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亂撒嬌的下場就是,徐紹被徐翰勒令結束休息,立刻開始履行太子的職責去!

其實徐紹也是故意逗徐翰,看起來好像是惹他生氣,其實何嘗不是為了逗他開心?徐紹雖然心軟,可腦子卻是相當清醒地,這一點徐翰非常清楚:比如那些奏摺,徐翰送來多少他都是認真看的,不懂的第二天就去認真問徐翰如此批註是什麼意思……他耍活寶純粹就是吃准了徐翰不討厭他這個賤兮兮的樣子,要不然哪個做太子的會吃飽了撐的專門惹皇帝爹生氣啊!

實際上,徐紹做了十幾天太子,也就是這兩天才知道原來不是每天都要上朝的,朝會是隔幾日才有一次的。日常大家該忙啥忙啥:當然了,那些重臣們本就在皇宮有辦公地點,就算不上朝也能輕易見到皇帝。而普通朝會在大殿內舉行,參與的是在開封任職的四品以上的官員。大朝會則是在廣場上,整個開封七品以上的在職官員都要參加,基本上這個大朝會就是個新聞發布會以及基層官員見面會。

按照本朝的規矩,三天一次朝會,十天一次休沐日,每個月一次大朝……所以中高層官員的生活節奏是這樣的:每個月初一是大朝會,然後是兩天不用半夜起來的普通工作日,然後是半夜起床的普通朝會日,然後又是兩天普通工作日;然後再一輪朝會日跟普通工作日……如此三乘三的九天過去,十日正好是休沐日……然後接下來再這麼來一輪。

徐紹當時知道這種人性化的安排之後簡直要熱淚盈眶了:本以為從此以後睡懶覺這種事兒就像出籠的小鳥一樣一去不復返……誰知道原來古代人這麼人性化啊,不是每天都要向領導打報告,而且還有休沐日,雖然比起做五休二差遠了,但是比沒有強啊!不不不關鍵不是休沐日,關鍵是不用天天上朝啊!鬧半天他才進宮那幾天,徐翰天天上朝純粹是因為動蕩剛過許多事情都要細細安排,所以徐翰才那麼忙的。現在官位什麼的該調整的調整差不多了,於是又恢復到三天一朝的正常狀態了。

徐紹原本想早上先跑去見徐翰,然後跟著徐翰一起過去,被洪太監訓了一頓:「陛下是要等朝臣們到齊了才過去的,太子您跟著陛下過去,難道還要陛下坐到龍椅上之後專門跟大家介紹介紹您么?您早該過去上朝了,拖了這些天,大臣都不認識幾個呢,還不早點過去跟大家說說話么?」

徐紹一聽也是,於是當天晚上天一擦黑他就爬到床上睡下,半夜沒等宮女叫他起床,他就睡足了自動醒過來,洗臉梳頭髮,穿上了淡黃-色的太子朝服,喝了一碗牛乳又吃了兩塊點心,便讓人讓人打著燈籠,直奔著上朝的大殿趕去。

徐紹上次在大家面前露面,還是在冊封太子的大典上,當然就算沒有在大典上見過他,也沒人會認錯:淡黃-色的太子朝服太好認了,於是一進場,大傢伙便紛紛跟他打招呼。

徐紹來的比較早,離規定的皇帝過來的時間還有兩刻鐘,不過殿內已經密密麻麻地幾乎全是人了。跟徐紹想象的不同,這些人並不是都密密麻麻地站著,而是有站有坐,當然這種場合也不可能跟二十一世紀開茶話會似的人手一個大圈兒椅。離門口比較遠的位置基本上就是一人一個矮凳,矮凳擺的挺整齊的,一排一排的放著,而最前面幾排的矮凳前頭,則添加了小小的案幾,這是王侯們以及一品二品的大員們的位置;而他自己的位置,則是龍椅左手下方的一凳一幾。前排的大員們年紀都比較大了,一個個坐在那裡幾乎都在閉目養神,徐紹一路走過去,跑到案幾前坐定,扭頭一看,咦,旁邊的老頭兒還眼熟,一想,是大司馬池平。趕緊站起來沖池平問好:「大司馬早啊!」

池平本來眯著眼睛,聽到徐紹的聲音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閉上眼睛,緊接著鼻子里發出了一陣鼾聲。徐紹頓時囧了,老爺子這是睡著了?

一旁的榮正笑了起來:「太子勿怪,老司馬年紀大了,這陣子總是犯困……不過只要陛下一來,他立刻就精神了!」

徐紹表示理解:「年紀大的人都這樣了,看著書都能睡著呢……」這麼大歲數還不退休,真敬業啊!

徐紹又往一旁看,看到了榮正跟司馬朗,趕緊又微笑著沖著兩位打招呼,兩個人不像池平這麼老,紛紛站起來回禮。徐紹向兩人問好,兩人便也趁機向徐紹示好,問問他身體怎麼樣了,中暑好些了么……徐紹本來就沒中暑,自然是胡扯一通蒙過去,正好前一天看了奏章有點問題還沒來得及問徐翰,索性湊自己座位走下來,走到榮正跟司馬朗的位置之間站住,問榮正:「榮司徒,我看到一個摺子,是彭城長史給皖東士紳胡四海討封賞,我看到您的意見是是封個正六品的朝議郎,父皇也批准了。這個事情我不太懂,想請教您一下。」

容正笑道:「請問太子哪裡不懂呢?」

徐紹道:「我看說他調集了價值兩萬三千貫的糧食到皖東災區評價販賣,據說活人數萬。可是前頭明明說他只籌錢一千八百貫啊!」

容正微微一笑:「太子可曾注意到那摺子上提到『效陳氏轉糶』幾個字?。」

徐紹點點頭:「看到了。」

容正笑道:「陳氏轉糶乃二十年前年前一個叫做陳平的舉人發明的賑災方法,當時他的家鄉遭了水災,顆粒無收。他便拿了能湊到的所有錢,到五百裡外沒有遭災的地方買米,回到本縣以低於市價四文的價錢出售,兩天之內賣光,再拿了賣米的錢去臨州再次購米,如此反覆了十三次才將本錢花光……因他活命的人,且因為有他的低價米,其他商人也沒法藉機抬價。所以但凡提到陳氏轉糶救災的,那必然不是僅僅捐了點錢米的,而是起碼要奔走幾個月,拿一貫錢弄到災區十貫的糧米且不提,平抑糧價也是一大功。災荒年能調集大量糧米運輸的人,定然是有本事的人,這類人正是朝廷所缺的人才,一般都要先給個散官做表彰,然後再看其才幹給一些實際的官職,這就要看推薦人怎麼說了!」

徐紹豎著耳朵從頭聽到尾,只覺得古人的智慧實在厲害,這發明這辦法的那人經濟學杠杠的啊:「原來如此,這陳平實在厲害!嗯,這個胡四海也很不錯。」

司馬朗在一旁捻著鬍鬚道:「說起來,那陳平還是太子的親戚呢!」

徐紹一愣,緊接著腦子立刻轉開了:「親戚?難道說他是河東陳氏的人?」

司馬朗點點頭:「不錯,他正是陳家子弟,按輩分太子殿下還要喊一聲舅舅呢……他救災的次年就考上了進士,可惜天妒英才,才三十歲就故去了。」

徐紹大為可惜:「哎呀,確實是天妒英才!」他想起徐翰曾經提過關於陳家前些年也曾出過幾個才俊,可惜無一例外的英年早逝,想來這個陳平應該也是其中之一……不禁心中暗嘆,徐翰不肯用陳家,何嘗不是因為他家現在沒什麼可用之人,推到風口浪尖上反而危險呢?

徐紹與榮正,司馬朗兩個人又說幾句話,然後忽然聽得,忽聽得太監尖細的聲音「陛下駕到!」剛才還亂糟糟的一群人瞬間全都安靜下來,然後呼啦啦跪倒一片……徐紹趕緊也跟著跪倒,然後偷偷抬起頭來朝前方看去。

然後徐紹看到了徐翰,徐翰戴著金冕,身穿著袞服,慢慢走向龍椅,坐下……徐紹聽到眾臣們齊刷刷地山呼萬歲,那麼多的聲音,本就足夠洪大,在經過高牆的折射,在寬闊而空曠的大殿中形成了類似回生的效果。

三拜九叩之後,徐紹直起身子,然後看清楚了身穿了袞服頭戴金冕的徐翰,徐翰頭頂的金冕前垂了十二根五彩絲繩穿了玉石做成的冕旒。徐紹隔著那冕旒看向徐翰,只覺得平日里熟悉的面龐也陌生了不少。然後他聽到徐翰說:「眾卿免禮平身!」不知道是他的錯覺還是別的什麼緣故,徐翰的聲音也給徐紹了一種陌生感,他有些猶疑,忍不住再一次看向徐翰。

聲音,還是那個聲音;面孔,也還是那張面孔;可是給他的感覺真的不一樣,,簡直像換了一個人。或許是因為他身上的龍袍?又或許是因為龍椅擺的太高?

徐紹仔細地想了想,卻忽然覺得,是,也都不是……真正讓徐翰顯得與平時不同的,並不是一件衣服一頂帽子一把椅子一個高高的有著許多台階的檯子,橫亘在台階兩端的人之間的,是君與臣的差別,是袞服金冕龍椅所代表的東西——那是,極致的權力。我以為我是龍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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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我是龍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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