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太后今年不過三十有五,而且保養得非常好,說她是二八少女也是有人相信的,現在楚辭居然說她是老了,要她去養老!

太后抬起皓腕扶了扶鬢髮上的金叉,她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不過,當真的有小太監捧出一尊白玉菩薩的時候,太后才終於相信,楚軒真的說了那樣的話!

老嬤嬤和太後身邊的宮女嚇得死死低下頭,根本不敢看太后的表情。

太后閉了閉眼,指甲在椅子的扶手上擦刮出刺耳的聲音。

楚軒眉頭皺得更緊,「太後娘娘,您沒事,就先回去吧。」他有些心疼的看著那梨花木椅子,要不是礙著身份,楚辭真想一腳把那老女人從椅子上踹下去。

「太子!」太后胸膛劇烈起伏著,「你孟浪了。」

楚軒冷冷的看著太后,太後頭皮一涼,有種被狼盯住的錯覺。不過她再看過去,楚軒卻把一切都歸於平靜了。

「請吧。」楚軒看著太后一子一頓道。

「你!」太后氣得心口發痛,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我們走!」

她怒氣沖沖的站了起來,華麗的衣擺掃過旁邊的多寶閣,裡面的東西噼里啪啦摔落了一地。

「啊!」芍藥小聲驚呼了一聲。

楚辭卻看都不看那些被摔壞的寶貝,緊張的走向那椅子,末了還朝芍藥道,「把太後娘娘送的那金絲血燕留下來。」東西是好東西,可以給辭辭吃。

嬤嬤被小宮女拿走了手上的盒子,也不敢多說什麼,趕緊去追自家主子去了。

楚軒心疼的圍著椅子轉了兩圈,又去看看那划痕,「來人,幫孤把內務府最好的木匠找來。」

說完,他又拿出一張真絲帕子,一點一點擦拭起了椅子來,辭辭的東西,怎麼可以粘上別人的氣味?

……

楚辭又灌了兩回葯,身體總算是爽利起來了。

慕睿又爬了牆來看他,一邊吃他的東西,一邊手舞足蹈嘲笑他「弱不經風」「當真沒用」,氣得楚辭恨不得拿鞋幫子抽他。

「我還想請你去踏雪賞梅呢,天台山上的梅花都開了,最近好多小姐公子都要去那裡遊玩。」

「我看你看梅花是假,看美人才是真吧。」楚辭毫不客氣的戳穿他。

慕睿也光棍兒,撩開袍子下擺翹了個二郎腿,拋了個媚眼,「我哪裡像你還能三宮六院,至今身邊連個姬妾都沒有呢,都這把年紀了,還是個童子雞。」

說到這個,慕睿簡直有點幽怨了。

他在昌平侯府,簡直就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小白菜。爹整天忙著和小妾姨娘尋歡作樂,眠花宿柳。娘整天忙著和一大幫子女人爭寵,偶爾想起還有個兒子存在,那也都是拿他來引起昌平侯注意力的。等這樣的手段使過好幾次,發現不好使了以後,他這個兒子就沒用了。

連昌平侯夫人都不曾關注過他,家裡庶子庶女的一大堆了,還在乎他這麼一小隻?再加上慕睿平時小心謹慎,從不出風頭,家裡能記住他的,就沒幾號人。

楚辭同情的拍了拍慕睿的背,惹得慕睿狼嚎不止,乾脆把腦袋擱楚辭肩膀上。兩難兄難弟就這麼互相依偎著取暖。

其實楚辭也是有苦說不出,他都不好意思告訴慕睿,其實他也是童子雞,而且,都同了好多年,同成了老雞了……

這件事楚辭是打算死瞞到底的,說出來都有點丟人。他的性向本來就有些異於常人,再加上他這麼多年完全就是圍著皇位和白眼狼打轉了,連出門去尋個桃花都沒有時間。

楚辭暗暗下定決心,這輩子,他一定要早點擺脫童子之身!

眼珠子轉了兩圈,楚辭把目光落在了慕睿身上。

慕睿也算是一表人才,儀錶堂堂了,就是楚辭和他太熟了,他連慕睿的光屁股都看過。這小子看著瘦弱,身上也是蠻有料的,只是,對著這麼熟的兄弟,他下不了手啊!

「喂!」慕睿突然一個惡寒,趕緊把腦袋從楚辭的肩膀上拿開,他抱著胸膛搓了搓胳膊遠離了些楚辭,抖了抖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我覺得你剛剛的目光特別邪惡!」

楚辭悠哉悠哉,眼神飄忽,「那是你的錯覺。」

「絕對不是!」慕睿神色嚴肅,「我覺得你剛剛心裡在想什麼邪惡的東西!」

楚辭裹了裹被子,把腳伸進炕桌底下,炕桌反面鋪了一層厚厚的棉被,下面可暖和了。

「上炕嗎?」楚辭問,順便拿了小暖爐子,放在炕桌上,打算煮茶來喝。

「上!」慕睿猶豫了一下,還是被誘惑了,就大大方方的脫了鞋,露出一雙雪白的腳丫子,鑽進了楚辭的被子不說,把腳伸進炕桌,還要貼在楚辭腳上。

楚辭木著臉看著慕睿如此不講究的樣子,心中喟然長嘆,他果然是沒辦法對慕睿下手的,瞧這傢伙對他這毫不設防的模樣。還有,兩人這熟悉程度,還不如他自己自給自足呢。

福喜哼哧哼哧搬了一塊鐵板上來,又擱了一個火盆在下面。百合和牡丹就把許多片得晶瑩剔透的肉片端了上來,還有洗得水靈靈的蔬菜。

肉還好說,這蔬菜可就難尋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楚辭置辦了好些莊子,專門拿來修暖房,種蔬菜!可金貴的菜了,有錢都買不著。

慕睿大呼敗家啊敗家,舉起筷子就朝楚辭最愛的菜心出手了。

楚辭不甘示弱,趕緊去夾另一個,在澆了油的鐵板上一燙,再沾一點福喜的秘制醬汁兒,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慕睿吃得大呼過癮,侯府也有份例,不過分到他手上還有幾個?他可沒有楚辭這麼豪爽,好吧,說穿了,他就是小氣的,這小子慣會裝窮,還摳門兒。

登基大典順利舉行了。

在發現苦肉計無望以後,楚軒斷然的選擇了順從楚辭。

他知道,楚辭一旦下定了決心,就很難更改。就算他把自己弄得奄奄一息,楚辭也沒有去看過他一眼,他就明白了。

他會認認真真聽楚辭的話,好好當一個皇帝,他要抓住最大的權力,把他的辭辭留在身邊。

楚軒眼中閃過一絲志在必得,只是他的神色落在楚辭眼中,就成了終於如願的迫不及待了。

楚辭笑了笑,果然是一隻白眼狼,他真的沒有看錯楚軒。

就算楚辭定下的時間太過匆忙,在楚辭決定的一切從簡之下,內務府依舊盡心儘力的把大典辦得風風光光。

這一回,楚辭是和群臣一起站在最高處,看著楚軒一步一步登上祭祀台的。

上一世,他早就已經「身體不適」,被楚軒「好心」的請到望天樓上,隔著老遠欣賞楚軒是怎麼眾望所歸,群臣擁護成為皇帝的。

「辭辭,你根本就不適合做一個帝王。」楚辭還記得那白眼狼高高在上的神色,每次一想起,他就覺得心口窒得慌。

「太上皇,您怎麼了?」楚辭的蹙眉被身邊的老臣看見了。誠然這些老臣曾經大力反對過楚辭,不過畢竟過了這麼多年,楚辭也是盡心儘力,並沒有什麼大過。

現在「真龍天子」登基了,他這個太上皇,又處於了尷尬的地位,老臣們都有些羞於面對楚辭。

其實坊間對於楚辭的突然退位還是有很多傳言的。就算楚辭的罪己詔已經昭告天下,但是這並不妨礙大家八卦。說得最多的便是朝堂上面總是給他壓力。太上皇這是不堪重負了,這才急匆匆,沒個準備就退了位的。

楚辭的名聲在底層人之間還是挺不錯的,他注重基層,就愛幹些損害世家大族的利益,給底層人謀福利的事兒。說他抵不住壓力了,也有暗自嘲諷那些傢伙的意思。

楚辭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扶著額頭道,「寡人好像身體有些不適,就先退場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諸位愛卿了。」

楚辭說完,就大搖大擺的走了,留下一眾人面面相覷。不過,畢竟今兒的主角不是楚辭,他走了也沒多大的影響,反而讓剩下的人更加自在一些。

楚軒再一次站在了祭台上,卻再也沒有上一世那樣的意氣風發,神采飛揚了。

他沉著冷靜,寵辱不驚,倒是讓圍觀的眾人暗自點頭。太子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心性,實在是社稷之福啊。

一板一眼的祭完天地,祖先,楚軒鬆了一口氣,便下意識的看了看遠處的望天樓。不過他又馬上皺了皺眉,逃避似的移開目光,狼狽的把視線落在了人群里。

可惜,他並沒有在人群中尋到楚辭。

辭辭不見了,楚軒心中一慌,一時間,只覺得天大地大,所有的一切都在和他作對。他花了很大的毅力,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辭辭就在附近,也許他只是累了,回去休息了而已。

楚軒繼續機械性的動作著,卻開始顯得有些僵硬,笨拙。

而楚辭,卻好心情的開始故地重遊。

望天樓和祈願台,都是欽天監的地盤,拿來觀測天相,或是計算曆法的,不過,這拿來賞景,也是極好的。

楚辭身邊也沒有多帶人,他知道暗一就在他附近,也就沒有擔心。

只是他沒想到,望天樓上居然有人了。

「太上皇別來無恙。」那面前擺著一壺小酒,兩盤下酒菜的男子,就對著楚辭拱了拱手。

「國師大人也別來無恙了。」楚辭挑挑眉,大大方方的任由那鬚髮皆白的俊美男子打量。

「國師不是西去取真經了嗎?怎的又回來了?」楚辭大大方方的坐在了那男子面前。

男子的嘴角就抽了抽,「太上皇言重了。」

楚辭撇撇嘴,他就是開玩笑了怎麼著?

楚辭原來還挺害怕這位擁有一雙彷彿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並且神秘無比的國師的。他總覺得他的秘密在國師的眼中根本無所遁形,就算他和這位國師其實接觸得並不多。

不過,到了如今這地步,他還擔心什麼?他什麼都不在乎了,還怕這位國師嗎?

男子對於楚辭和以往迥然不同的態度也沒有表現出驚訝來,他只是喚來一個童子,替楚辭也送了一個杯子來。

執起酒壺,男子替楚辭倒了一杯酒水,「太上皇,請。」

楚辭的眼睛就毫不客氣的落在了國師十分好看的手指上。

捏住下垂的,長長的廣袖,楚辭端起小酒杯,「國師大人,請。」楚辭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就放在了自己的鼻端,聞了聞,「真香。」他毫不客氣的讚美。

男子笑了笑,「自己釀的,獻醜了。」

「國師不必謙虛。」楚辭也笑了笑,和這位國師大人碰了碰杯。

一杯暖酒下肚,楚辭就覺得渾身都暖和了起來,他乾脆脫掉了大髦,這才覺得好受了一些。

抬頭看了看外面,大半個京城都收入了眼底,景色美不勝收,楚辭感嘆,「國師大人果然很會佔地盤,這裡真心不錯。」

國師:「……」

男子被楚辭弄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好抬起酒杯,將裡面的酒水一飲而盡。

「國師果真豪爽,來,再來一杯!」楚辭又給人滿上了。

男子又一飲而盡,楚辭手疾眼快又給人倒滿了。

「……」

「太上皇,您不必如此。」男子苦笑。

楚辭面上一紅,他只是想要捉弄一下這傢伙而已,誰讓這傢伙上輩子把他嚇壞了?都繞著他走道的!

男子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楚辭,見楚辭這般,只得出言阻止。

楚辭這也就作罷了。

接下來就無話了,楚辭坐了一會兒,又覺得有點冷了,就穿上自己的大髦,趕緊下了樓。

白髮男子卻靜靜的望著楚辭消失的方向,目光中十分迷茫,「莫非真的有逃脫天命之人?」他又搖搖頭,並不太贊同這個說法。

楚辭一路小跑著回了流雲殿,天上是不下雪了,地上的積雪卻開始融化,讓小路變得泥濘了起來。

楚辭回到殿內,這才發現自己的鞋底下全是泥。默默的嫌棄了一下自己,楚辭就想起自己穿著這樣一雙鞋,跑到人家的地盤上踩踩踩。

不過,當楚辭看見地板上那一溜的腳印時,就更加心虛了。

「太上皇陛下!」福喜咬牙切齒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啊哈哈,今兒天氣可真好啊。」楚辭打哈哈。

福喜氣得跳腳。

既然楚軒已經順利登基,楚辭就開始準備他的搬家大業了。他才不管楚軒今年是不是才十歲,他只知道,那白眼狼比他適合做皇帝多了,誰管他現在是不是年紀還小。

不過,當楚辭大包小包的收拾好了東西,準備拍拍屁股走人的時候,卻被一群哭天搶地的老臣給攔住了。

「你們這是做甚?」楚辭鐵青著臉,看著攔住自己馬車的人。

楚辭此時一身藏青色棉衣,頭上一根普通的玉簪將頭髮固定住,完全就是作了普通富戶公子的打扮。這些人,攔住他到底想要幹嘛?

「太上皇,您不能走啊!」一個老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就往楚辭跟前湊,「如今新皇剛剛登基,年紀又小,您在這個時候丟下他一個人走了,他可要怎麼辦?」

楚辭懵了,又是一大幫人上前說什麼幼帝多麼多麼可憐,他這個監護人絕對不能離開,楚辭簡直莫名其妙好嗎?

「等等!」楚辭還沒說拒絕呢,結果已經有一個老臣哀嚎著昏死了過去。

「梁,梁大人!」剩下的人也傻了眼。

楚辭也急了,「趕緊請太醫啊!」

眾人這才手忙腳亂的去抬那個倒霉蛋兒。

楚辭自然是暫時走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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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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