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帕里斯

沒能成功挑起特洛伊戰爭，反而讓自己的醜事暴露於人前，讓宙斯感到很是惱怒。

宙斯能夠感受到，所有的人看他的目光都變了，赫拉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差，那些看似對他恭敬的神祗們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就連人類，對他這個神祗也不復往日的恭敬。哪怕他用一個城邦的鮮血堵住了所有人的口，可失去的那些信仰卻也永遠回不來了。

在這件事中，他非但沒能憑藉戰爭獲得人類的信仰，毀滅自己所厭惡的存在，讓那些力量強大到威脅到神祗的半神英雄內耗一番，反而成了一個笑柄。

事情本不該如此發展的，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宙斯，你所做的這件事，從頭至尾就是個錯誤！使用這些旁門左道，你永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赫拉嚴厲地斥責宙斯：「你如今會有這樣的遭遇，正是你對婚姻不忠的懲罰。你使得我和你成為了全世界的笑柄！如果你再這樣繼續肆無忌憚下去，你一定會毀在這上面的！」

對於宙斯想要挑起特洛伊和希臘的戰爭這件事本身，赫拉並不反對。對於他們神祗來說，有戰爭才能更快地收穫信仰。可是，宙斯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使用這種手段！並且還被人當眾揭露！

如果說以往宙斯找情人生下私生子是打了赫拉的臉，那麼這件事就是把赫拉的臉皮子揭下來，丟在地上狠狠地踩，再也沒有一絲遮羞布可言。在宙斯受人唾棄、遭人非議的同時，赫拉這個神后以及婚姻女神，也丟盡了顏面。

她很帶給她這些恥-辱的宙斯，同樣也恨將這一切醜陋公之於眾的帕里斯。瘋狂的怨恨吞噬了她的理智，使得她不顧宙斯的情緒盡情地傾瀉自己的怒意。她沒有看出，這個時候的宙斯是極其危險的。

宙斯重重地喘著粗氣，赤紅著雙眼，手上、額上的青筋暴起，等到赫拉發現他的異常，暗自為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感到後悔時，已經晚了——宙斯重重地一拳打在她的頭側，他的另一隻手，狠狠地掐住了赫拉縴細的脖頸。他的力道是如此的大，赫拉感覺自己脖子上的骨頭都幾乎要被他掐斷。

在懸殊的力量面前，赫拉不敢再興師問罪，她甚至顧不得自己的體面和尊嚴，滿臉哀求地看著宙斯，彷彿在求饒。宙斯卻絲毫沒有打算對她手下留情的意圖。

「你以為，你有資格來審判我，責問我？」宙斯湊近赫拉，惡狠狠地說道：「連你也嘲笑我，看不起我？你不過是個依附我存在的附庸罷了，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擺臉色！」

宙斯掐著赫拉的脖頸順著牆壁往上提，赫拉的雙腳漸漸無法夠到地面，她開始覺得惶恐，拚命地搖頭，雙腳也在不斷地抖動著，因為她的舉動，她鬢側秀美的長發已然凌亂不堪，華貴的長袍也鬆散了開來，整個神狼狽不已。

漸漸的，赫拉感到自己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意識彷彿失去了約束一般，不受控制地向著遠處飄去。

這是赫拉第二次經歷這種瀕死的感覺，上一次體驗這種痛苦，還是她剛剛誕生之初，被克洛諾斯生吞時發生的事。

為什麼會這樣呢……

她是神后，是奧林匹斯山最為尊貴的女神，為什麼非得要忍受這樣的待遇，宙斯憑什麼這樣對待她……

在這一刻，赫拉心中升起了無限的仇恨，那種仇恨，已經遠遠超出了普通怨恨的程度。

穿著黑色衣裙復仇女神隱匿了自己的身形，悄悄地站在窗外，感受著怨恨帶來的力量。那種力量充斥了每一個細胞的感覺，簡直妙不可言。

所以說，她最喜歡負面情緒了，正是因為人類和神有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所以才有她們的存在，唯有負面情緒，能夠滋養像她這種通過正常途徑得不到人類信仰的神職。

當某一天，憎惡、仇視、怨恨充斥整個人間和神界的時候，也許她就能一舉突破瓶頸，跨入准主神的行列了吧？復仇女神陶醉地想。

暗自高興的復仇女神忘記了掩蓋自己的氣息，很快，她就被宙斯發現，並狠狠地擊落於地。

「滾開！」他毫不客氣地對她說道，就像是在驅趕一隻不慎來到自家家門口討食的流浪狗一般。

鮮紅的血順著復仇女神的嘴角流血，她不甘地退下了，然而，在宙斯看不到的角度，她銅鈴大的眼眸中滿是怨恨。

感受到宙斯暴躁神力的阿瑞斯、赫維斯托斯、赫柏、赫爾墨斯、阿爾特彌斯、雅典娜等神迅速地趕來了神王殿。

見自己的母親被高高懸於空中，宙斯滿身殺氣騰騰，一副要至赫拉於死地的模樣，阿瑞斯焦急地上前攥著了宙斯的手臂，想要把他辜著赫拉的手掰開：「父神，你這是在做什麼，快放開母神！」

豈料宙斯聽聞此言，非但不鬆手，反而利用自己空著的另一隻手臂，將阿瑞斯狠狠地甩了開。

「你們也是來看我笑話的嗎？」他狠狠地瞪著眾神，彷彿面前的不是他的子女，而是他的仇敵。

不說赫拉所出的幾個子女，就連一向與赫拉不對付的赫爾墨斯、阿爾特彌斯和雅典娜等人臉色也不太好看。

他們都曾吃過赫拉給的苦頭，或是被赫拉排擠過，平時如果赫拉因為什麼事而遭殃，他們樂見其成。可是，宙斯如今因為自己所犯下的錯誤這樣對待自己的妻子，哪怕赫拉自己也有責任，仍然讓眾神感到心寒。

是不是在宙斯的心裡，除了他自己，其他的存在，包括他的妻子和兒女，都不值一提？如果，他們在宙斯心裡算不了什麼，那麼，他們這樣擁戴、敬愛宙斯，又有什麼意義？他們也是高貴的神祗，為什麼要忍受宙斯這樣的對待？

一時之間，神心浮動，眾神不由神神自危起來。不知是遲鈍還是沒有察覺到這些，宙斯仍然掐著赫拉的脖頸，沒有絲毫鬆開的意思。

終於，神王殿的大門再一次被推開，這一次進來的是波塞冬、德墨忒耳、赫斯提亞這些宙斯的兄弟姊妹，就連一向不愛參加奧林匹斯聚會的哈迪斯，都從冥界趕了過來。

「住手，宙斯！假設你的記憶沒有退化，你就應該明白，赫拉不僅是你的妻子，更是我們的姐妹，是偉大的大地之母的孫女。你難道還真的打算為了泄憤就殺了赫拉不成？」赫斯提亞嚴厲地訓斥宙斯。她一向是克洛諾斯的幾個子女中最安靜的，也是存在感最小的一個，她的淡然無求令她超脫於諸神之外，然而，這樣一位脾氣溫和的女神，也有著自己的底線。

宙斯對赫拉動手的行為，她絕對不能容忍。

今天宙斯能夠肆無忌憚對赫拉下殺手，折-辱她，誰又能肯定，明天不會輪到他們？

看來，他們是沉寂太久了，久到宙斯忘記了他們的力量。

幾個克洛諾斯的子女中，除了赫拉以外，赫斯提亞和德墨忒耳的力量最弱，但兩位女神聯起手來也不容小覷，她們雖然沒有獲得完整的法則眷顧，但各自都參悟了一絲法則，從這一點來說，她們就不是普通的主神能比的。波塞冬雖然沒有參透法則，但他天生就是強力的神祗，他的力量即使比起宙斯來也只遜一籌。參悟了一絲死亡法則的哈迪斯是幾個兄弟姐妹中最為深不可測的，沒有人能確切地判斷出他的實力在什麼水準，因為他太過低調，鮮少出手，但波塞冬卻能夠肯定，自家黑面大哥的力量，還在自己之上。

因此，宙斯的幾個哥哥姐姐聯合起來出面聲討他，他也不得不顧忌。

其實，宙斯本身也沒打算真的殺了赫拉，只不過是心中鬱氣難消，正好赫拉撞到槍口上，他想趁機好好地消除自己心中的惡氣罷了。過後，他自然會放了赫拉。只是，被逼著放人和自願放人其中的意味大為不同。

宙斯冷哼一聲，手驟然一松，赫拉便咳喘著軟倒在地，她的女兒赫柏趕忙上前扶住了她。

「以後在說話之前好好想想，什麼是你該說的，什麼是你不該說的。如果你當不好這個神后，我會考慮換個人。」

雖然顧忌著哈迪斯等人，宙斯不得不放了赫拉，但他的心情更差了，說話的語氣自然也很不客氣，聽得哈迪斯等人一陣皺眉。

宙斯這是在跟他們叫板嗎？

什麼時候，他們這些克洛諾斯的子女，也成為了宙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可以任意當出氣筒擺臉色的存在？

一時之間，以哈迪斯為首的眾神對宙斯的印象也跌落到了谷底。

眾神不歡而散。

不知道何時，熱熱鬧鬧的神王殿中只剩下了宙斯一個神，他坐在他的王座之上，想著怎麼懲罰那些忤逆他的神和人類，絲毫沒有想到，眾神已經與他離心，更沒有想到，他的神體中，被他吞噬多年的，意識已經開始渙散的墨提斯受到了一股神秘力量的庇護，漸漸地在宙斯體內蘇醒過來。

墨提斯的虛影小心地捧起了一個肉糰子，用自己僅剩的神力呵護著它。

終有一天，她將從殘忍的宙斯身體中破體而出，將她和她的孩子這些年來所受到的屈辱和痛苦加倍償還。

特洛伊中，神力從尚軒的體內源源不斷地釋放出來，力量的波動在他的寢殿中揚起了一陣風，絢爛的金髮被風吹拂著不斷在空中飄揚，最終，尚軒睜開眼，停止了神力輸出。

「宙斯的時代終將結束，順應命運的結果，就是對宙斯的最終制裁。」

「至於赫拉和奧林匹斯的其他神祗……」

……

赫拉從瀕死的恐懼中走出，五指狠狠地攥緊，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

她恨哪，為什麼她要遭受這樣的對待？

赫拉閉上眼，她不能、也不敢再去怨恨自己的丈夫宙斯，因為她沒法從宙斯那兒討回公道，於是，她只能將這份仇恨轉嫁，就像她以前在宙斯出軌時所做過的一樣。

一切都是帕里斯的錯！如果沒有帕里斯，海倫和宙斯的事不會鬧到全世界皆知，他們也不至於這樣大失顏面！帕里斯褻瀆了神明，他必須付出應有的代價！

在這一刻，赫拉已經顧不得去想對帕里斯動手是不是會觸怒寵愛他的深淵之神，她只想狠狠地懲罰帕里斯，以平息自己心頭的怒火！

赫拉完全被嫉恨之心所吞噬，黑暗的情緒在她心中瘋狂地滋生，和宙斯一樣，她也以為自己有向弱者發泄的權力，卻沒有想到，當她決定放縱自己情緒的這一刻，她就已經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