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九尾狐
在一個最合適的時機,妲己來到了李靖的身邊。
此時李靖與殷十娘夫妻之間恰好因為哪吒之事感情產生裂痕,妲己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自然就漸漸取代了殷十娘在李靖心中的地位。憑著一手魅惑的功夫,她把李老太太都哄得偏向了她,殷十娘這時候卻因為兒子哪吒在府內備受歧視之事而心神不寧,沒有及時對妲己的手段做出反應,任由丈夫和婆婆與自己離了心。等事後發覺,想要補救,已經來不及了。
妲己出生不凡,又得李靖、李老太太歡心,若不是殷十娘已經育有金吒、木吒,只怕連正妻的地位都要保不住。雖然李靖沒有動殷十娘的正妻之位,但寵妾滅妻的傾向已經很明顯了,府中也多是以妲己為尊。
提到哪吒時,帝辛說道:「分明是李靖與他夫人的親生骨肉,縱然生下來不同尋常了些,也不該如此,哪裡就直接把自己兒子定性為妖怪了,說不得此子是個有大造化的呢。」
遠在千里之外的哪吒打了個噴嚏,他疑惑地甩了甩腦袋,繼續伸出手從鳥窩裡掏鳥蛋。
這個將軍府的下人受家主李靖的影響,對於哪吒的映像都不怎麼好,府中針對哪吒的流言蜚語一直沒有斷過,哪吒剛開始不明就裡,也曾難過了一段時間,後來,他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
那些人不是喜歡叫他妖怪嗎?那他不欺負欺負他們,也太對不起自己得的這個稱號了。
從此,將軍府中多了個小霸王,其他人見了他,都直接繞道走。雖然哪吒在將軍府里很不受待見,但是沒有哪個下人敢不長眼地欺負他,誰讓他天生神力,就是成年男僕都打不過他,一般人不被他欺負就不錯了。
平時,雖然哪吒去哪兒玩沒有人會管,但殷十娘總是拘著哪吒,不讓他去李靖和妲己常去的地方,以免哪吒礙了李靖的眼,往後的日子更不好過。好不容易等到李靖和妲己都出門了,哪吒這下子可像是野鳥入林,在李府越發肆意起來。
昨兒個偷偷拔了李靖最喜歡的樹,今天溜進妲己的房間里,在妲己的床上放只青蛙或者壁虎,也算是他小小的報復了。
正在四處搗蛋的哪吒自然不知道,這時候,千里之外還有人會提到他,為他抱不平。
尚軒聽了帝辛的話,說道:「可不是每個人都與大王一般想法的。」若是普通人,見自己的兒子生而有異,懷疑其為妖怪的恐怕多於認為其生而不俗、有大造化的。
哪吒畢竟與帝辛無親無故,帝辛也就只是說了一嘴便轉開了話題:「我不喜歡你叫我大王。直接喚我名字吧,尚軒。」
「我以為,你不在乎這個。好吧,日後在人前,我照樣叫你大王,人後就隨意些。」
「怎麼個隨意法?」帝辛立馬就要順著杆子往上爬,在尚軒面前,他越發沒臉沒皮了。
尚軒一把將湊到自己跟前的大腦袋拍開,渾然不顧他一雙眼中閃過的委屈:「去去,多大個人了,還學人家撒嬌。」
帝辛哼哼了兩聲,盯著正愜意地趴在尚軒肩頭休憩的小金烏:「反正,肯定比它小。看著這麼丁點兒大,從遠古活到現在,它少說也有幾千歲了吧?」
看著這麼丁點兒大?小金烏表示,等咱恢復原本的體型,嚇死你!
如果說年齡,帝辛比金烏小倒是沒錯的……不過,比人家兒子還小這種事,真的有那麼光榮嗎?
小金烏懶懶地掃了帝辛一眼,非常傲嬌地扭過了頭,表示,咱不跟這愚蠢的人類一般見識。
第二天,李靖求見帝辛,帝辛對底下通傳的人說道:「李靖有沒有帶著他家的小妾?若是他家的小妾跟在他身邊,寡人也不必見他了,沒得污了寡人的眼。」
通傳之人沒有說話,默默地下去了。見他這副模樣,帝辛哪裡還有不明白的?當即冷笑一聲,對李靖感官越發差了。
他記得,原先李靖也是一員虎將,沒想到如今竟被個女人迷得神魂顛倒。不顧這個女人身份敏感,納她為妾不說,在明知道他不待見她的情況下,竟還帶著她來覲見自己。如果不是先前已經確定李靖是真的被妲己迷住、不辨是非了,帝辛恐怕都要懷疑他是何居心了。
過了片刻那人又過來道:「翼州侯的女兒走了,李將軍再次求見。」
帝辛揮揮手:「讓他在偏廳等著罷。」
現在王朝正是多事之秋,帝辛自然也想儘可能拉攏一切能夠拉攏的將帥,為王朝增添一份籌碼。不過,他與李靖已是相看兩生厭,即便現在知道了雙方的身份,這一點也難以扭轉。再者,帝辛清楚,有妲己在,自己一方恐怕很難爭取到李靖的忠心,所以,他對於李靖倒不是那麼熱絡了。
當然,李靖在天底下其他臣子的眼中可沒有犯什麼大錯,帶著小妾前來覲見商王,頂多是腦子糊塗了點兒,失禮了點兒。若是帝辛對於李靖過於怠慢,對於他的厭惡表現得過於明顯,恐怕其他臣子,尤其是那些手握兵權的一方諸侯恐怕就要不滿了。
可以說,帝辛接見李靖,不是為了李靖本身,而是顧及到其他的諸侯。
也不知道,這種受諸侯掣肘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帝辛非常清楚,現在的王朝,面上看起來還是一片光鮮,實則已經岌岌可危。別的不說,那些分散在各地,擁兵自重的諸侯們,就是最大的隱患。
他們的先輩曾經立下大功,從商王的手中得到封地,這些功臣的後代們在領地上過著猶如天子一般的生活,心裡眼裡早已沒有了商王朝。甚至王朝的幾次亂政中,也有他們的手筆。
若不能將土地和兵權從這些諸侯的手中收回,王朝的危機便沒有辦法徹底解決。只是,若他流露出那麼一點要削藩的意思,只怕那些諸侯們就要聯合起來造反了。
也正是因為諸侯們的離心,上界仙人才能大展手腳。在沒有人帶頭造反的情況下,帝辛與諸侯們自然可以相安無事,可一旦他們中的哪個開始對王朝動手,其他的只怕也會在暗地裡磨刀霍霍。
王朝的平靜,從來就只是短暫的,脆弱的。只要其中一位諸侯沒有勢大到可以碾壓其他諸侯,或者帝辛沒有對諸侯們步步緊逼,這種平靜也勉強可以維持下去。不過,可以預見的是,維持現狀帶來的只能是王朝的逐漸衰敗,並且,在未來的某一日,必定將被顛覆。
做還是不做?如果做,又該怎麼做?
這是這些天反反覆復困擾著帝辛的問題。
在帝辛去見李靖之前,尚軒攔住了他,平靜地說道:「無論如何,大王只需做到大王該做的就好。」
這些日子以來,帝辛的努力他看在眼裡。不過,有些矛盾,不是只要努力了,就能夠解決的。
也許最終帝辛能夠解決這些,也許不能,無論怎麼樣,他在這件事情中,只是一位人間帝王,他不可能超脫這個角色。
尚軒也許沒有辦法干預天命,但是,他卻能夠限制那些聖人們的鬥法。讓這場鬥法回歸到人類自己的戰爭,而不過分受到所謂的聖人們的干擾和操縱。
尚軒話語中的勸慰與關懷之意毫不掩飾,帝辛心中一暖,那些令人煩惱和頭疼的紛雜念頭去了些,他對著尚軒,輕輕一笑,說道:「好。」
帝辛召見李靖的時候,尚軒並沒有去,也不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麼,只知道,在談話結束之後,李靖答應送一個兒子到朝歌做人質。他顯然也知道帝辛對他的忠心有所懷疑,所以在帝辛試探性地提出這一點的時候,並沒有反對。
由於李靖行事太不謹慎,納了翼州侯的女兒,商王不信任他倒也在情理之中。別的諸侯對於李靖要派遣之子來京這一點,並沒有表現出過大的反應。
李靖來了,又走了,臨走前,妲己設法與尚軒見了一面,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若你繼續與一個人類糾纏不休,你會後悔的。人族與妖族之間的仇怨,不是你我所能夠想象的到的。」
似是陳述,又似在警告,尚軒不是沒有聽懂她的言下之意。
妲己也許對人類毫無感情,但對於他這個同族,她已經釋放了足夠多的善意。可是,正如同她有她的選擇一樣,他也有他要走的道路。
在妲己的車馬離開后,帝辛牢牢地握住了尚軒的手,眉宇間充斥著說不出的擔憂,顯然,他聽到了妲己的話,擔心尚軒會因此而和他生分。
「好了,快莫做出這等姿態了,平白讓人笑話。我若是打算接受她的建議,只怕此時已經隨她去了,你哪裡還能見到我。」
帝辛惡狠狠地說道:「你是我的,我絕不會讓你跟她走!不,不止是她,無論是誰,我都不會把你拱手相讓!」
一隻小金烏啊啊叫著從他的頭頂飛過,趴在他的腦門上狠狠地啄了幾下。
廢話,父王當然是他們的,還用得著帝辛來宣示主權!太不把鳥爺放在眼裡了!
另一隻小金烏在一旁用翅膀捂著嘴竊笑,還時不時地為它的兄弟加油助威。帝辛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酷炫狂霸氣勢,就被兩隻小金烏給弄沒了。
數日之後,一輛不起眼的車駛進了朝歌,王宮之中的帝辛得到消息,陳塘關的質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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