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門規,又是門規
時青墨這冷蔑的態度讓人心中一涼,在場的除了葯門的人,都被這直接的言辭驚訝了一番。
要知道眼前的可只是一個十九歲的小女生而已,這樣一個年紀,本該是純潔無暇、天真至極的時候,哪會如此鋒芒畢露、冷傲強硬?
可不得不說,這樣的態度,真的是讓人不容小瞧!
而且,她說的的確沒錯,大傢伙對其他門派都是十分了解,有些事情相隔久遠,或許平時想不起來,可現在時青墨一開口,那記憶便如同流水一樣用來,對她說的話,確認無誤!
這震天山莊是什麼地兒?它可和無涯山莊不同,這無涯山莊在幾百年前,是君子書生之地,震天山莊恰恰相反,山賊強盜!
他們的祖宗骨子裡都帶著一股叛逆,向來不服世人,做事從來不計後果,雖然對血脈同樣看重,可卻還是有忽視的時候,千百年來,莫說是私生子了,甚至還曾經有過一任莊主生不出孩子、過繼了兄弟孩子的情況發生過!
這麼說來,童破雲這個所謂的私生子實際上倒是還正大光明許多。
最起碼眾人皆知,童破雲自幼長在老莊主身邊,言傳身教,除了一個私生子名頭之外,其他各方面能耐都遠超旁人,他如果沒有資格做莊主,那麼這個童燕雲就更沒有資格了!
「時姐姐說的真好!」沒一會兒,突然有個十七八歲的女生站了出來。
這女生一身妖紅打底,外頭一抹羽毛披肩,年紀雖小,可眉眼之間數不盡的風情流轉,一雙桃花眼極為誘人,恐怕男人看上一眼便再也無法逃脫。
這女生輕輕一笑,周邊都散發著一股香味,隨著那香味散入鼻尖,那聲音也傳了過來。
只聽她道:「我們天鳳閣對震天山莊的事情並不是很了解,但前些日子這位大姐卻主動聯繫,說是葯門罪大惡極,邀請我們前來討伐,我當時一聽這消息,還以為自己理解錯了,沒想到一打聽卻是真的,害得我那幾天忍不住的想笑,都岔氣幾回了!」
「童莊主的英武身姿我可是見過一回的,雖然年輕,可武功卻也是出神入化,很少有人能勝他了,而且早在很多年前我們大家都知道,童莊主的大哥身體虛弱、命數不長,為此童莊主特地請了葯門前任門主前去醫治,後來又四處打聽能為他治病的藥材,可謂是費勁了心思,可沒想到一番心意最後都餵了白眼狼了,這位童大哥不僅不報答,竟然還想害童莊主的性命,甚至反過來誣告葯門,簡直是厚顏無恥、天下難找的奇人了!」
各門派弟子向來隱世,接受的也都是古禮教育,說起話來,更是文縐縐的聽的累人。
不過好在這天鳳閣的少主年紀輕,不僅長得好看而且聲音極為妖媚,一個個聽的出神。
這女人說完,甚至還特地向時青墨炸了眨眼睛,那一雙媚眼差點將眾人的魂魄勾了去,甚至還有幾個心志不堅的小弟子,竟然都流了鼻血,慌亂擦拭。
時青墨也有些驚呆,都說天鳳閣的女人會妖術,不僅善於調理容顏,更深知男人喜好,現在看來,的確是沒錯。
眼下還只是開口說了幾句話而已,就將一些人迷得神魂顛倒,如果再進一步交流……
時青墨多看了這拋媚眼的小女生一眼,只覺得汗顏。
十七八歲的年紀,竟然都這麼妖媚,如果再成熟幾分,那這天底下真沒多少人能逃得過她的毒手。
當然,也好在天鳳閣是名門正派,這些功夫從來改善自身,並不害人。
眼下,唐怡被這女人說的一席話氣的發抖。
什麼叫她厚顏無恥?她聯絡這些門派的時候,他們明明都有回話同意啊!
唐怡對隱世門派的事情並不深知,但卻也不算笨,當看到那些人鄙夷與嘲諷的目光,心裡滿滿明白了什麼!
這些人……是拿她當猴耍!
怪不得她到來的時候總覺得這些人的表情很奇怪!
怪不得這每一個掌門後頭都有人抬著掛著紅綢的大箱子,她剛才沒多問,可現在一想,他們根本就不是來找事兒的,而是來慶賀什麼葯門大典的!
頓時,唐怡這臉色紅了白、白了青。
她真是個傻子,原本還高興這些門派的人如此配合給面子,現在倒好,原來大家都明白的事情只有她不清楚,甚至還自導自演,一副所有事都在她掌控之中的樣子!
唐怡何時受過這麼大的委屈?她有野心有傲氣,但畢竟是個深居山莊的小女人而已,此刻如此難堪,腦中第一個閃過的想法自然只有一個!
躲在童燕雲的背後,讓他替自己承擔一切!
唐怡這麼想自然也這麼做了,一雙委屈落淚的雙目深情的看向童燕雲,幽幽叫了聲:「燕雲……他們、太欺負人了……」
淚光閃爍,有些阻礙視線,過了幾秒,唐怡詫異的發現自己的男人並沒有任何回應。
擦了擦眼淚一瞧,愣了。
只見童燕雲面色赤紅,看著天鳳閣的少閣主發獃。
童燕雲天生就是一副柔弱書生的身體,此刻更是讓如此,嬌紅面色、委婉目光,好似個小女人一般。
唐怡這輩子恐怕也只有今天受到的打擊最大!先是時青墨,又是這個少閣主!
她還從來不知道童燕雲是個色胚!
說來,也怪不得這童燕雲,他前面二十多年一直都在屋子裡度過,震天山莊多是男性,除了唐怡以外,他幾乎沒有看到多少年輕女子,更別說眼前這兩個氣質各不相同的禍水。
時青墨倒是還好,她雖美,可她神色冷冷不容褻瀆,此刻更是讓人生不起任何不堪的心思,可那天鳳閣的少閣主可就不同了,骨子裡都透著一絲濃濃誘惑,那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是佔盡了天下間所有女兒家最美的姿態,哪怕是站在那裡不動,都能讓男人血液沸騰,這樣的女人,童燕雲怎麼能夠承受的住?
童燕雲這副樣子,被各大掌門看的一清二楚。
作為掌門,他們就算沒有武功那心性也比常人好些,自小受過各種教育與訓練,輕易根本不會受魅惑,所以一般被這美色控制的都是些心智極為脆弱的人,可現在倒好,作為所謂的震天山莊莊主、哪怕只是片刻冒牌的,竟然能被迷惑成這副樣子,簡直是丟人!
他們這些掌門,誰能忍受的了與這樣的人平起平坐?簡直就是侮辱身份!
「時門主,童莊主應該在這裡吧?不知道他現在身體怎麼樣了?有沒有大礙?」太初觀那無相真人總算開口道。
如果童破雲死了,他們恐怕要被繼續噁心了。
「無相真人請放心,童莊主身體底子比較好,雖然那一日拚死來到鶴山之後已經是奄奄一息,但好在我有破解的法子,現在已經徹底沒有大礙了!」時青墨道。
此話一說,不少人心中一驚。
果然如傳言一樣,這時青墨不僅模樣好,那醫術更是青勝於蘭!
先治好了童燕雲,現在又治好了童破雲,甚至都是在短短時間之內,這樣輕鬆的態度,恐怕就是老門主都有所不及吧!
「既然這樣,那還是請童莊主出來決斷吧。」無相真人道。
無相真人這話一說,那意思可就明顯著了。
這童燕雲和唐怡還想利用各大門派,簡直就是痴心妄想,以他們的意思是絕對不可能放過的,只不過畢竟是震天山莊的事兒,他們不好插手,自然要請主人出來,而那主人家卻也需要各大門派的承認。
時青墨唇角一勾,「無相真人都這麼說了,那就請各位上山一敘,至於這兩位……」
「時青墨!身後都是我震天山莊的人,你別想動我!」時青墨話沒沒說完,唐怡便道。
「是嗎?沒想到唐小姐還這麼以為,那這樣的話,就由你們震天山莊的兄弟帶著你們這對狗男女上山好了,也省的旁人動手。」時青墨又道。
才落音,時青墨便不再多管,身子一側,做出一個邀請的手勢,以無相真人和白月寺的老僧為先,她和其他掌門隨後,一起上山。
這唐怡心裡本還有些慶幸,畢竟時青墨不在,她有把握控制自家的人,然而……
時青墨才走,她才要轉身,周邊頓時被自己人圍的水泄不通!
「你們想幹什麼!?造反嗎?!」唐怡喝道。
那些門派掌門戲耍她,時青墨欺負她,現在連他們這些低賤弟子都敢騎在她的頭上了!?
童燕雲同樣是一臉的驚駭,他從來都被童破雲保護的好好的,可從沒有見識過這樣的場面,緊張之下,甚至都覺得呼吸急促了不少,心跳加快,簡直是男版的小白花。
「表小姐,無相真人他們的意思您應該是懂的!」頓時有人回道。
之前背叛童破雲,並不是因為他們不忠心,而是因為他們忠於童家,如果童破雲身份不被承認,那童燕雲才是理所應當的莊主!
雖然他們心裡對童燕雲並不看好,甚至厭惡他身邊有唐怡這樣的女人,和使命如此只能那麼做,而現在就好了,無相真人都開了口,各大門派站在童破雲那一邊,那眼前這兩位,可就是貨真價實的叛徒了!
唐怡身邊,也有些心腹,但她養的這些心腹武功不高,不過一會兒就被制服。
更是一起被拽上了鶴山。
各門派只有核心弟子才有資格進入,剩下的人,全部守在山腳,相互制約,不可能發生任何大亂。
「時門主,老道早就聽說元師弟與你關係非常,怎麼這一次沒瞧見他人呢?」走在山間,無相真人突然問道。
時青墨一愣:「元師弟?」
說的是元縉黎?他和無相真人……
時青墨有些凌亂,無相真人都一百五十多歲了,元縉黎才多大?怎麼可能和他稱兄道弟?
無相真人似是看出她的狐疑,笑道:「時門主恐怕不知,老道的師父活了兩百多歲才仙逝,師父向來喜歡雲遊,若是看中了某個孩子的天資,多會指點幾分,而且師父對天相命理都十分了解,元師弟出生時,他知道自己還有一段師徒情分沒了,特地前去受了他做記名弟子,不過不受太初觀規矩約束罷了。」
時青墨心中訝然,沒想到元縉黎還有這樣的經歷。
不過仔細一想,元縉黎的確說過,他的一身相術以及各種見識都不是毒門師父教的,而是個神秘老人傳授,這神秘老人原來就是無相真人的師父……
「原來是這樣,真人,縉黎他不想動身,所以就在山上等著了,用不了多久您就能見到。」時青墨客氣道。
既然是元縉黎的師兄,她於情於理都要尊重幾分。
「對了,真人對天文命理也很精通嗎?」時青墨突然又道。
元縉黎那半仙算出來的東西準的讓人害怕,每日他若說第二日天晴,這第二天必然如他所說那樣,這麼多年可從來沒有失誤過。
無相真人笑了笑,手上拂塵一甩換了個方向,道:「師弟是奇人,師父的相術就只傳給他一個,老道還沒那個福分呢!」
「這是為什麼?」
時青墨糊塗了,按理說,不應該將好東西教給親傳弟子嗎?
「時門主有所不知,觀天象倒是還好,只是參透天地自然的規律,不會有損身心,可相命就不同了,透露的越多,對壽命以及其他切身相關的東西都損害越重,正因為這樣,師父才會挑選人傳承,元師弟父母恩薄,心性沉穩,而且命理奇特,所以對他來說那些本事只有益處而無害……」無相真人看了看時青墨,笑容頗有深意。
元縉黎的命數就在這夫妻宮上。
旁人若有他一身本事,可不止是父母恩薄,甚至有可能孤涼一生,身邊無一親人,更別說娶妻生子傳承後代了,可師父卻說過,元縉黎一生本應如此,可卻有一貴星,這貴星死而得一生,命數奇特對元縉黎有所影響,才能得夫妻宮圓滿、子嗣傳承。
現在看來,當初師父口中那位命理奇特的貴星說的恐怕就是這個時青墨了。
無相真人笑卻不多言,而時青墨早在之前就知道自己的重生對元縉黎有影響,所以此刻心裡也想到了這一點。
鶴山山梯很長,但來的人體質都不弱,所以速度倒是很快。
當踏入山頂,只見浩然葯門佇立,淡淡的葯香傳來讓人心曠神怡。
因為葯門大典的緣故,只見這葯門弟子早已站在了各自的位置,恭敬待命。
通往正堂的路,幾乎五步一人,一動不動,地上的鋪著紅色地毯,處處擺設豪華而古典,挑不出半點讓錯處。
時青墨早有心理準備,自然是神色坦然,請眾人進入前殿。
這葯門建築,恢宏至極,面積更是不小,可一路上都有人焚香牽引,當眾人走過,站在兩邊的各葯門弟子緊隨其後,一個個身上都帶有玉牌,上頭雕刻著所屬的類別。
走到前殿入口,早設了座位,時青墨為主。
而兩邊位置寬敞,酒水早已經備好,小塵作為她目前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親傳弟子,自然站在身旁,小臉緊繃,認真至極。
落座,客人隨坐,一聲煙花起,大鐘轟隆震響,只見此時,小塵款步走下台階,站在最前方,五門長老隨後,領著核心弟子、內門弟子以及外門弟子同時跪下。
「弟子左修塵拜見師父!自今日起,弟子必當謹從師命,恪守本心,跟隨師父學習藥理,濟世救人!」
小塵認真說完,五堂長老更是整齊開口。
「天合堂徐春澤拜見門主,恭賀門主繼位!自今日起,五堂必當謹從門主之命,協力輔佐門主管理葯門!不得有私,不得叛改……」
「葯合堂褚武才拜見……」
「奇木堂……」
……
「眾弟子拜見門主,恭賀門主繼位!自今日起,弟子們必當恪守門規,一,不得欺師滅祖……不得欺壓良善……」
……
「眾弟子……」
……
時青墨嘴角抽了抽,卻見旁邊各門派的人顯然比她對這些規矩熟悉的多。
五個長老還算簡潔,可後頭……
核心弟子、內門弟子,足足將葯門幾十條門規背了一遍,外門弟子規矩少,可也是有的,更是聲音宏亮的一字不落背了下來。
等這最簡單的跪拜禮結束,卻見眾人在她一生清冷開口後起身,隨後五個長老開路,又引時青墨起身,向前殿內那數百個牌位跪去。
牌位前,酒水已經準備好,灑祭,挨個的點香,由一旁弟子插入香壇中,香要立的直立得正,所以這前殿半點風聲都沒有。
等所有的老祖宗都有的香吃,時青墨才能起身,此時又過了不少時候。
卻還是沒完,手拿一竹簡,竹簡上刻得又是門規,時青墨站在前殿中,面向眾人,又將這門規敘述一遍,警戒所有人,結束之後,又要簡單陳述一番。
時青墨向來覺得這門規貴在心懂,就連她自己都沒從頭到尾看過,現在一瞧,只覺得老祖宗們太過嚴苛了點,那麼多的規矩,所有弟子從幼時剛入葯門起就要背的一字不落,堪稱是變態。
當然,據徐老頭說,所有門派裡頭,就屬葯門規矩多。
原因無他,葯門與外界聯繫最深,接觸之下當然有很多摩擦,而這些規矩卻能有效的解決很多問題,當然其中更有很多是保護葯門弟子。
就比如一點,這葯門學醫意在濟世救人,可卻從不允許別人道德綁架,治不治全在醫師自己,當然,葯門的醫師從小就有著正確的三觀,一般來說,只要不是病人太過胡攪蠻纏,醫師大多都會出手。
所以這些規矩雖多,時青墨也只在心裡吐槽幾句罷了,壓根就沒想過將這些規矩廢除。
無規矩不成方圓,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眼下,葯門大典為先,時青墨祭拜期間,童破雲與元縉黎早已經默默出現,半點響聲也沒有發出,等祭拜結束,更是與各位掌門一起,隨著時青墨前去五堂指點參觀。
奇木堂,作為門主,時青墨要以身作則入葯園帶領奇木堂弟子種下一顆藥草,還要採集一種藥材入庫,以示對藥草的尊重。
作為醫師,藥材和本身的技能可是息息相關,半點馬虎不得。
葯合堂,時青墨與葯合堂長老更要選材製藥,手法必須幹練,做出的葯必須完美至極,而她在大典上制的葯,將會收藏,與前面歷代門主所制的放在一處。
天合堂,隨機挑選一位病人診脈治病……
乾坤堂,將賞罰制度交於長老,囑咐一番……
五毒堂,……
每一個流程,都仔細到萬無一失,這些,都將刻在所有弟子的心裡。
而這些流程,看上去只是繁雜,可實際上卻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像時青墨這般。
這葯門五堂相聚甚遠,做完這些,就等於將葯門轉了個遍,體力不足的人自然是沒那個本事觀看完全部流程,再者,在每一堂都有不一樣的規矩和習慣,都得謹記在心。
一般一個門主上位,前面三個月每天都會對這些禮儀規矩進行訓練,哪像時青墨這樣,七天之前才接觸這些。
徐老頭算是鬆了一口氣。
他一直擔心門主嫌麻煩突然撂挑子走人,甚至都已經做好了收拾殘局的準備,卻沒想到時青墨竟然一直維持著面上恭敬到了最後!
簡直是感動啊!
那臉上,都有些老淚縱橫。
他卻不知,時青墨心裡對能做與不能做的事情分的十分清楚。
師父雖然沒教她東西,可實際上卻替她省了很多的麻煩,要不是有葯門做靠山,她的一切都不會這麼順利。
而且,師父沒教的,她在葯門一些書籍上都學到了。
再者,當初師父臨死之時,將小塵和葯門託付給她,她既然答應了,便會好好履行諾言,自然不能讓葯門在眾多門派面前丟了半點顏面!
這一切,都只是尊師重道,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