邊。
因了秦路回來，齊皓便讓她暫時不用過去，先陪陪秦路。
第二日早上起來，秦琴便是和秦路秦雅以及三個侄女一起用飯的。還有秦嬤嬤，安定侯府太夫人秦氏，原是要死的人又撐了下去，於是知道秦嬤嬤的孫女給自己的孫兒做了妾，便十分體貼的叫秦嬤嬤過來，好生照顧秦琴一段時日。齊皓這個年歲還沒子嗣，秦氏這個祖母和齊皓的母親謝氏，可是十分看重秦琴的。
秦大寶死了，兩個庶出的孫子也去了天驕公主的莊子上，秦嬤嬤年老體衰，覺得一切的指望都沒了。可巧這會兒秦琴做了齊皓的妾，她才覺得又活了過來。好歹是她的親孫女，她好好的伺候一段日子，等秦琴生了齊皓的兒子，那會兒也是有子有女的人了，她好生求一求，定然能求得她心軟，把秦磊和秦奎接回來的。
秦路今兒著了家常的衣裳，可大概是真的上過戰場殺了人氣勢也不一樣了，秦嬤嬤看著她想到死去的兒子，雖然咬牙切齒的，但卻不敢真的做什麼。而且這個到底是自己嫡親的孫子，雖然不孝是不孝了些，可到底是秦家的后，這段時間她也從秦大寶死亡的消息里走了出來，知道她也不能真的拿這個孫子如何。
秦琴做了妾算是半個主子，但是在這個小院里，秦嬤嬤卻不算是下人。她是秦琴秦路和秦雅的祖母，這早飯自然也坐在了一個桌上。
「你大哥不是外人，而且這日後也多的是時間見面，吃了早飯，你便去侯爺那邊伺候著。」秦嬤嬤不願意稱呼齊皓為駙馬，便是在公主府，也一樣叫他侯爺。
「是侯爺叫我好好陪陪大哥的。況且子嗣的事兒也不急在一時，可大哥卻只有三日的假，等陪了大哥之後，我就去侯爺那邊。」秦琴說道。
祖母雖然不夠疼愛她，可自從父親去世母親瘋傻之後，是她這世上最後一個最親的長輩了。秦琴對她說不上什麼感情，但責任卻總是有的，而且又是太夫人說了話的，她也不能拒絕，只好同意了秦嬤嬤跟過來。
秦路和秦雅都埋頭吃飯不說話。
秦嬤嬤見秦琴不聽話，只好轉了頭看秦路，聲音*的道：「你就不說句話？你妹妹跟了侯爺，是她出息了！以後咱們這一家子，還不都是要靠著她的？便是你，別瞧你現在是大將軍了，可日後難保就沒有事需要靠著你妹妹的，她年歲小不懂事，你這麼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勸勸？」
秦嬤嬤從前最疼的孫輩就是少女秦路，因為她以為少女秦路是孫子。現在她仍然不知道真相，因此雖然又氣又恨，可兒子人死不能復生，現在她對於這個嫡出的能幹孫子，她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一個老太太白髮人送黑髮人，雖然秦大寶不是東西，但秦嬤嬤也的確是可憐。上回在安定侯府是那個太夫人太過分，現在秦嬤嬤這話說出來，秦路也不忍和她對著來。
「是，祖母。」她說道，轉頭看向秦琴，「你一會兒就過去吧，我跟陳然約了，一會兒得去見見他。」
聽秦路提起陳然，秦琴面露愧色，不過到底是現在一切都定型了，她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道：「大哥，麻煩你了。」
秦路搖搖頭，表示這不算什麼。
秦嬤嬤卻有些不習慣秦路這麼聽話，沉默了一會兒，用力拍了拍桌子，對著秦路道：「你雖然不是個東西，但如今咱們老秦家嫡出也就你這麼一個男兒了，以後你大姐和你妹妹，可都是你的責任，還有秦磊和秦奎，到底也是你的親弟弟，你已經不孝了，可不能連親兄弟姐妹也不管了！」
秦磊和秦奎她只能保證他們不會被欺負，其他的她可管不了。至於秦雅和秦琴，只要她有能力，她當然會管。
見秦路不說話只吃飯，秦嬤嬤也沒在意，又拍了拍桌子，道：「你一個人在外面，也要注意些，你出身不好，旁人若是嘲笑你什麼，別去跟人家起爭執，你爹已經沒了，若是你再有個三長兩短，咱們這一大家子女人也別活了！」
沒想到秦嬤嬤還能說出這樣的話，秦路點點頭，應了是。
秦嬤嬤又道：「早點娶個媳婦，也好給秦家留個后，不然你爹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不安生！」說完卻是沒忍住，眼淚刷的就流了下來，恨恨的看著秦路，罵道：「你這個畜生，你殺了你爹，老娘如今還要管你！真是，真是，真是我都不敢死了……」
死了以後，她怎麼有臉見兒子和相公，還有秦家的列祖列宗？
秦路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秦大寶不是東西，可卻是秦嬤嬤唯一的兒子，她這個樣子，秦路心裡也難免覺得不好受。
倒是秦琴忍不住了。
「祖母，您就別說了，爹的事兒我已經和您說了，是他先想要大哥死，大哥也是沒辦法！」她紅著眼睛說道。
秦嬤嬤看她一眼，哭得更厲害了，卻是沒有反駁什麼，而是捂臉跑進了屋裡。
秦路也實在待不下了，道：「我出去看看陳然過來了沒有。」
………………
許天驕洗漱過後想要出門。
蘭音笑著攔住她，「昨兒下了一夜的雪，現在外頭可冷呢，公主還是別出去了。」
許天驕從小便怕冷，天略微冷一點兒便不願意出門的主，這都下雪了，蘭音和清音幾個哪裡還敢叫她出去，若是凍著了可就麻煩了。
許天驕從窗戶那往外看了一眼，見院子里一片雪白，都厚的踩上去要留下腳印了，她便忙的又把頭給縮了回去。罷了罷了，便是出去閑晃，也未必會見到秦路，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屋裡的好。
「公主，今兒中午要吃熱鍋子嗎？」她正在想著，有人打斷了她的思緒。
許天驕回頭，便看見竹音恭恭敬敬的站在面前。平心而論，許天驕的四個大宮女里，竹音算是長得最好看的一個了。清音相貌最為普通，性子也老成，喜愛照顧別人。梅音雖是顯宗帝派來的眼線，但卻長了張格外老實的臉。而蘭音就是個未長開的小孩子，只有竹音，容貌雖不是一等一的好，可卻格外清秀可人。
許天驕自負美貌，從不曾好好看看旁人是不是美。但今兒看著竹音，想到清音說的話，卻是覺得竹音若真有那心思，當真是糟蹋了。
「竹音，你今年多大了？」她問道。
竹音明顯愣了一下，看著許天驕的眼神也有片刻的茫然。待回了神，不知為何，卻有些心虛了，「奴婢今年二十了。」
「哦。」許天驕哦了一聲，道：「眼看著便是過年，年後就二十一了。」
竹音心裡沒底，便不敢答話。
二十一，已經算是老姑娘了。
許天驕道：「如今墨蘭跟著蘭音，也算是長進了不少。竹音，你到了年紀了，便是嫁出去，本宮也不至於無人可用。你也好好看看，若是喜歡誰，就和本宮說一聲，若是沒有喜歡的也不打緊，本宮跟駙馬商量商量，叫他幫你多看看。你跟了本宮這麼多年，無論如何，本宮都不會虧待你的。」
竹音心裡苦澀，嘴裡更是覺得發苦。
她低著頭，那句「奴婢不想嫁人」卻怎麼都說不出口。昨兒看到公主拉著秦路進了門，她幾乎都生出想立刻離開公主府的心了。
公主若是喜歡一個男人，也許她還不會這樣傷心。可偏偏，公主喜歡的是一個女人……既然公主能喜歡女人，為什麼不能喜歡自己呢？難道自己，比不上那個秦……是啊，自己真的比不上。
秦路可以為了公主遠赴戰場，不顧生死幫著公主。但自己，當年在公主最需要的時候，卻連犧牲自己都做不到。
許天驕裝作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說完話便離開了窗邊。正好清音過來說和惠公主來了，她便叫和惠公主進來，二人直接去了外間坐下說話了。
竹音嘆了口氣，默默地退了下去。
「聽說你找我，有什麼事兒？」和惠公主說道，同時眼睛轉了一圈，沒有看見蘭音，倒是帶著疑問又看向了許天驕。
「你也不嫌麻煩，我這兒可離你的公主府不算近，想見蘭音還得這麼遠的跑過來，你圖個什麼？」許天驕道：「今兒找你來便是想和你說一聲，蘭音那丫頭你若是想帶走，就趁早的想法子讓她同你走，若不然，再放我眼底下晃蕩，我可不保證你還能不能帶走她了。」
和惠公主笑了起來。
「怎麼，你這是看著我們恩恩愛愛，嫉妒了？」她是知道許天驕也喜歡女人了，可偏偏打量來打量去，就是沒看出來她喜歡誰。
雖然她看出了竹音怕是喜歡的人是許天驕，但許天驕喜歡的，絕對不會是竹音。
許天驕不屑的看她一眼，卻是沒理這個話。
「好吧，那您歇著，我去看看去。」和惠公主說道，起身往外走。
剛出了門，就同正要進來的秦路和陳然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