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雙溪
南方有一地名為雙溪,在大慶偌大的版圖之上,小小的地方都找不到一丁點兒存在的痕迹,可是,這雙溪,在附近州縣之間,卻是極有名的一處所在,蓋因為雙溪小鎮之上有兩眼泉水,一冷,一熱,溫泉水能夠去乏消痛,驅寒止熱,而冷泉,則是能夠讓人心神安定,養神護心,總之,一冷一熱兩眼泉水,不論是對身體還是精神都很是有些奇效,最適宜保養人了,卻是吸引了不少人前來或是停駐,或是直接定居。
其中有平民百姓,更多的,則是一些富商豪賈,官員家眷,他們每每在試過這雙溪冷熱雙泉的效果之後,大多數人,便不捨得走了。
一個小鎮,多少豪富,雙溪鎮的常住居民們早就習慣了成日里見到貴人來來往往的,自詡也算是見多識廣,輕易也不會為什麼吃驚或者特別關注了。
只是,在這樣的一個鎮子,有一家人,卻是讓雙溪鎮的人,總是忍不住議論關注。
那是三年前過來在冷熱泉眼流經交匯的所在買下一處宅子定居的一家人,被雙溪所有人都好奇著,蓋因為,那冷熱泉眼交匯所在的宅子,是真真的貴比天價,多少年來,不知有多少富商豪賈,想要得到那處位置最好的宅子,都因著宅子主人標註的價格而退卻,也不是沒有人想過要強搶之,那樣想的人,最後都消失了,偏偏,三年前,便有一行人馬從那古怪厲害的宅子主人手中,得到了這樣一處宅子。
若是說一開始總有人好奇的是哪裡的人能夠得到這樣的宅子,好奇那一直呆在馬車中自始至終沒有露面的需要養病的主人是什麼樣子,那麼,三年的時間,那個需要養病的家主人,誰都沒有見到他一面,也不是沒有人使出些暗中的手段探查,卻都是有去無回,則是讓人對這位突然居住在此的主人家的神秘越發好奇了起來。
有人說這位從來不曾露面需要養病的主人是一個告老還鄉的老大人,有人說是賺足了金銀來此養病的富商巨賈,更加有人說,這是京城中不知哪一家的貴胄公子,不定還是皇親國戚呢,會如此說,不是沒有理由的,蓋因為雖然沒有人見過那個主人家,卻是有不少人見過對方帶來的護衛下人,畢竟要出來採買一些東西,總不能夠一直不露頭的。
有見識的從那些外出採買的侍衛下人的身上,自然是看到了一些東西,三年的時間,口口相傳的,大家也就都約略的猜測到了,不管是老大人,富商巨賈,或者是貴胄公子,總之,對方的身份必定是有來頭的貴人,從下人,便可以觀測到主人,從來如此,能夠用到那樣一些氣度身手的侍衛,主人的身份,自然是絕對低不了的。
第一年還有不少人闖這府宅,第二年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來此拜訪,到了第三年,卻是默認了這府宅主人來歷不小,卻是真的病的很重,從不見客,府宅中,是真的恢復了平靜。
「你說,那家主人從來不曾露面?」
一個精悍的男人坐在茶攤前,此刻詢問的,正是那雙溪鎮中有名的從來沒有人見過的府宅主人。
「是呀,說也奇怪,那家人在這裡定居,身邊除了侍衛下人,居然也沒有買過一個丫鬟去伺候,真不知道是要讓那家主人好好養病的,還是看著的......呸呸呸,看我這張嘴,又胡說了」
本來便只是順嘴一說,待到看到那個精悍的男人雙眼放出異樣的光盯視著自己時,說話的茶攤小二回過了神,心知自己說多了,要知道,當年那府宅中探路的可不知道失蹤了多少人,這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誰心裡沒有個忌諱呀。
而且此時細看這幾個出手大方的客人,可不就是那種看起來就不好惹的人嗎。
「看來,應該就是那家了」
待到茶攤小二轉到了其他座位上去之後,這個精悍的男人低聲道,是對著和他一桌的幾個同樣精悍的男人說的。
「老爺吩咐的,要我們小心行事,萬一不是呢?」
另外一個黃瘦臉的男人道,面上有些陰沉:「畢竟,老爺交代了,事情一定要辦的無聲無息,不能夠出一點兒紕漏。」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便是真的出了紕漏又如何?只要到時候把人全部弄沒了,不就什麼風聲也走漏不了了嗎?」
一個陰冷著臉的男人說道,同時,他的手拂過桌上包裹著一層層布條的奇形異狀的東西,眼中有嗜血的色彩閃過。
「老三說的對,我們好容易找到這雙溪鎮,也只有這家人家看起來最像是老爺交代我們要找的人了,老二,你去探探路,差不多了通知我們,明晚就動手!」
「嗯」
始終沒有說話的一個低頭的男人沉默的應了一聲。
——
池邊熱氣氤氳,男人下半身浸在水中,上半身露在外面,寬肩窄背,流線型的薄薄的一層肌肉均勻有致的附著在消瘦的骨架之上,讓人只是看著,便感覺到了精悍的力量。
一頭烏黑的髮絲隨著水流飄蕩,他閉著眸子,仰頭將腦袋枕在池水邊,不曾睜開眼睛,卻有水珠順著那張端秀完美的容顏滑落,順著修長漂亮的眼瞼,滑落挺直的鼻樑,堅硬的下頷處,零落一點晶瑩的水珠。
這是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男人,不論是外貌,還是體魄,看到他,你只會想到漂亮這兩個字,再也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詞,若是其他的男人用漂亮這兩個字形容,必然讓人想到與女人相似之類的形容,便像是那些小倌館中的少年似的,他們的漂亮,只是一種讓人覺得可以褻玩的漂亮,而他不同,他的漂亮,是一種魅惑,一種讓人覺得危險的,有力的存在,讓人心底,升起一絲絲的怯意。
若說唯一的缺憾,也只是那雙眼,始終閉合著,讓人不知道那雙眼中的風景究竟是何等迷人。
下意識的,房頂上的人知道,自己找到的,必然就是正主,畢竟,能夠迷惑的了帝王,讓皇后親自發話要娘家幫忙處置的男人,怎麼樣,也不會是一個普通人。
手在腰間的暗器上撫摸了下,最終,屋頂上的男人,還是選擇了離開,說實話,雖然現在趁著溫泉中的人似乎沒有注意,動手的話一了百了,到底不敢擅自動手,萬一,出了差池,他也擔待不起,更何況,他們聽說這個人雖然當年是受了重傷離開的京城,現如今身子應該比起普通人還要差,卻也不敢小覷,據說,對方當年的功力,曾經讓那些與他一起呆過的禁衛軍高手深深佩服的。
還是等著兄弟們一起過來吧,總之,只要找到正主,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從長計議。
沒有一絲風聲,屋頂上的人消失了個無影無蹤,而外面巡邏的侍衛們,恍似沒有察覺,該是如何走動,還是如何換班走動。
「我以為公子會將他留下來呢」
竹染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他的腳步很輕,如果不是突然出聲,便是有人在他面前,也是聽不到他的腳步的。
水珠揚起,秦莫言身上已經披了一件白色的褻衣,他仰躺在池邊的躺椅上,還是閉著眼睛,似乎對什麼都不敢興趣一般。
竹染望了一眼水池距離躺椅的距離:「公子的功力這些年增長的更加快速了,果然是應了一句破而後立」
秦莫言笑了笑,只是,他面上的笑,不是好看的,而是有些莫名的陰沉,本來還是一張漂亮無比的容顏,本來還是危險與魅惑並存,只是加上這勾唇的一笑,卻讓人只覺得滿心的危險:「破而後立,這個詞,我一點兒都不喜歡呢」
當年被近似於驅逐到了這個地方,滿身的瘡痍傷痛,身邊跟著的除了一個喜歡和他對著乾的竹染,也只有那些負責監視他的人了。
沒有人覺得秦莫言還會再恢復,因為,這一次,是太醫院所有的太醫為他診治的,也是景元帝身邊的人親自確認的,甚至,秦莫言因為那一次創傷,便是小心保養,也只得十年的壽命了,若不是如此,景元帝也許不會只是將秦莫言驅逐,小心看守,而是直接殺了吧。
第一年,秦莫言便是連起身都困難的,他幾乎就是一個廢人,他想念秦落笙,拚命的想著念著,他想要見到秦落笙,想的幾乎要將自己剩下的半條命也給折騰進去。
第二年,秦莫言能夠稍微起身走動了,卻被那些景元帝派來的人禁錮在這小小的府宅之中,他想,他明白秦落笙的為難,他知道,對方一直沒有來找他,只是因為找不到他。
他想,自己是可以去找秦落笙的。
秦莫言不是什麼弱女子,他可以為了心中的人做到一切,即便,再次開始修習恢復武功,每時每刻感受到的,都是鑽心剜骨般的痛楚,即便,他時時刻刻承受著的,是常人無法忍受的折磨,第三年,他到底還是恢復了功力,並且更勝一籌,即便,他的身體,更加虛弱,即便,他的每一次呼吸間,感受到的是死亡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