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秦雅和秦琴都得了消息,秦琴如今雖還未有身子,但到底不再是從前。因此她沒有跟著去,同時把秦嬤嬤也給留下了。
秦雅帶著三個孩子來拜別許天驕。
許天驕並沒有出去見人,只是叫清音打發了她們走,自己則在屋裡跟許天鶴說話。
沒有外人,許天鶴也不再故意裝作什麼都不懂的孩童了。直言對許天驕道:「原我還不知道,後來吳嬤嬤臨死之際才肯透露,原來她是聽了許天明的話,想要離間我們姐弟。」
離間?
好端端的,許天明為何要離間她和天鶴?
天鶴是她的親弟弟,這麼多年她從沒在許天明面前遮掩過她愛護弟弟的感情。也正因為她把最大的弱點暴露在許天明的面前,所以許天鶴才一直都很安全。
「皇姐,你說這到底是為什麼?」許天鶴對此也不了解,問道:「難道他是知道我有了不誠的心思,所以怕你助我,這才叫吳嬤嬤離間我們感情的?」
若是知道,只怕早尋了法子殺了許天鶴了。
許天驕搖搖頭,道:「我也不知。對了,你怎麼會把吳嬤嬤……不是要留在身邊的嗎?」
吳嬤嬤是故去的宸妃娘娘跟前的大宮女,又跟在許天驕身邊伺候了十二年。當初她把人放到許天鶴身邊,也正式因為相信她,不說旁的,她對吳嬤嬤也是有感情的。
如今許天鶴說吳嬤嬤死了,她不免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許天鶴道:「當時我得知許天明派了秦路過來,省得那老太婆再去告密什麼,倒不如直接殺了的省事。不過你放心,我做了讓她失足落水淹死的假相了。」
許天驕點點頭,沒有再接話。
許天鶴卻是笑起來,道:「皇姐,這個秦路你真的沒看錯。有他在,再加上……」說到這兒他收了聲,認真的看著許天驕,道:「皇姐,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不必再過這種提心弔膽的生活。」
有些事,他不需要皇姐去涉險。
所以他不能叫皇姐知道的太多。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輸了,許天明對皇姐那麼好,定然會保皇姐一命的。雖然那也不是什麼好結局,可是總比死了的好。
他不說,許天驕也不去問。只愛憐的摟住了他的頭,道:「其實皇姐只想你安全。」
可是什麼都不做,許天明都要在他身邊安插人,這足以證明,他安全不了。自己腹背受敵,天鶴也一直被盯著,他們雖然是王爺和公主,可卻也是不論在任何地方,都得不到安全的人。
許天鶴沉默一刻,笑著從許天驕懷裡抬起頭,「皇姐放心吧,我一定會安全的。」
「公主,駙馬過來了。」清音進來稟道。
許天鶴立刻站起來,道:「我去迎下表哥!」
他匆匆跑到門口,正看到秦琴推著齊皓過來,他忙跑過去擠開秦琴,自己推著齊皓。
「兩年多沒見,沒想到你居然長這麼高了!」齊皓笑道:「已經是個大人了。」
許天鶴笑嘻嘻的沒說話,秦琴卻行禮說道:「婢妾見過淮南王。」
婢妾?
許天鶴不笑了,腳步也停了下來,轉臉看著秦琴。長得倒是不錯,可婢妾的意思是……
「天鶴,這是我新納的妾,秦氏。」齊皓替他解惑。
秦氏?
和安定侯府太夫人秦氏,有什麼關係?
齊皓大概也想到他在想什麼了,道:「不是祖母和母親賜給我的,是你姐姐幫我相中的,她是秦將軍的妹妹。」
秦路的妹妹!
這兄妹倆,是哥哥跟了皇姐,妹妹跟了表哥。一家子倒真的是好算計啊!可這樣,那不就意味著表哥和皇姐,沒有指望了?
「表哥,你……」他話沒說完,齊皓就拍了拍他的手。等到進了屋裡,齊皓才再次開口,「天驕,後日就是除夕了。雖然天鶴回來我該陪著你們,可侯府那邊我也不能不回去,你看,要不你們兄妹一起去侯府過年怎麼樣?」
「這可不行!」許天鶴搶在許天驕前說道:「你祖母,我看見她就想惹她生氣,為了她著想,我和皇姐還是不去的好。」
許天驕點頭,「的確如此。」
齊皓無法,只好由著他們姐弟二人,自己先行離開了。走時,秦琴回身給許天驕和許天鶴行禮告辭,許天鶴擺擺手不在意,許天驕卻是看都沒看她一眼。
待人一走,許天鶴就十分好奇的問道:「皇姐,你瞧著好似十分不喜歡錶哥的那個妾?」
他不由得猜想,難不成表哥納妾之後,皇姐終於開竅,發現原來表哥這樣的男人很不錯,終於看上表哥了?
許天驕是看著秦琴就想起秦路,沒打罵秦琴一頓已經算是她肚量大了,還給好臉色,怎麼可能?
「竹音,你帶王爺去休息片刻。」許天驕也不回答許天鶴的話,而是直接就趕了他走。
許天鶴不明所以,不過一路風塵僕僕回來,也的確是累了。剛才又吃的十分飽,去溫暖的房間里躺躺倒是也正好。於是沒有再說什麼,順從的跟著竹音走了。
竹音卻是沒忍住,送了許天鶴到了房間,卻快嘴的道:「公主不是不喜歡那秦姨娘,她是和秦姨娘的哥哥秦將軍鬧了矛盾,因此看到她才會特別的不喜歡。」
許天鶴皺眉。
「秦路做什麼事惹了皇姐了?」他問道。
竹音卻有些說不出口了,雖然許天驕沒有和她說過心裡話,可是她卻看得明明白白的。公主喜歡秦路,連秦路多看了和惠公主一眼,都忍不住吃了醋。
而從淮南王的表現來看,只怕淮南王也早知道公主和秦路之間的事情了。
「奴婢不知。」她說道。
許天鶴臉色沉下來,道:「這樣,皇上今兒說秦將軍快從西山大營回來了。到時候他應該會回公主府的,他一來,你立刻通知本王。」
「是,王爺。」竹音說道。
公主這月余幾乎茶不思飯不想,每日總要發獃那麼一兩個時辰,她看著日日難受,因此便想著,只要能讓公主高興,便是那個人不是自己也無所謂了。
不知公主和秦路到底是因了什麼事鬧成如今這樣的,她一個下人不好去過問,但許天鶴到底是王爺,又是公主的弟弟,他出面,秦路未必敢不給面子。
………………
秦路是除夕的前一日回的京城,她和崔宇去了西山大營,可許闖卻留在了京里。
自從上回秦路去淮南帶了許闖,現在許闖也混到了三等侍衛了。因此秦路不在京城,他得了空閑就跑去將軍府幫著看整修的情況,又在昨日幫著接了秦雅和她的三個女兒,安排好了幾日的住處。得知秦路今日回來,一大早就騎馬到了城門口去迎了。
「秦將軍!」一看到秦路,他就高喊一聲騎馬沖了過去。
「許闖?」秦路納悶道:「你怎麼來了,京里有事?」
她一直待在西山,京里的事情是一概不知。
許闖打馬跟在她身側,道:「小的就是來迎您的,是這樣的,將軍府已經休整完畢可以住人了。昨兒皇上還下了旨意,讓接了你姐姐和三個外甥女住了進去,我已經幫你把她們都安頓好了。」
原來是來邀功的。
秦路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多謝。」
「咱倆客氣啥呀。」許闖笑道:「你現在去哪,要先回將軍府嗎?」
秦路道:「不了,我得先去一次宮裡復命,回頭再回去。你先去忙著吧,明兒就是除夕,好好待在家,年後若是有什麼差事,我忘不了你的。」
許闖嘿嘿笑著,卻一直把秦路送進了宮,才回了家。
在宮裡順利復命,最後還得了顯宗帝的一批金銀賞賜以及兩個美女,及至傍晚出了宮,秦路只好把這些全部帶去了將軍府。
兩個美女一個個子高挑身材纖細,五官也十分明艷動人。另一個個子略矮一些,卻也是豐胸翹臀,十分吸引人。因此到了將軍府,新任的管家就帶著兩個美人要問秦路如何安置。
秦路道:「隨便找個偏僻的房間安置就是,離我遠遠的。」
顯宗帝送的女人,她拒絕不了,可不帶在身邊,卻是可以的。她不過在花園裡多看了和惠公主一眼許天驕都受不了,這要是再聽說她收了兩個美女,還不知道要氣成什麼樣呢。
她先去見了秦雅。
秦雅和三個孩子在屋裡,旁邊是幾個丫鬟,捧著各樣的華服首飾,就要給她和孩子換上。可偏偏秦雅下人做慣了,這些東西給她,她拿都不敢拿。倒是梅氏,因為腦子不清明了,所以聽話的換了衣服,還坐在大床上舉著小鏡子對著看自己。
「將軍。」秦路一進屋,一眾丫鬟雖然很多還不認識她,可一看她身上鎧甲,便個個屈膝跟她行禮了。
秦路擺擺手示意她們下去。
人一走,秦雅才能說出話,「小路,這可如何是好啊……昨日皇上下旨讓我到你這兒來,可是,可是我一個下人,我怎麼能……」
「沒事,你習慣怎樣就怎樣好了。」秦路道:「方才在宮裡,皇上已經說了,以後叫你們就留在將軍府,不用再回公主府了。」
秦雅立刻道:「啊?那小琴那邊……」
「那邊有公主在呢,而且駙馬也不會欺負她的。」秦路道:「大姐,你現在府里待著,我去一趟公主府。你習慣如何就如何,不用理會那些下人,知道嗎?」
秦雅只以為秦路去公主府有事,也不敢耽擱她,雖然心裡還是慌亂沒底,卻直接點點頭應了下來。
秦路再出門,天已經黑透了。她沒有直接騎馬,而是拉著韁繩,慢慢的朝公主府的方向走。在西山大營這段時間,日日的操練,每日里累的比當初在軍校里還要很,可即便如此,她每日也都會有時間來想許天驕。
越想,她就越是明白,那日許天驕說的話,未必就是真話。人在憤怒的時候,說出的話最少有一半以上不是真心的,當時許天驕憤怒,她被她的話傷到,也同樣的憤怒。許天驕天之驕女不肯低頭,她也因為接受的教育不同,也不肯先軟下來,於是兩個人就造成了那樣的結果。
其實現在想想,許天驕說讓她去殺和惠公主,定然也是一時氣話。許天驕不可能對她沒有感覺的,若是她殺了和惠公主,便是和惠公主再不受寵,她也是死路一條。
而如果,許天驕真的如她所言那般不在乎她,認為這天下千千萬萬男女都可以取代她。那她,也會如許天驕所願,徹底的離開。
她如今想要帶走秦琴和秦雅母女四人,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大不了不在京城,不在大許,去這時代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行。這是古代,一個人若是有心想要藏起來,便是顯宗帝派人走,也未必就能找到。
反正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幫許天鶴登上大位。如果許天驕真的對她沒有感情,那許天鶴的事情便也和她無關,她不會去跟顯宗帝告密,但也絕不會再繼續做這個什麼狗屁將軍。
她走得很慢,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走到公主府的後門。不知何時已經下了雪,可她卻渾身都已冒了汗,雪花打在臉上頭上身上,她一點都不覺得冷。
可是站在門口,她卻有點兒不敢進去。
她怕,她怕得到的,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她平生第一次這麼愛一個人愛到可以不要生命,她怕和前世一樣,所有的付出都是一場空。她怕,她怕她哪怕把一整顆心都掏出來送過去,對方卻不屑一顧。
天下千千萬萬的心愿意為她而跳,何必在乎她這一顆。
冷靜了這麼些時日,秦路卻在公主府門口停滯不前。更是因為想到許天驕當初的話,想到也許會有的後果,而鬆了馬,倚著牆慢慢的滑坐到地上。
如果許天驕說的是真的。
她真的不在乎自己,真的可以選擇別人……那她……可以洒脫的走嗎?
她忽然低下頭把臉埋在冰冷刺骨的鎧甲上,抖動著雙肩,低聲卻劇烈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