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彷彿有一股涼絲絲的甘露流進心底,瞬間漫溢全身,焱蒼只覺所有的毛孔都舒展開來,醉意減了不少。
這聲音真真悅耳!
焱蒼轉頭,就見一個白衣男子立於他身後,高冠束髮,白衣似雪。那衣服真的白,就連衣擺處的暗紋都是用白色絲線綉成的,沒有一絲雜色。
焱蒼是個好張狂的,他那一身紅衣,就連上戰場都不曾換下,敵軍只要看見那一抹如同烈焰一般的紅,軍心首先就動了三分。
這人愛美,喜歡臭美,第一次被他自己以外的人驚艷到了,並且還是一個男人。
他還沒見過有人能把白色穿的如此風流倜儻,白色衣服最是挑剔,尤其還是這種沒有任何點綴的白。焱蒼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如果是老︶鴇一身白,估計就成了新寡的可憐婦人,如果是那賊眉鼠眼的龜公一身白,絕對成了掉進麵粉口袋的大白鼠;如果是老︶鴇身邊那個正對著自己流口水的死胖子一身白,新出籠的包子都比他苗條;如果是自己一身白……
罷了,還是不要辱沒了這超然脫俗的顏色,以及這超然脫俗的人吧!
心臟的位置猛地一動,醉意再去了五分,焱蒼看見那人抬手,那塊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玉佩拋到了老︶鴇的手裡。
老︶鴇頓時笑成了一朵迎春花,焱蒼想撲上去把玉佩搶回來。
男子平靜無波的眸子對上焱蒼的:「我們走吧!」焱蒼就這麼跟著男子出了伊人居,腦子似乎罷工了,忘記了思考。那個身影似乎有著什麼魔力,他看在眼裡,怎麼也不捨得挪開。
街道上冷冷清清的,一個醉鬼罵罵咧咧迎面而來,眼看著就要撞上男子,只見男子身形一閃,人已越過去一丈遠,那醉鬼不解的咦了一聲:「見鬼了?」
焱蒼的視線落在前面的背影上,他突然發現他錯了,與其說這人超然脫俗,不如說他清冷孤傲。
他的步伐不緊不慢,卻絕對沒有停下來看一看身後人的意思,他一直走一直走,彷彿走到地老天荒都不會停下腳步,永遠都是一個人孤獨前行,不需要同伴,不會停留。
「你是卿瀾嗎?」這句話一出口,不知為什麼,焱蒼眼眶發熱,心臟都跟著熱了起來,漲漲的,酸酸的。
前面的背影終於停下來。
焱蒼追上去,站到那人對面,再一次無比肯定的問道:「你是卿瀾嗎?」
其實他不記得卿瀾,他連他自己的前程舊事都不記得,但是見到這個人,卿瀾這個名字就這麼跳了出來,那種迫切的心情焱蒼自己都覺得震驚。
卿瀾微微頷首:「我是卿瀾。」
焱蒼對上他漆黑的眸子,時間彷彿靜止了。五百年輪迴是不是就為這雙眼?清冷,孤寂,無波無瀾。卻生生勾動了一顆心,撕扯著,絕望著,狠狠揪住,闖進去,播下火種,跟他一起燃燒。
卿瀾,卿瀾,卿瀾……
焱蒼看著這張無欲無求卻又俊美清傲的臉,在腦海里拚命搜索,還是沒有任何記憶,明明是陌生的人,那種彷彿認識了上千年的熟悉感卻撲面而來。
兩人離的很近,從卿瀾身上溢出的帶有松香味兒的冷冽氣息是那般熟悉,彷彿曾刻在腦子裡過,隨著該死的輪迴,竟是忘了個乾乾淨淨。
焱蒼特別想把自己的腦子扒開,見到卿瀾的那一刻,他對五百年前的記憶莫名的渴望。
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焱蒼,你不該忘了這個人,不該忘……
卿瀾彷彿看透他的心思,雲淡風輕的告訴他:「你不用強迫自己想任何事,除非你覺醒,前世的記憶是想不起來的。」
「這樣啊!」焱蒼明媚的臉上寫滿落寞,覺醒啊,辛墨說要等他修鍊到一定程度才能覺醒,可是他現在龍脈盡斷,該如何修鍊?
「卿瀾,五百年前我們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我明明不記得你,卻感覺如此熟悉?」
卿瀾的目光落向漆黑的天幕:「五百年前,你是無業宮宮主龍君,我是玉肌山玉肌真君,我們是要好的仙友。」
「噢……」語氣中有淡淡的失望,才仙友啊,焱蒼,有這麼標誌的一個人在眼前晃,居然還只是仙友,鄙視之。
「走吧!」卿瀾舉步,竟是不願多談。焱蒼猜測,看這人惜字如金的架勢,估計是覺得反正自己覺醒后就會把一切事情想起來,他此時也就懶得多費唇舌講故事。殊不知卿瀾的真正意圖是不想五百年前的事影響到他今世的修行,畢竟墮入魔道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兩人回到客棧,辛墨剛好急急忙忙的出來,看樣子是發現某人不見了,出來找人。
看見辛墨,焱蒼腳步一頓,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幹了什麼好事,逛青-樓沒錢付賬什麼的,這也太丟臉了吧?並且丟臉丟到卿瀾面前了……
卿瀾啊,如此冰清玉潔的人兒,居然到青-樓幫自己付賬,還看見自己醉酒後差點被人賣了的蠢樣,老天,用雷劈了我吧!
焱蒼臉色僵硬的看著卿瀾的背影,沒有注意到辛墨在看見卿瀾那一刻差點碎裂的冷酷眼神。
卿瀾輕輕一瞟,辛墨拜下去的動作不動聲色的化解,恭敬的立在一旁,竟是看也沒看焱蒼一眼。
焱蒼回過神來惱的不行,氣急敗壞的跑到辛墨跟前,先發制人道:「可惡,你為什麼不看好我?害我去青-樓喝酒,還被卿瀾抓個正著,可惡,可惡至極。」
辛墨眼中滑過一抹驚訝,接著竟然勾了勾唇:「活該!」
焱蒼傻眼,辛墨笑了?這頭冷酷的大黑狼竟然也會笑?
「可惡,你還笑?看我倒霉你就笑,信不信我燒光你的狼毛?」
「你還能控火?」辛墨冷哼,卿瀾已經進了客棧,他忙跟了上去。
龍脈斷了,法術沒了,不是焱王了,連墨墨都不把咱放在眼裡了。焱蒼嘆了口氣,想到自己跟卿瀾五百年後的見面竟然是青-樓,他一下子就覺得生活一點都不美好了,憂傷的不行,連紅衣都失去了色彩。
上樓,卿瀾和辛墨都站在廊上。
「真君,這間上房就是為你準備的,我隨便將就一晚即可。」雖然辛墨表情依舊冷酷,但是言語之間透出來的恭敬態度焱蒼從未見過,焱蒼再一次驚訝了。
辛墨何等驕傲?他明知自己五百年前大有來頭,相伴的這些年,他雖然盡忠職守,但兩人相處的模式更像是平級,辛墨也不止一次對他甩臉子。
玉肌真君是個什麼君?比自己更加了不得嗎?焱蒼還挺好奇的,咱現在是實實在在的凡人,凡人嘛,對神啊仙啊總是好奇的。
焱蒼見辛墨這模樣也覺有趣,沒辦法,看見大黑狼對卿瀾恭恭敬敬的,焱蒼的惡趣味得到了大大的滿足,至於逛青-樓被抓這件事,卿瀾是神仙,那麼忙,估計睡一覺起來就忘了吧!
「這樣好了,卿瀾跟我一間,這客棧的床很大,我不怕擠。」焱蒼玉樹臨風的走過來,紅衣隨著步伐擺動著,神情特別坦蕩,特別誠懇,完全沒有卿瀾對他來說還是「剛剛認識」的違和感。同時也乾脆利落的把君如陌的話拋到了腦後,「如果一個叫卿瀾的仙人前來尋你,請你,一定不要跟他走。」別說跟卿瀾走,他這都請君入室了。邀請的話就這麼脫口而出,連半分遲疑都沒有。
辛墨俊臉一沉:「不行,真君絕對不能跟你一間。」
「為什麼?要知道我向來不跟人同榻而眠,今日見到卿瀾覺得特別投緣,還準備跟他秉燭夜談。」
「真君沒空跟你廢話!」辛墨很想一狼爪把焱蒼那張臉拍扁,皮太厚了,五百年前乾的事兒不知所謂,五百年後還來?
焱蒼的暴脾氣一下子就被辛墨激出來了,嘿你個大黑狼,居然當著我的面抱神仙的大腿,還要不要狼臉了,你不是黑狼王嗎?
再說,卿瀾的大腿你敢抱?你有種抱一個試試?看我不扒了你的狼皮當墊子。
這時,卿瀾抬手撤了辛墨布下的陣法,推開門走了進去。
焱蒼朝辛墨挑釁的挑挑眉:「墨墨別難過,雖然有卿瀾了,你在我心裡還是排第二的。」
砰的一聲,辛墨甩上了隔壁的房門。焱蒼現在凡人一個,不懼!
焱蒼看著自己的房門卻犯了愁,要跟卿瀾同床共枕嗎?手心冒汗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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