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九尾狐
帝辛用了很長時間，才消化了將來會有一大群鳥跟他爭寵這個事實，一時之間，他真是有些見鳥而頭疼。帝辛並沒有問尚軒，為什麼三足金烏會是他的兒子，按照種族來說，尚軒怎麼也不可能生出這麼些鳥兒子來。
不過，這些對他而言都不是那麼重要了，既然尚軒視這群小鳥為子，這群小鳥也親近敬重尚軒，那帝辛不介意把他們當成親兒子來養……
不介意……真的不介意嗎？
帝辛放下刀筆，嘆了口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怎麼可能不介意？當他發現，他對傾慕之人實際上知之甚少的時候，他又怎麼能完全釋懷？
現在所謂的不介意，也是因為，他只能選擇不介意罷了。否則，他要以什麼立場來向尚軒詢問他的過往？問他究竟是誰，從哪兒來，是不是人類，為什麼會與妖族皇者扯上關係？
帝辛迫切地想要知道尚軒的一切，卻不能也捨不得逼迫他，就只能強迫自己將一切的疑問埋在心底。
「這是您這個月的炭火，因這個月格外寒冷，大王怕您屋裡炭火不夠用，特意讓奴提前為您送來。」貼身侍候帝辛的侍從自然知道帝辛對尚軒有多重視，不遺餘力地在尚軒面前替自家主子刷好感度。
尚軒頷首道：「替我多謝大王。」他其實並不需要這些炭火，有仙力在身，怎麼也不會冷著，奈何帝辛不這麼想，冬三月里，每月總要給他送一堆炭火和皮衣來，生怕他冷著。
近日以來大雪壓塌了南邊不少百姓的房屋，為賑災，帝辛已下令削減宮中一應用度，可以說，除了他自己那份兒，宮中其他人的待遇都差了不少。不過，旁人都不知道，帝辛每個月的用度，實則都送來了尚軒這裡，他自己，則領了普通妃子的用度自用著……
帝辛不減自個兒的用度，擔了名聲，卻讓尚軒得了實惠。這等關懷，尚軒自然不會感覺不到。他從來不是只知接受不知付出的人，取出一隻小巧而精緻的手爐遞給帝辛的侍從：「這是我閑暇時做的，還請告訴大王晚間批閱公文時注意身子，莫著了涼。」
那使者笑著接過：「大王看到大人您的禮物，定然會心中歡喜。」他已經可以預料到，自己帶回這隻手爐后，會得到一筆多麼豐厚的賞賜了。
窩在架子上閉目養神的小金烏煩躁地撓了撓自己爪下的杆子，對於自家父王一直惦記著商王感覺很是不爽。不過一個人類罷了，總是跟他們兄弟搶奪父王的注意力，真是好不要臉。他們兄弟等了多少年才等回父王，其他的幾個兄弟們都還沒跟父王相認呢，父王居然就被商王絆在了商王宮裡。
不出意料，那隻手爐到了帝辛手中，日日被擺放在帝辛的案頭，帝辛每每瞧見它，那張冷肅的面龐上都會露出一臉柔和的表情。帝辛身邊的侍從發現，自從尚軒搬進王城之後，他們大王高興的時候比以前多多了，變得比原來更好說話，他們也不用時時擔心因為做錯了事或是說錯了話而惹得大王雷霆大怒，皆大歡喜，真是皆大歡喜。他們如今只盼望著，大王的好心情能夠一直這麼持續下去。
年節將近，周圍漸漸熱鬧起來，家家戶戶的百姓都掛上了燈籠，或是在門口貼上了對聯，一派喜慶之色，將過去一年中王朝各處的慘淡光景壓了下去。
作為王朝中最為忙碌的人，帝辛也難得獲得了一個假期，就要拉著尚軒去大街上逛逛。
「公文還沒有擬完，我怕是還得再費些時間，大王自去吧。」因為民生問題，尚軒時常在大街小巷中出入，對於朝歌的民風民情，他早已不再好奇。
「難得休息一日，陪我出去走走吧。公文是批不完的，莫把自己逼的太緊了，你我總需要些時間鬆快鬆快。」帝辛說著，看了看尚軒肩頭的正眨著星星眼，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的小金烏，又道：「就是你不想去看熱鬧，也該讓小六和小八出去放鬆一下了。這些日子以來它們一直守在你這兒，也怪悶的。」
尚軒想想也是，就答應了。
小六歡快地煽動著翅膀在尚軒的頭頂上飛了一圈，又飛到帝辛的頭上，啄了啄他的頭髮。
壞人也有不壞的時候嘛，難得做了一件好事，要鼓勵鼓勵。
被啄去幾根頭髮以示獎勵的帝辛：「……」
小八默默地別過了頭，專註地理著自己的羽毛，這沒出息的傢伙是誰啊？反正一定不是它的兄弟。
為了方便，帝辛與尚軒扮作尋常富貴人家的子弟走在街上，一路上熙熙攘攘，小販的叫賣聲絡繹不絕，這朝氣蓬勃的場面，以及來來往往的人面上的笑容，確實很能夠感染人的情緒。尚軒也不禁露出一絲微笑，他和帝辛在這一年中奔波辛苦，不就是為了讓眼前的場景維持得久一些、更久一些嗎？
如今，王朝危機雖猶在，但好歹，他們的努力並不是沒有效果的。
停在尚軒肩頭的一隻小金烏再按捺不住，探頭探腦地望向一處飄香之地，砸了咂嘴巴，時不時地用翅膀輕輕地拍打著尚軒的肩，催促著他快點帶它去吃好吃的。另一隻小金烏雖然也好奇地用烏黑的眼打量著周圍的景象，但只觀察了片刻，就對周圍失去了興趣，又將自己縮成一團，停在尚軒肩上閉目養神。
「大王，我們去賣零嘴之處吧，小六饞了。」尚軒無奈地對帝辛說道，眼中卻滿是寵溺和縱容。
小六的性子就像是小孩子一樣，喜歡吃好吃的，對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特別有興趣。尚軒不願意過於拘束了它的天性，它想吃什麼，想玩兒什麼，也就由著它去了。
「好。」
話音剛落，尚軒就感到自己的手被另一隻手握住，那隻手因為長年習武而帶著繭子，孔武有力，比尚軒的手更暖和些。十指相扣，如此近的距離，讓尚軒的心臟有一瞬間的失衡。
「這裡人流多，牽著不容易走散。」帝辛對尚軒說著，不料一側頭，竟擦過了尚軒柔軟的唇。
有那麼一瞬間，兩人都愣住了。帝辛定定地看著尚軒，那雙漆黑的眼睛猶如墜落了漫天的星辰，亮得驚人，仔細看去，裡面卻全是尚軒的倒影。他就這樣用一種灼熱而隱忍的眼神看著尚軒，裡面竟是濃得化不開的柔情。
這種距離下，這份情意，由不得尚軒繼續忽視，或者將之錯誤地詮釋為旁的東西。
心中涌動的波瀾讓尚軒意識到，他對於帝辛，也不是毫無感情。一波又一波的柔情攻勢，一日又一日的噓寒問暖，帝辛將他放在心尖尖上的行為，終是影響到了他。不知不覺間，帝辛在他心中也同樣佔據了一個重要而特殊的位置，比他想象中更為重要。
與帝辛四目相接，對方的呼吸噴洒到了他的臉上，就像被一根輕柔的絨毛輕輕地撓著一般。尚軒從未像現在這樣，與一個人如此的接近。此時的他就像一個普通人一般，被眼前之人強行拉入了他的世界，墜入滾滾紅塵，再也不能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世間的種種。
「啾啾啾~」小六見自家父王和自家飼主都不理它，生氣了，嘴中憋著一口氣，一張臉漲得老圓。小八扇了扇翅膀，直接爬到了帝辛頭上，旖旎的氛圍瞬間被打破。
兩個攪事精！帝辛在心中暗罵。此時的他，真的好想吃烤小鳥！
在小六和小八持續不懈的「努力」下，帝辛最終還是沒能和尚軒有進一步的發展。不過，兩人一起看了不少民間的新鮮玩意兒，倒也不算辜負了大好良辰。
期間，小六一隻啾啾啾地叫個不停，嘗了這個還想嘗那個，成了個十足的小吃貨。後來見有投擲比賽，很想試一試，竟口噙著箭羽參加了活動，然後在一眾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得意地為尚軒叼回了獎品。
在將獎品放到尚軒手中后，小六還頗為自豪的挺起了小胸膛，活像一位立了功的功臣似的。
尚軒哭笑不得，伸出手摸了摸小六的腦袋：「好好好，你最厲害了。」
小八則頗為不屑地別開了頭。白痴，不知道在凡間要低調嗎？沒看到剛剛有人兩眼放光地盯著他們兄弟倆？還立功呢，不給父王惹禍就不錯了。
果然，沒等他們走兩步，就被人攔了下來：「停下，我家夫人看中你這兩隻金色的小鳥了，你說個價錢吧！」
來人一開口語氣就讓人頗為不喜，尚軒心中明白，只怕自己這次遇到蠻橫的主兒了。
「它們對我很重要，我不打算賣了它們，還請不要攔了我的路。」
「賣與不賣，只怕由不得你說了算！」那人冷哼一聲：「你最好還是不要忤逆了我家夫人的意思比較好。」
尚軒聽了這話，不由抬起頭，正對上軟轎中一女子的雙眼。那女子媚眼如絲，用巾布遮著半張臉，從她那露出的半張臉中，卻不難看出她的傾城之色。
尚軒看著這女子，忽地皺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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