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送早餐

一個晚上卧談會的結果，就是第二天早上木朵四人在寢室樓關門前最後一秒才跑出門，木朵大喘氣平復氣息后，把手上抓著的校服里四盒牛奶一人一盒分掉。

鄒靈靈和張燕接過牛奶，說了聲「謝謝」，就先行一步，因為今天早讀是英語，不想被任英語老師的班主任碎碎念那絕對不能遲到。

至於木朵和邵茜茜，在六班的英語老太眼中，邵茜茜是掌心裡的寶，萬般可縱容，但木朵就是那個扶不起的阿斗。該訓訓過，該管也管過，木朵照常一個不上不下的分數。按全班來看，中等水平也不差，可偏偏的在女生里英語單科那就是倒數第一。女生哪兒能英語不好呢，英語老太覺得這罪無可恕。更何況木朵是個好苗子，語文、數學、生物、物理拔尖倍兒棒，她就更覺得不能讓一個未來重點大學的可塑之才倒在她的英語上。當然，化學是紅姐要操心的。

於是乎，老太指尖一推金絲邊框眼鏡，決意加倍培養。上課罰站，下課留堂，絕對不會落下她。一開始木朵還覺得不好意思，之後……臉皮就厚了。

其實老太不知道的是，木朵之所以還能有那麼穩定的英語成績，源於芋頭。鄭妤的英語在全年級能排得上前三，每回考試雷打不動給木朵發答案。木朵從開考就先把最後的作文寫了，改錯題能改幾個算幾個，之後便支著腦袋開始睡覺，自覺的20分鐘翻一次試卷。待口袋裡手機一震，木朵就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把答案從手機搬到試卷上，凝眉鎮靜、裝模作樣的寫下一排的「22144233……」，最後隨機選擇15題改錯掉。

然而，木朵未曾想過最後一年的高中生活，這樣悠哉的英語考試便成為了歷史。因為這個高三，有顧慮，還有……屏蔽器。

從寢室到教學樓這一路僅剩零零星星的學生，大多都在展示自己的凌波微步，五分鐘到教室的絕技。

邵茜茜把吸管插入牛奶盒，大大的吸了一口，挽上木朵的胳膊，朝教室散步而行。木朵看了一眼手錶，對於這個速度不置可否。

從寢室樓關門到早讀上課有五十分鐘時間，遠遠足夠了。只是老師們總喜歡剝奪那一分一秒，把上課前的二十分鐘也佔領了。而且還振振有詞，「時間就像海綿里的水，只要願意擠，總還是有的。」

木朵對於魯迅先生的印象，也就從那個月下瓜地里和刺猹少年閏土為伍的土少爺，搖身變為手持，一襲中山裝，高三老師的代言人。

木朵總是習慣把牛奶留到早讀的時候喝，這樣就連嘴巴也不用開，英語老太近來已經有放棄木朵的跡象，所以很少拿正眼看她了。而語文老師現在是懷孕四個月的孕婦，滿身散發著母愛光圈，對著語文永遠第一的木朵更是疼愛的不行，總是主動給木朵的偷懶找借口，「光死讀書有什麼用，吃飽睡好才能有好的記憶力。」

所以，邁上三樓的最後一級台階，木朵才慢條斯理地把吸管插`進牛奶盒裡。

就低頭這會兒，邵茜茜不著痕迹的抓了一下木朵的校服下擺，又輕咳了一聲。木朵不明所以的抬頭，只見兩個女生靠在六班正對的走廊護欄，看著教室裡面聊天，而教室里一片郎朗讀書聲，顯然英語老太已經來過教室了。耳邊傳來茜茜刻意壓低的嗓音，「17班的」。

木朵咬著吸管掃過那兩個笑得張揚的女生，嘸……兩個似曾相識的平劉海，哪個是周沖霄的新女友？

木朵低下頭一邊回想昨晚看到的照片，一邊雙腳自覺朝後門走去。

「不好意思。」胳膊被撞到，木朵下意識的抬頭就聽見悅耳的女聲從頭頂傳來，一襲白色長裙的女生跑過，拉著那兩個平劉海就往樓下跑。「沒關係」被扼殺在腹中，木朵只來得及盯著那翻飛起的裙擺，哎，高個子美女才配得起長裙啊。想著，又狠狠的吸了兩大口牛奶。

邵茜茜越過木朵看向最後一排新添的那張桌子，嘖嘖兩聲，「我就知道，羅珊是給咱顧慮送早餐的。」

「喲，大茜，顧慮什麼時候成你的了？」木朵和邵茜茜站在後門邊上，坐在最後一排的幾個男生聞言一臉揶揄的看著茜茜。

「咱是指的咱們班，好東西要大家一起分享才對！」邵茜茜臉不紅心不跳的把顧慮平分了。

木朵尋著茜茜的目光望去，最後一排的確多了一張桌子，正好湊齊了這一排。桌上擺著一個塑料袋，隱約的能看到裡頭有一盒早餐奶。兩人才回到位置上的時候，英語老太就來了。木朵眼神專註的盯著英語書後頭的單詞表，嘴裡咬著吸管，原來剛才那長裙美女就是傳說中的羅珊啊。老太站在門口掃了一圈教室，對於她的認真欣慰了一番。

過了沒幾分鐘，顧慮慢悠悠的進了教室，像是沒看見早餐似的兀自坐下，旁邊有同學和他說了幾句后就拿出手機一陣搗鼓。

邵茜茜時刻關注著「咱顧慮」的動靜，歪著腦袋偵查還不忘和木朵分享，「顧慮帶著早餐出去了。」「啊，又回來了。」「那麼快就吃完了？」

木朵對於顧慮能不能三分鐘吃完早餐並不感興趣，她現在只沉浸在自己這輩子無法長高到平底鞋穿長裙的憂傷中。

第一節就是葉春的數學課，春哥挺厚道的，還特意抽了幾分鐘時間給大家介紹新同學，「顧慮，上來做個自我介紹。」大伙兒齊刷刷的把目光投向最後一排的顧慮。

木朵望著顧慮從講台的粉筆紙盒裡順走一隻白粉筆，頎長的身軀背對著大家，在黑板三分之二寬度的地方寫下兩個字「顧慮。」

顧慮放回粉筆，稍側身，微曲的食指指了一下那兩個漂亮有力的優雅行楷，隨後禮貌的正對著大家道，「我叫顧慮。」

也不知是誰帶的頭，後排起鬨的男生嫌鼓掌還不得勁似的，狂拍桌子，「歡迎歡迎，熱烈歡迎。」許是因為歡迎的是顧慮，女生們也紛紛加入，配合著男生的節奏鼓掌，綻放著笑臉凝視著講台上榮辱不驚的顧慮同學。

全班的共鳴聲嘈雜的立馬引起了民憤，七班的班主任老趙氣急敗壞的出現在六班後門，「還讓不讓上課了」，看向顧慮的目光深沉又哀怨。六班另一邊隔壁是教師休息室，第一節沒課的老師手上抓著包子饅頭的在六班前門探頭，瞧見顧慮又明了的回去繼續吃。

這萬眾矚目的主角兒卻是連眉毛也未動一下，從容的撤退回了位置上，抽出數學書翻開一副「我是好學生我要聽課」的鎮靜模樣。

之後的整整一堂課，木朵拋棄了最愛的數學，認真的開小差，抓著筆不停的在紙上寫著「木朵」，腦海里卻是在單曲循環「wewill，wewillrockyou……」

一直到木朵覺得「木不像木，朵不像朵」了，才泄氣的放下筆，能把自己的名字寫的那麼漂亮可真好。其實木朵寫的一手好字，但令她悶氣的是她從沒有把自己的名字寫的好看過，她把這歸咎於這兩字太簡單，合起來不過十劃的名字實在寫不出美感。

木朵想起方才修長的手指下瀟洒寫下的「顧慮」，若有所思的轉過頭看了一眼那人。

光明正大玩手機，嗯，果然字如其人。

顧慮空降六班，最歡喜的莫過於六班的任課老師們，一天下來，每堂課都被點名回答問題。就連沒有問題的英語老太也會綻放著笑容親切的對他說，「顧慮，pleasereadthethirdparagraph」。完畢后，嘩啦啦的掌聲，老太滿意的誇獎起顧慮標準的吐字發音。只有木朵掙扎著抬頭，眨著惺忪朦朧的眼睛不明所以。

轉天，依舊是桌上的早餐預告著新的一天已經開始。

木朵仍然沒有機會聽到顧慮的英文朗讀，因為英語課和化學課湊巧連一塊兒，就被木朵安逸的睡掉了。

被老太殷切要求朗讀的顧慮分神的邊讀課文邊瞟向那個欠他一瓶礦泉水的女生，並非他有意去尋，只是一排排的後腦勺，到了木朵這兒卻是空空如也。對於女生中這樣一朵奇葩，實在是過於顯眼——全班只有她一人旁若無人的趴著睡覺。

顧慮坐回位置，想起前日在樓梯拐角遇見她。葉春見兩個女生跑走後，只無奈又驕傲的對他說，「木朵，我們班領悟能力最好的女生，卻也是最懶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