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替他撫平領口
夏城附中是x大的附屬中學,和一中,安中並列為夏城升學率的三大金字招牌之一,從這裡考上x大及其他著名大學的學生每年都多達上百位。是父母們心中兒女成龍成鳳的登雲梯,也是夏城絕大部分學生擠破腦袋也想佔有一席之地的存在。
附中的高□□有十四個班,十四班是尖子班,由附中初中部精英班直升的學生和部分來自其他學校的尖子生組成。十三班的成員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特殊生,他們大都不是爸媽在部門任職,關係背景強硬,就是家資雄厚,財力驚人,付得起高昂的贊助費。這兩個班的教學班底都是由附中能力最強,經驗最老道的教師組成。
其餘的十二個班都是普通班,實力都挺平均,老師雖說不是頂好,但放在別的學校也足夠獨當一面。即使這樣,不少普通班的學生還是卯足了勁學習,就瞅著每年期末考出一個好成績,能擠進十四班。十四班的學生並非固定,除了高一第一學期外,由每學期年紀考試的前五十名組成,所以即使已經身在十四班也依舊不能掉以輕心。附中就是通過這種無時無刻不存在的競爭調動學生最大限度地投入學習。
普通班的老師往往也會鼓勵學生以進入十四班為目標。謝敬所在的七班的班主任陳眼鏡就是這樣的人。
「期末考又要來了,你們之中的有些人我就不說了,但是有些人,我知道你們是以進十四班為目標的,既然這樣,你在努力,別人也在努力,要想超過對方,你就要有付出雙倍甚至三倍努力的心理準備,你就必須……」
講台上的陳眼鏡說得慷慨激昂,唾沫橫飛。
講台下陳晨被陳眼睛念得兩眼犯暈地推了推坐在身邊的謝敬,小聲和他嘀咕:「每學期他們都這麼來一遍,我們都高二了,能去十四班早就進去了,還用得著現在才發奮。」
謝敬翻過一頁練習冊,沙沙地繼續寫題,任憑陳眼鏡講得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他手裡的筆也沒有停下過。不過他顯然比陳晨有自知之明得多,聽到他的話,抽空壓低聲音回了一句,「那不是對我們說的。」
他們倆的成績半斤八兩,都是說不上好,但也不壞的中流水平,衝擊十四班基本沒什麼希望。
陳晨提溜著眼睛掃視了教室一周,低下頭不屑撇撇嘴,忍不住抱怨道:「就他那種人,憑什麼進十四班,當初要不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謝敬一個凌厲的眼神封在了嘴裡。
「憑什麼?憑人家前幾次月考都是年級前幾,我們又是憑什麼能說人家憑什麼!」
陳晨自知踩到了謝敬痛處,不敢和他頂嘴,陪了一會笑臉之後趕緊也低頭老實做題。
謝敬攤開手,握著筆的掌心被掐得一片通紅,要不是用力掐住手掌,剛剛他差點就失控了。
不用回頭,他就可以想象出那個人現在的姿態——一定是一手握著筆,一手撐著下巴,雙眼凝視前方,看樣子比誰都認真在聽,其實心神早就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明明心裡頭比誰都不屑,偏偏比誰都能裝,這樣的人,謝敬想不通自己當初為何會把他當偶像一樣地崇拜。
「吱啦」一聲,白色的草稿紙上拉出了一道猙獰的划痕,謝敬愣愣地看了許久,伸手把這一頁慢慢撕下來。
下午的一整節自習就在陳眼鏡的慷慨陳詞和大部分學生的百無聊賴中過去。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陳晨一拍謝敬的肩,邀請他一起去學校門口的小飯館吃飯。
附中是有晚自習的,下午放學到晚自習大約有一個半小時,大部分學生為了節省時間就到食堂或者是學校外面的小飯館解決一頓。
謝敬拿起草稿本在陳晨面前晃了晃,那是下午物理老頭留下的一道拔高題,草稿紙上洋洋洒洒列了一堆等式,還沒解出答案。
陳晨其他科的成績都還行就是一碰到物理就犯暈,看到上頭一堆公式條件反射就後退一步,連忙道:「你先忙著,我去吃個晚飯,順便給你帶個肉夾饃吧。」
謝敬頭也不抬地沖他揮揮手,示意恩准。陳晨連忙搭住其他男生,一起出去吃飯去了。
班上的人接二連三的都吃飯去了,空蕩的教師就剩下謝敬和另一個人。
謝敬看著眼前自己羅列出的大量算式,其實通通都是最基本的運算,就算全都算好,也不可能把這道題解出來,這樣的內容也就能用來唬唬陳晨這個物理小白了。
謝敬嚯地一下站起來,朝身後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走出教室。
廁所就在走廊的盡頭,路上很少看到別的學生。都是發育期的少男少女,腦力消耗了一下午,不管怎麼樣,都應該補充能量了。
謝敬雙手插在褲兜里,進了廁所后往裡走了一圈,確定沒人之後又走到門邊,在靠近……的地方停住。
片刻之後,一個身影漸漸靠近,拐進了廁所里。謝敬抬眼看著來人,一言不發地關上門。
那人看著謝敬,眼中亮起欣喜又關切的光芒,嘴唇微微翕動著,似乎像說些什麼。
沒等他開口,謝敬突然伸手把他一把推到牆上,抓住他領口的手腕白皙而纖細,偏偏爆起顫動的青筋昭示著主人此刻極盡忍耐,隨時都將爆發的心情。
猝不及防被推開,來人在片刻的反應不及后握住謝敬的手,想把謝敬的手拿下來。
卻沒想到謝敬用盡全身力氣的憤怒讓他一下無法掙脫,此時他的雙眸中才真正染上了些許驚訝的情緒。
「小鏡……」
「你他媽的給我閉嘴!」謝敬咬著牙低吼。
「趙嘉宣,你告訴我,你告訴我你們究竟還想搞什麼?啊?上次我還不夠慘嗎?你們到底還想怎麼樣?!」謝敬瞪著幾乎比自己高一個頭的人,瞪大的眼睛撐出血絲,亮得就像就要噴出火來。
似乎不習慣這樣處於失控狀態下的謝敬,趙嘉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試著伸手搭像謝敬的肩,被謝敬揮開后悻悻地縮回來,「小敬,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誤會?呵!」謝敬就差一口口水吐在趙嘉宣臉上了,如果他眼中的嘲諷能化為實質現在就該在趙嘉宣那張虛偽透頂的臉上割下一片片血肉來。
謝敬不斷逼近趙嘉宣,近得足可以感受到彼此灼熱的呼吸和激烈的心跳。
「你和我說說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謝敬的眼神冷得就快凍了上千年的冰,散發著顫人的寒氣。「當初那件事是誤會?!你借著那件事和許康瑞他們走在一起是誤會?!你和他們合起伙來對我做的那些事是誤會?!」
「你他/媽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趙嘉宣沒想到謝敬會提到彼此都諱莫如深的那件事。事情已經過去那就久,他在自己刻意地遺忘下也逐漸被淡忘,現在舊事重提,他還是覺得心虛得不自在起來。
趙嘉宣暗暗看了看門,外頭依舊安靜,對著謝敬長長地嘆了口氣,示弱地叫了聲,「小敬。」
謝敬依舊死死地抵住趙嘉宣的身體,趙嘉宣看他微低著頭,稍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眉眼,趙嘉宣看不進他的眼睛,只能盯著他透頂的發旋說話。
「那件事既然已經過了那麼久了,我們就不要再提了。我承認是我一時軟弱做錯了事,可我也很努力想補償你了,是你一直不接受我……」
趙嘉宣在謝敬寫滿譏笑的眼神下尷尬地收住話頭。
「我不知道你到底誤會了我們什麼事?不過這次許康瑞真的什麼都沒做。你也知道,期末年級考要來了,他家家底不夠上十三班,他爸就一直想讓他到十四班去。」
謝敬牢牢地盯著趙嘉宣的臉,試圖從他的表情判斷他說話的真偽。
趙嘉宣連忙舉起手,讓自己的表情儘可能的誠懇。
謝敬見他不像說謊,緩緩鬆開手。趙嘉宣校服領口已經被擰成一團凌亂,謝敬伸手平靜地幫他把褶皺一點點撫平,邊整理邊說道
「我知道了。我不想招惹你們,希望你們也不要來打擾我,我或許不能把許康瑞怎麼樣,但是你,我想你應該不會想讓我把那件事說出來。」
趙嘉宣默默地任由謝敬動作,看著眼前舞動著的不算美好的手指,突然生出一種念頭,實際上,他也那麼做了,他一把抓住了謝敬的手。
謝敬立馬掙開,從剛剛一直冷著的臉終於因為這個動作破冰。
趙嘉宣吞吞吐吐地解釋著自己鬼使神差般的舉動,「我,我就是想問小敬,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噗嗤。」謝敬很不給面子笑了,笑到趙嘉宣臉色漲紅才勉強止住,恢復了剛剛到冷臉,一字一頓道:「謝謝關心,我很好,只要你們不來找我麻煩,我就能過得很好。」
謝敬意味深長地在趙嘉宣胸口出一拍,打開門慢慢走了出去。
留下趙嘉宣一個人呆立在夕陽的陰影處,模糊了輪廓,也模糊了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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