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9 章
從衛夫子的口中,賈訓確實知道了不少的事兒,而且有些甚至還是他以前都不知道的事兒,像是史老太太因為名聲不好,兒子怨恨,孫女開始不親,脾氣開始越發的不好,到了近期,已經有些迷糊了,睡夢中總是不斷的做些個噩夢,一個勁的說什麼報應之類的話,還喊出來不少的名字。
雖說如今的賈家被賈赦和賈璉父子聯手收拾過一陣子,下人中十去五六,去除了那些貪腐的,仗勢欺人的,還有不少嘴碎的,這內里的消息本不容易在往外傳了,可是這不往外傳也是有條件的,比如家主嚴禁閉嘴的,那是肯定不傳的,而像是這樣還需要下人幫著好奇的主子們去查探的,又是在自家族裡,自是不會閉嘴不言,如此衛夫子也就知道了不少究竟,這噩夢中的人名,各個居然都是當年老國公的後院姬妾和庶子等的名字,如此一來傻子都知道這些人必定都是死在了史老太太的手裡。
世家大戶這樣的事兒其實實在是太過,沒有什麼好稀奇的,就是賈訓聽了也不過是聽過就算,死了都不知道多少年的人了,還多是上一輩的恩怨他能說什麼?難不成讓史老太太這個年紀償命?不說那些人一個個多半都是簽了身契的下人出身,生死本就全在當家人手裡,就是清白人家出身的,在如今這宗法家規大如天的情況下,也都是折了胳膊攏袖子里,是不會往外頭張揚的,更沒有幾個人會過來追求,最多就是說一句史老太太狠毒,手段太過罷了。沒看見就是衛夫子也不過是感慨幾句嗎。
再說其他人,那原本爽朗大氣,不弱鬚眉的璉二奶奶,或許是因為王夫人的教訓實在是太過深刻,又是在她嫁過來之後立馬就暴露,還下場凄慘,所以這璉二奶奶在賈家,倒是很是收斂,這個當然,旁人是沒有比較不知道的,也就賈訓能聽出一二,如今的賈家榮府里,只是說這璉二奶奶當家主事兒是個好手,做事兒做人,很是痛快,和璉二爺也算是夫妻和睦,不但親自給璉二爺選了兩個姨娘,生了一男一女兩個子嗣,還幫著璉二爺去娘家求告了一番,讓王子騰幫著在戶部謀了個七品的實職,實在是賢惠婦人,一樣是王家出來的,比王夫人不知道強了多少去,因為這個王家的女兒名聲倒是又恢復了幾分,雖比不過原本的一家有女百家求,卻也算是不用擔心閨女嫁不出去了。
最重要的是聽說如今這璉二奶奶還讓璉二爺教她認字,跟著賈家姑娘們學了不少書,就是王家也開始讓家中姑娘讀書了,再不是崇信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訓言,按照王家的說法就是,王夫人那樣猖狂的行事,不是王家家教不好,而是因為不讀書,不知道法度的緣故,這才一錯再錯。
得,賈訓聽到這裡,也不得不贊一聲這王家如今的家主王子騰確實是個人物,這一進一退之間,很是靈巧的就將劣勢又搬回來幾分,實在是本事,就是王熙鳳,他也不能不說,實在是個聰明的女子,特別是如今兒女雙全的情況下,這手段也越發的沉穩了,他不信這王熙鳳最喜吃醋的性子真的能容得下那些個姬妾之流,可這面子上實在是做的漂亮的很,讓人指不出不是來。至於那些個放高利貸之流的事兒,只能說當初王夫人的事兒出的實在是時候,一個大雷下去,生生的震住了這膽大的璉二奶奶,只要她能時刻牢記這個教訓,想來禍出內宅的事兒還是能避免的。
越想賈訓的思緒就越是遠,他那個家裡的親人啊,你們還好吧?兄弟姐妹們,我來了,你們可知道?
十年了,他剛來的那年,那個賈環剛出生,而如今的賈家,那個凍貓子賈環,也該有十歲了吧,不,該是十一歲了,今年賈訓可是已經二十了呢,連兒子都有了,果然歲月如梭。那麼探春自然也就是十二歲了,也不知道如今沒有了王夫人當家,沒有了國公府門楣撐場面,一個微末小官家的庶出姑娘,是不是有人求娶,這姨娘有沒有操心她的婚事呢?這麼多年,賈政也沒有另外娶上一門正妻,這是為什麼?王夫人還活著的緣故?還是沒人要嫁給他這麼一個名聲不好的人?倒是聽衛夫子說起這二房如今除了探春和賈環,似乎還有一個庶出的小子,不知道是叫什麼來著,才兩三歲的樣子。也不知道是誰生的!
還有寶玉,這個鳳凰蛋,也該是十三歲了,如今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拿他當鳳凰蛋?即使有,應該和以前不一樣了吧,畢竟掌權的如今可是大房,二房聽著似乎只有在東院住著,地方雖然還算是大,畢竟是以前賈赦的院子,也算精緻,可到底不如跟著老太太的時候,滿府供著他一個那麼奢華了吧。
還有迎春是幾歲?十五歲?好像定親了?也是,如今邢夫人當起了管家太太,沒有了往日被人欺壓的憋屈,大伯又迴轉了幾分心思,這會兒也想著當個讓人看得上的太太呢,怎麼可能不操心這個來顯示自己賢良?就是賈琮,好像也被養在身邊教養了,果然大房上進了很多呢。
還有林姐姐,這會兒也有十三歲了,林姑父聽說回京了,還是個侍郎,有弟弟,有繼母,日子應該還不錯吧,聽說她那個繼母嫁過來不到一年就生下了個嫡出的弟弟,因為這個,死去的姑母還被傳了好些的閑話,不知道那時候林姐姐是不是心傷,不管怎麼樣,那總是她的家,那裡有她的親人,總比在賈家寄人籬下強些,想來未來有有力的娘家,有兩個兄弟,不是孤雁一樣的命格了,也會尋到不錯的親事吧,反正寶玉是不用想的,檔次不對。
還有璉二哥,二十五了,有兒有女,有妻有妾,還有實職干著,未來的命運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就憑著賈家的人脈權勢,憑著他自己那點經營本事,想來未來即使再不濟,五六品總是能有的,比二老爺總強些,這樣榮府未來也不至於太過沒落了,珠大哥哥終究是命薄的,好在蘭兒應該也大了,沒有了王夫人苛責,作為如今唯一的孫子輩,想來也能受到二老爺幾分重視的,那樣他的日子也會不錯吧。
越想賈訓就感覺物是人非的厲害,可也滿心的歡喜,即使他對這個家依然帶著幾分怨恨,可是對著那些親人們,看著他們比原本的命運好的生活還是那麼的高興,賈家若是不抄家,這個家就這樣慢慢的泯然與眾未必是什麼壞事兒,只要人在,只要底氣還在,終究有翻身的一天,那終究是自己依附了幾十年的家族,他怎麼可能希望就這樣煙消雲散呢。
「賈訓?怎麼了?」
或許是賈訓的神情太過明顯,衛夫子看著皺起了眉頭,忍不住開口詢問起來,明明聽八卦聽得挺不錯的,怎麼一下子這樣了?難不成自己說錯了什麼?不該啊?
「沒什麼,只是感慨而已,世家大族,勛貴人家,往日聽著,那多麼煊赫,多麼張揚,可又有誰知道這內里的齷蹉,就像是你說的,這賈家還算是好的,最起碼這下人們經過了整治,很是少了些欺男霸女的,也讓這賈家的名聲不至於那麼糟糕,可其他人家呢?就我知道的,就有不少人家,那些個奴僕都能在外頭煊煊赫赫的比六七品的老爺們威風了,甚至還能給人撕擼官司的,你說說,這都什麼啊,若是我家這樣,還不得冤死,主子們再小心謹慎,也扛不住這麼多拖後腿的不是,更不用說那些原本就有些不著調的了,那些人家,只怕更是污泥一般,生生將祖宗搏命掙來的功勛榮華都給葬送了。」
他這說的實在是深刻,就是衛夫子也跟著不住的點頭。
「可不就是這樣,我在京城這樣的實在是見得太多了,若不是我在賈家族學當著夫子,只怕我自己也是被欺負的人中一員。」
這一說明顯是有故事啊,賈訓的興趣起來了忙詢問起來。
「別扯了,你如今也是當了爹的人了,怎麼還是這樣孩子氣。」
看著被扯住的衣袖,衛夫子實在是有些忍不住,在賈訓的手臂上狠狠的拍了一下,訓了幾句,這才說起了事兒,說起來那還是他剛來不久之後的事兒了,家人都還沒有接來,正為這院子添置東西,就多去了幾次市集,這世上的事兒總是這樣的,走的多了,總能遇上鬼。
衛夫子可不就是遇上了嗎,還遇上了幾乎所有經歷了紅樓的人都知道的一個大大的名人:王仁。
一聽這個名字,賈訓就好像看到了這人囂張的樣子,人的名兒樹的影兒,在這王仁的身上也是能用的上的,唯一不一樣的是,這是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