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情緒外露
這些話一出口，宋陌辰就後悔了。
可是話說出口就覆水難收，他清晰地看見青悠的臉色在一剎那間從紅潤變為灰白。
青悠雖然從未把自己沒談過戀愛這件事放在心上，但當有人言辭犀利地當著自己的面指出這件事的時候，她心裡難免還是覺得有些刺痛。
更何況，說出剛剛那番冷漠尖銳話語的人，是宋陌辰啊！是那個她好不容易才遇到的「王子」啊！
刺痛的情緒快速在心底擴散開來，青悠只覺得耳朵外面好像被人糊了一層漿糊似的，她有些聽不清周圍的聲音，但宋陌辰的臉卻還是清晰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那麼近卻又那麼縹緲……
宋陌辰在意識到自己犯的錯誤之後，馬上試圖彌補，語調也明顯急促起來：「呃，抱歉，唐小姐，我剛剛並不是——」
可是還未等他把話說完，青悠就用更高的聲調壓住了他的話：「你不用說什麼，我想、我想可能是我剛剛有些越界了，確實，我們才剛剛認識，我還根本不了解你，我沒資格評價你懂不懂感情，對不起，剛剛那些話我收回去，還請你別放在心上。」
青悠一邊說著這些話，一邊在心底鄙視自己，明明最先說出那些傷人話語的並不是她，可為什麼現在卻是自己在急著道歉？究竟是她在故意倔強，還是真的害怕傷到這個男人的心？連青悠自己都分不清了。
宋陌辰沒來得及說出的那些話，再無用武之地。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明明面對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自己都能面不改色，保持良好禮儀，可是面對著眼前這個柔弱的姑娘，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真實情緒。
兩個人面對著熱騰騰的飯菜，還有那包裝精良的禮品盒，一個覺得傷感失落，另一個覺得尷尬後悔，再沒了用餐的胃口。
青悠勉強吃了幾口菜便放下了筷子，事到如今，她覺得自己繼續待在這裡也只是惹人笑話，便說：「宋先生，我吃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很高興認識你。」
「很高興認識你」，相親時能說出這句話，是因為她覺得自己以後應該沒機會和他再見面了吧。
宋陌辰急促地站了起來，神情慌亂，再看不出一個成熟男人該有的穩重：「這樣就吃好了嗎？我看你都沒吃多少……」
其實何止青悠沒吃多少，她起碼還吃了幾口菜，宋陌辰卻是連一口菜都沒動過。
青悠點點頭，不想和他視線交匯，一邊說一邊朝外走：「恩，真的吃好了，你不用擔心，時間不早，我先走了，今天謝謝你請我看電影。」
她不明白自己還跟他客氣個什麼勁兒，明明剛剛都已經撕破臉了，直接推椅子走人不就好了？在這一刻，青悠恨死了自己的倔強要面子。
「我送你吧……」宋陌辰上前一步想攔住她，但青悠只是勉強對他搖了搖頭，從錢包里拿出錢放在櫃檯前面，接著便快步逃離了那家餐廳。
她惶惶然地回到家時，母親已經回來了，見青悠在家，便趕忙湊上去問：「怎麼樣，你和那個大老闆見面談的好不好？有沒有進展？」
青悠心情煩悶，卻還是要強撐起精神回應母親：「應該沒什麼可能了，我和他……不怎麼談得來，他剛剛……」
可是不等青悠訴說完心底的委屈，母親就恨恨地嘆了口氣，指責道：「唉，什麼談得來談不來，我都說過你多少次了，你就是不聽！結婚就非要和對方談得來嗎？好不容易有這麼好一個對象，又被你弄沒了！你說你也真是的，非要找什麼王子，你能不能現實一點，多為咱們家考慮一點？你爸的治療費一天就要一百多，憑你那點死工資撐得了多久？再下去咱們就要賣房子給人還債，流落街頭了！」
母親說完這番發火的話就轉身進廚房做明天的早飯去了，留下青悠一個人坐在客廳里，她努力壓制了很久，但最後還是沒能忍住傾瀉而出的眼淚。
今天在餐廳被宋陌辰諷刺的尷尬，再加上被母親斥責的傷心混雜到一起，頓時讓她委屈得無以復加。
她擦了擦眼淚，走到自己的卧室，遠遠看著書架上的童話書，一瞬間只覺得又可笑又悲涼。
難道真的是自己錯了，為了那所謂「王子」，白白等了這麼多年？以至於現在要被身邊所有人指著鼻子罵：「二十六了還那麼幼稚，二十六了還沒談過戀愛」？
她伸手將童話書取了出來，轉身看了看門口的垃圾桶，卻還是捨不得把它扔掉。
她抱著那本書，坐在床邊茫然地看著窗外的夜色，心情和窗外搖蕩的樹葉一樣起伏不定。
宋陌辰回到家的時候，夜已經深了。
唐青悠離開餐廳之後，他一個人留在那裡也沒什麼興趣繼續用餐，助理又有急事找他，等他回公司處理完那些瑣事的時候，已經是深夜11點多了。
他開車駛進別墅的大門，上了年紀的阿姨已在門口等候，等宋陌辰停好車走到門口，她便說：「宋先生，您姐姐來了，正在客廳里等您。」
宋陌辰點了點頭，走進別墅大門，便看見宋陌梨正窩在沙發里看電影，見宋陌辰回來了，便白了他一眼：「哎我說，今天好歹是個周末吧，你怎麼連周末都忙得不見人影，就你這樣忙下去，還想找老婆？你做白日夢吧你！」
他姐說話一直很直接，宋陌辰早就習慣了，平常要是心情好可能還會跟他姐頂幾句，可是今天只是敷衍地「嗯」了一聲，問：「姐，你找我什麼事？」
見他如此反應，宋陌梨有些驚異地抬頭掃了他一眼，才說：「我的事可以緩緩再說，倒是你，阿辰，你怎麼了？」
宋陌辰脫西裝的動作頓了一下：「我？我沒什麼啊。」
宋陌梨乾脆站起身走到弟弟面前，將他好好打量了一圈，十分驚訝地說：「我的媽呀，你臉上的表情是不是叫做『失落」？你天天帶著那副紳士撲克臉出門，我已經多少年沒見你露出如此人性化的表情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莫不是咱家公司要倒閉了？」
宋陌辰原本不想說，可是他姐那挖根究底的性子他十分了解，若是今天自己不說，只怕接下來這一個月他都別想安寧了，因此只能嘆氣道：「沒什麼，就是我今天去相親了——」
話還沒說完，她姐就炸了：「相親？你去相親了你去相親了你竟然去相親了！」
宋陌辰無奈道：「不是你們總催我再娶個老婆嗎？我這不就去了。」
「哈哈哈，你真的去相親了？太好了！」接受了這個消息之後，宋陌梨就差沒高興地蹦起來了，「那結果呢？對方人怎麼樣？你一臉不高興，難道……那姑娘你很不滿意？」
「不是。」宋陌辰搖了搖頭，臉上閃過一絲懊悔，「我沒控制好，說了很多難聽的話，讓她傷心了。」
宋陌梨頓時露出一副見到鬼的表情：「你說了很多難聽話，讓人家妹子傷心了？」她刻意加重了「難聽話」和「傷心」兩個詞的發音，語調里全是不可思議。
一想到青悠那震驚慘白的臉，宋陌辰心底就一陣後悔：「恩。」
宋陌梨簡直驚訝到了極點——她弟從小就天賦異稟，從八歲起就像個小大人似的，對任何人都禮貌紳士，她活了四十多歲，還從來沒見他讓哪個姑娘傷心過！即使是宋陌辰的那兩個前妻，只怕都沒傷心過。
而今天，這傢伙竟然不管不顧自己堅持了三十多年的紳士風度，暴露他惡劣的本性，讓一個姑娘傷心了！
宋陌梨那多年經商的腦子裡頓時閃過了一個令人激動的可能性，但她沉得住氣，只是問：「你到底說了些什麼，怎麼讓人家傷心的？之後有沒有好好跟人家道歉？」
宋陌辰長嘆了一口氣，只好將下午發生的事完完整整告訴了他姐，誰想他姐聽完之後，臉上卻沒有多少苛責神色，反而好像很興奮的樣子，問他：「那你就這麼走啦？也沒追上去好好道歉？老弟，這不像你做事的風格啊！」
宋陌辰搖了搖頭：「我覺得她以後恐怕都不想再見到我了。」
宋陌梨眼睛一轉：「你先別管她想不想見你，你跟我說實話，這姑娘各方面合不合你的眼緣？」
宋陌辰仔細思考了一番：「也不是說合不合眼緣，不過這個月我見了那麼多姑娘，她應該是這些人當中最適合我的。」
「那你還在這裡失落個什麼勁兒？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合適你的，你再不抓住，就真的要單身一輩子了，你傷了人家的心，就趕緊想辦法彌補啊，在這裡長吁短嘆有用嗎？虧你也是個大男人，平常和人談生意不是挺能裝的嗎？怎麼現在面對一個姑娘反倒縮手縮腳的？」
宋陌辰卻不太贊同：「我不是縮手縮腳，我只是覺得她肯定已經不想再見到我，既然如此我再去聯繫她，只怕她也會覺得更煩……」
他姐恨鐵不成鋼地嘆氣：「你啊你，果然是從來沒追過女孩子！人家現在被你傷到了，肯定不想理你，但是倘若人人都像你這樣簡單就放棄了，這世界上還有幾對情侶能成？這種情況，你才更應該努力接觸她，向她表達你的歉意和真誠啊！我就問你，你到底願不願意和這個唐青悠繼續發展，要是願意，就二話別說，跟人家好好道歉去！」
宋陌辰拿出手機，看著他和唐青悠這幾天的聊天記錄，想起他第一次見到她到現在的點滴，只覺得心中複雜萬分。他總覺得青悠接觸自己的目的不單純，可是看著她無害清純的笑容，宋陌辰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他原本覺得，其實自己一個人單身一輩子也沒什麼所謂，可是唐青悠卻出現了，明明和她見面聊天的時候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宋陌辰卻莫名覺得很輕鬆，或許就是因為這份輕鬆，才讓他忘記了在她面前保持紳士風度吧。
想到這裡，宋陌辰終於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怎麼做，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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