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夏夫人聽到劉夫人如此說,卻並沒有接話,反倒把話題轉到了一邊去:「要說這兒女親事先放到一邊,我倒應該先給劉夫人道歉的!那幾日我正病著,家裡人也沒有告訴我,前兩日我才知道二娘把你家五郎給打傷了的事兒,孩子小不懂事兒,還望劉夫人不要莫要怪她!」
夏夫人哪裡是沒來得及道歉?她當時壓根兒就沒想過道歉這回事兒!是,女兒動手打人不對,可難道不是他劉家的小郎君對自家女兒無理在先?孟珍才死,一個小小的侍郎的兒子就膽敢對她女兒出言不遜,這時候本就該狠狠地抽回去,有什麼好道歉的?
但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在劉夫人面前,夏夫人還是要找個借口的。--
劉夫人今年已經五十五歲了,比夏夫人還要大上幾歲,但是看起來卻比如今的夏夫人年輕多了,她聽夏夫人提到兒子挨打的事兒,忙放下杯子告罪道:「這事兒說起來,倒是我應該跟夏夫人道歉的!我家五郎啊,被我慣壞了,整日油嘴滑舌,跑到外頭也不收斂些,在二娘面前也敢胡說八道,被打了……也是活該!他自己找的!」她嘴上這麼說著,臉上的表情卻有些僵硬,聲音也是恨恨的。
夏夫人看劉夫人表情不自在,心裡頭反倒踏實些:從劉夫人進來,她便一直覺得不太對頭,劉五郎是劉夫人的老來子,劉夫人前頭一口氣生了四個兒子兩個女兒,然後中間隔了五六年,才又生出個劉五郎,那會兒劉夫人都四十歲了,冷不丁又得了這麼個寶貝,對這孩子那是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口裡怕化了,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給他呢!這麼一個活寶貝,被孟麗敏揍得抬回家去了,劉夫人不過來興師問罪也就罷了,居然還來求親,這合情理么?
夏夫人心裡頭犯嘀咕,總覺得這劉夫人心裡有鬼,而這會兒見她露出不滿的模樣,夏夫人心中倒是有了計較:這劉夫人出了名的愛子如命,不可能不生自家女兒的氣,看這架勢,應該是劉五郎鬧著她母親求親,劉夫人耐不過兒子糾纏,這才上門來談這件事兒吧!
當然夏夫人只是這麼揣測了一下,實際情況到底是怎麼樣的嘴、,她心裡頭也沒譜,雖然心裡頭覺得按照目前的情況來說,劉家的條件也算不錯了,可到底是女兒的終身大事,夏夫人哪裡敢隨便應下,但也不願意直接推了:女兒現在這個狀況,劉家的條件真的算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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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麗敏在門外聽了一會兒,心中大概有了譜,原本的不安徹底地飛了個一乾二淨:她還記得劉五郎看著她的時候那副魂兒都飛了的樣子,要說被她打了一頓依然還喜歡她,她還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過去被她打了罵了依然苦苦糾纏的世家子弟也不是沒有過嘛。
知道了大概情況,孟麗敏便沖站在廊下的侍女點了點頭,那侍女趕緊走進屋去,向夏夫人稟告道:「二娘過來了!」
夏夫人讓孟麗敏進屋的聲音傳了出來,孟麗敏便徑直走了進去,然後朝滿臉病容的夏夫人行禮。夏夫人沖孟麗敏道:「你來得正好,還不趕緊跟劉夫人見禮!你把人家五郎打得那般狠嗎,還不好好地跟劉夫人賠個不是!」
孟麗敏扭過頭來,對著在一旁端坐的劉夫人行禮道:「劉夫人,對不住,我脾氣直,一時生氣就動了手,倒不是故意要傷五郎的,他的傷可好了些?」
劉夫人看向孟麗敏,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似笑非笑地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圈兒孟麗敏,然後沖夏夫人笑道:「令愛果然好模樣,難怪我家三郎惦念,死活纏著我,要我過來提親呢!」
夏夫人沒想到劉夫人當面說出這種話來,便有些不痛快:「劉夫人,孩子還小呢,這些話卻不該當面與她說。」
劉夫人卻也沒有生氣:「是我的不是,見到二娘心裡頭喜歡,一時間忍不住就說出來了,夏夫人莫見怪啊!」
夏夫人哪裡會不見怪?她這會兒十分確信劉夫人上門提親其實並沒有多大的誠意了:十有**就是被兒子纏的沒辦法了才過來,心裡頭對自家女兒一點都不滿意的。意識到這一點,夏夫人頓時越發地不痛快了,她對女兒嬌寵的程度並不比劉夫人對小兒子嬌寵的程度低,此時她見劉夫人毫無誠意的態度,心中惱火:真是豈有此理,你不稀罕我的女兒,難道我女兒就稀罕你家兒子?連樣子都懶得裝,你當我就有精神與你裝相!
想到此處,夏夫人沉下臉道:「劉夫人。我家現在這樣子,你也看見了,再過五六天,將軍就要下葬了,這幾天,我實在沒什麼心思談別的事兒。劉夫人請回吧!」她說著,端起了茶杯,竟是連幾句場面話都不樂意多說,直接便做出了端茶送客的態度了!
劉夫人被夏夫人拒絕的這般乾脆,也不生氣,她站了起來,沖夏夫人笑道:「好,我等夏夫人忙完了大將軍的喪事再過來!」說著徑直走了出去!
孟麗敏看著劉夫人這麼大模大樣低走出去,簡直氣炸:「母親!這老虔婆什麼意思!這是提親還是過來找茬的?」
夏夫人嘆了口氣:「也是提親,也是找茬,要是我答應了她的提親,她算是讓兒子得償所願;我不答應呢,她好歹氣了我一把!」夏夫人說罷,頹然地往椅背上靠去:「若你沒有打那劉五郎一頓,這門婚事,說不得,還真是一門好婚事呢!」
孟麗敏看看骨瘦如柴滿臉病容的母親,對惹得母親心煩的劉家母子越發惱火,怒道:「什麼好婚事,那劉五郎不過是個紈絝子弟!也就長了一張小白臉罷了,一點本事沒有,膽子還小,也就長了一張好臉,誰稀罕他!」
夏夫人嘆道:「沒本事膽子小,也算不得什麼壞處,起碼不敢對你不好……」她說著,看向女兒,又嘆了口氣:「我怕是撐不了多久了,不把你安排好,我可怎麼閉得上眼!罷了,我明日叫人請你舅舅過來一趟,我便豁出這張老臉,求上你舅舅一次,讓你嫁回到夏家去吧!四郎雖然好色了些,可這也不過是小毛病罷了,有你舅舅舅媽看著,你總不會太吃虧的。」
饒是孟麗敏一向刁蠻霸道,聞聽此言也倉皇了起來,她跪到夏夫人面前急慌慌地叫道:「娘,娘,我不嫁,我不嫁回去,四表哥一點都不喜歡我,我幹嘛巴巴地嫁他?娘啊,您別說這些嚇人話了,您跟我講講,孟端怎麼就成國公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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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夫人乘坐的馬車很快便到了她自家的院子,她下了馬車,徑自走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在黃花梨的雕花梳妝台前,她臉上的表情鬆弛下來,她伸出手來,用右手的手指肚摩挲著左手上帶著的大戒指上鑲著的寶石,對著鏡子,臉上露出冷笑來。她這邊才在凳子上坐定,便有人稟告說大娘過來了。
緊接著,她的二女兒劉寧珍眼眶通紅地走了進來:「娘,夏夫人怎麼說?」
劉夫人伸手壓了壓鬢邊的掐絲的金貼花:「她能怎麼說,當然是不答應了!」
劉寧珍登時大怒:「孟麗敏把五郎害成這樣,難道就這麼算了?」
劉夫人哼了一聲:「當然不能。」
劉寧珍道:「可是現在夏夫人不同意。」
劉夫人笑了起來:「我說的是她現在不答應而已!明知道我看她女兒不順眼,她肯答應了才怪!」
劉寧珍有些意外:「怎麼,娘,您沒糊弄過去,被夏夫人看出來你討厭孟麗敏了?」
劉夫人冷笑道:「糊弄?我用得著糊弄么?她閨女打了我兒子,我不喜歡她女兒才是正常的!專門去裝,只怕也裝不像呢!」
劉寧珍急道:「可這樣,這婚事怎麼辦?難道要用別的辦法?實在不行,咱們還是告御狀去吧!孟麗敏現在名聲這麼壞,又在太子面前掛了名,一告一個準的!」
劉夫人哼了一聲:「告狀?怎麼告狀,這種事兒說出去,孟麗敏最多被打上幾板子,到時候被人說閑話的還不是五郎么!」她說到這裡冷笑起來:「上趕著不是買賣,這會兒我就算放下身段去求親,夏夫人也未必信我,就算信了也會挑三揀四拖來拖去……何必呢?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我看夏夫人的身體也撐不了多久了,她死了,孟麗敏就要在哥哥手上討生活了!倒想看看,她還能忍多久!」
...我以為我是龍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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