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愛與不愛
宋家別墅內。
宋陌辰剛剛掛上電話，他姐姐宋陌梨就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湊上去，輕聲問：「怎麼樣？青悠她怎麼說？」
宋陌辰的神情漠然得像是雕像：「她說明早可以去。」
宋陌梨頓時鬆了口氣：「那就好……我還擔心見不到她……」說到這裡她快速掃了一眼弟弟的表情，神情中染了幾分愧疚，「阿辰啊，你說，會不會是姐之前一直讓青悠幫忙給姐帶孩子，她覺得太累了，所以才和你……？」
宋陌梨這話說得其實十分委婉，她真實想要表達的意思是，會不會是青悠一嫁進門就被宋家的人呼來喝去地做這做那，覺得自己沒受到尊重，所以才和宋陌辰離婚的？
說句實話吧，其實青悠剛剛進門那時，宋陌梨心底不能不說一點類似的想法都沒有的，畢竟那個時候她正因為小芒和事業忙得焦頭爛額，愁得不知如何是好。正巧這個時候溫柔聽話的青悠出現了，宋陌梨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女人很愛她弟弟，她便帶了點利用的心思，把小芒託付給了青悠，然後自己只顧著忙事業去了。
她本以為自己忙過這段時間，就可以好好和孩子相處，誰能想到等她終於閑下來，小芒比起以前更不喜歡搭理自己了，而青悠竟然主動跟她弟弟提了離婚。
青悠那麼喜歡宋陌辰，連離婚這種事都說出口了，那麼就是發生了什麼讓她絕對受不了的事情，宋陌梨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自己的一時自私毀掉了這樁婚姻。
而聽到她這麼問，宋陌辰也沒有開口。
見弟弟如此，宋陌梨頓時緊張又自責：「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唉！當時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不然明天我見到她，跟她解釋解釋吧！之前的確是我太過分了，她才剛剛結婚，我就讓她幫我做這做那，都沒時間和你好好過日子……」
宋陌辰緩緩站起身來，留下一句：「這個不是主要原因。」
看著他朝樓上走去的背影，他姐忍不住問：「陌辰，你該不會真的認為她和展家那個小子怎麼樣吧？我跟你說啊，我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我真的不覺得她是這樣的人。」
宋陌辰腳步頓了頓，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沉默著回到了卧室。
宋陌梨不禁嘆了口氣，抬頭看了眼這偌大的房間，自從青悠走後又變回了從前空蕩寂靜的樣子。之前她總是覺得，自家弟弟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妻子是因為運氣不佳，可是現在看來，就算讓他找到一個，他也根本留不住啊！
想來想去，宋陌梨還是不能放任不管，便走過去敲了敲卧室房門，裡面很快傳來宋陌辰的聲音：「誰？」
「我是你姐，我再跟你說幾句話，你聽著就行了，不用出來。」宋陌梨說道，「陌辰，如果你不想和青悠分開，那麼你真的不能這樣下去了，我知道你做生意很厲害，這些年家裡大多數都是你在幫襯著，可是除了這個呢？你要好好想想怎麼對自己的老婆好，就像你這樣娶回來就不管了，就算以後再遇到十個八個唐青悠，也都沒用，你知道嗎？」
房間里傳來了一陣翻書聲，宋陌辰低聲道：「姐，我們的事情不用你管，已經很晚了，你該回去照顧小芒了。」
「你——」宋陌梨提了一口氣又抒發不出來，頓時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憤怒，「好，那我不管了！你可別等著你們離婚以後，你再後悔！」
宋陌梨的聲音很大，即使房間隔音良好，宋陌辰都能聽見她姐離去時那沉重憤慨的腳步聲。
他閉了閉眼，手上的書頁已經被自己扯成了皺巴巴一團。
剛剛青悠在電話里和自己說話時那冷淡的語調還猶然在耳，他們分開還不到一個星期，她竟然已經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好像他們根本沒有結過婚，只是路上遇到的陌生人而已，警惕又防備。
宋陌辰只覺得有隻手穿過了他胸膛，將他胸腔里某個部位狠狠揪了起來，這種痛感他最近經常能感覺到，就從那天他和青悠大吵一架之後，只要一想到「唐青悠」這三個字他就控不住會這麼難受，無論他當時在做什麼，無論他如何抑制，這種疼痛感還是縈繞著他，像一層纏在身邊不散的烏雲。
宋陌辰也知道只要不去想青悠就不會難受，可是大腦似乎也不受自己控制了。
即使如此，他心中卻還是堅信唐青悠是愛著自己的。她現在或許是在和自己生氣，可是一直把他當成王子的青悠又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離開？
他現在只要在這裡等待就好了，她那麼喜歡自己，一定會回來的。
一定會的。
·
青悠第二天早晨按照約定去往了小芒的學校。
臨走之前母親還有些不贊成：「都分開了，還管他們家那些事兒幹什麼？宋陌辰她姐姐也真是的，自己的孩子自己不管，讓你去管，心也真是夠大的。」
青悠免不了還得勸慰了母親幾句，才能出門。自從她把自己在宋家的遭遇告訴母親之後，現在母親就完全站在自己這邊了，轉變這麼大，有時候她還有點不太適應。
不過總的來說，心底還是很高興的。
她輕車熟路來到了凌景楊的辦公室門口，心情雖然平靜，可是自然沒有從前那麼開心了。畢竟，這一回之後，她就要和可愛的小芒道別了。
青悠敲了敲門，聽到裡面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進來。」
她不禁「咦」了一聲，趕快推開了門：「小芒？你怎麼在——」
可是話還沒說完就停住了，小芒的確是坐在裡面不假，可是為什麼他身邊還坐著宋陌辰？
凌景楊的座位空蕩蕩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沒上班，青悠不由看向宋陌辰：「怎麼是你來？」
宋陌辰的表情看上去很漠然，漠然到都有些刻板了：「我是小芒的舅舅，我為什麼不能來？」
「……」青悠沒再接他的話，是啊，人家可是一家人，媽媽不來換成舅舅來，她這個馬上就和他離婚的人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
於是她走到凌景楊的桌前，看了看上面的文件：「是不是只要簽一些文件就可以了？在哪裡你知道嗎？」
宋陌辰將手裡的文件夾晃了晃：「在我這裡。」
青悠「哦」了一聲，轉身想去拿那份文件，誰想宋陌辰卻忽然躲了一下，青悠被晃了一下，不禁很不解地看著他：「請你把文件給我。」
宋陌辰緊緊盯著她的臉，那刻板漠然的臉似乎有些支撐不住，出現了些許憤怒的裂紋：「唐青悠，你用得著這樣嗎？」
青悠愣了愣：「我用得著怎麼樣？」
宋陌辰索性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她似乎能讓自己多一些底氣似的：「我說你用不著裝得像個陌生人一樣跟我說話。我知道你現在在生我的氣，可是你最好想清楚了，你早晚是要回到我身邊的，現在跟我發脾氣有意義嗎？之後你還不是會因為這些跟我道歉。」
青悠不可置信地笑了一聲：「我跟你道歉？我早晚要回到你身邊？宋陌辰，你吃錯藥了吧？我已經跟你簽過離婚協議——」
「我知道你簽了，但我還沒簽字！」宋陌辰有些魯莽地打斷了她，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扭曲的自信，「因為我知道你早晚會回到我身邊的，所以簽那些東西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不是嗎？」
青悠皺眉，將面前的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所以你覺得我跟你提出離婚，只是我在鬧彆扭而已？宋陌辰，大家都說你的頭腦多聰明多難得，可是今天我才發現，你怎麼這麼傻啊？我像是那種用離婚跟你鬧彆扭的人嗎？如果你還不明白那我就再說得清楚一點，我是真的要和你離婚，因為我不想再繼續和你生活下去了。」
最後那句話，她刻意加重了語調，可是說完就後悔了，因為小芒還在旁邊看著呢！她剛剛一時衝動，竟然當著小孩子的面和宋陌辰吵起來了！
青悠不禁閉了閉眼轉身想把小芒先送回班裡去，可是卻被宋陌辰突然抓住了手腕，她驚訝地看著他這個動作，這可是那個一向優雅的男人從前絕不會做出的行為。
「為什麼。」宋陌辰的語氣和手一起微微顫抖著，「你為什麼不願意和我繼續生活下去了？」
青悠無奈地掙脫了一下：「小芒還在這裡呢，咱們不要在他面前吵架好嗎？我先把他——」
「回答我！為什麼？」宋陌辰猛地提高了音調，偽裝了一個晚上的冷靜自持終於在這一刻崩潰了，他不明白為什麼她看上去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了似的，「唐青悠，結婚那天晚上你是怎麼對我說的？你說你真的很謝謝我，謝謝我終於出現了，你說我是你的王子，這些話你說過就忘了嗎？你說的時候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青悠氣得發抖，用力甩掉他的手：「你根本都不喜歡我，竟然敢問我是不是真心的？你問問自己的良心，你有資格問這句話沒有！你娶我進來，除了讓我在你身邊當花瓶，替你處理你處理不了的家庭瑣事，你還做什麼了？你根本不知道身為丈夫的職責是什麼，只知道一味的給我擺臉色，你從來不會在我的角度為我想一想，你現在還敢站在這裡教訓我？」
旁邊忽然傳來「啪嗒」一聲，青悠扭頭一看，發現小芒把他的鉛筆掉在了地上，青悠頓時後悔不迭，趕忙蹲下/身揉了揉他的腦袋：「對不起小芒，我……我不是故意當著你的面吵架……」
小芒搖搖頭：「沒關係，我是故意把筆弄掉的，我只是不想你們繼續吵了。但我覺得，舅媽說得對。」他很平靜地抬頭看向宋陌辰，「舅舅，其實有時候你就像小孩子一樣的，只是你自己沒發覺。」
青悠沒想到小芒竟然這麼早熟，說的話雖然稚嫩，可是他也看出了其中的問題不是嗎？連一個小孩子都能看出問題所在，可是三十多歲的宋陌辰卻一直看不出來，青悠都有些想笑了。
她從宋陌辰手裡拿過那份文件，快速在上面簽了字，然後還給他：「我不想再繼續和你吵了，這樣不好，也沒意義。文件我已經簽好了，在去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之前，我不想再見到你，宋陌辰。」
宋陌辰愣怔地看著她打開門走出去，終於猛地追了出去，在走廊里控制不住大聲喊道：「唐青悠！唐青悠，你站住！」
前面的人頓了頓，還是停下了腳步，側著頭無奈地問：「你還有什麼事？」
「那你現在……還愛我嗎？」宋陌辰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忐忑不安。
青悠抬頭望了望天花板，努力把那股酸澀壓下去，扭頭看向他，露出一個釋懷的笑容：「愛啊，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其實你並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不過你別擔心，我相信很快我就會忘記你的，因為我越來越覺得你根本不值得我愛了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