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又看到她在中午時候，因為場務助理忙不過來，她便主動幫忙發放便當跟飲料，讓忙得一個頭兩個大的場務助理感激不已。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從不將自己的身分地位擺在前頭，雖然她只是一個助理導演，但助理導演也不必做這些雜事，講難聽一點，她只要把導演給侍奉巴結好就行了。

但寧婧沒有，她會幫任何需要幫助的人，而且從不需要他人回報，這個女人就像天使一樣善良。

接著司空宇看她隨意輕鬆的選了塊石頭，拍拍上頭的灰塵后落坐，一邊吃著便當，一邊跟幾個工作人員聊天，他這才發現她的短髮稍微留長了些，一撮瀏海不太聽話的常常跑到前頭遮住她的視線，她說話的同時還得分心將髮絲順到耳後，而當時不知誰說了什麼，她勾唇一笑，那畫面讓他的心狠狠漏跳了一拍。

之後，周遭的聲音在瞬間靜謐了下來，他只聽得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聲。

怦怦！怦怦！怦怦！

表哥，你該不會是喜歡上寧婧了吧？

曲芷婷的質問倏地在司空宇的腦海中像跑馬燈般不停的迴轉，事實好像已經容不得他再隱藏或躲避。

是的，他應該已經墜入情海當中了。

這個晚上，司空宇驅逐了笑得一臉曖昧的曲芷婷，自己約了寧婧上頂樓，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

唉，什麼壯士斷腕，不過就是緊張過了頭罷了。

他一直扯著話題跟寧婧閑聊，但不時握緊的拳頭顯出他的忐忑。

寧婧本來沒有發覺，到最後才感覺出有一些些的不對勁，平常的他總是很隨興，可今晚她卻覺得他異常的拘謹，於是她猜測道：「老闆，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司空宇的身體一僵，輕咳了一聲掩飾心慌，這才道：「呃……」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把「沒有」這個回答給吞回肚子里。

他這是不好意思了，想想自己本性是熱情隨意的，怎麼在這事情上畏縮且僵化？他應該要更浪漫才是，可這山區哪來搞浪漫的資源？況且以他認識的寧婧，個性實在，如果他硬要搞一場「告白party」，再送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驚喜，搞不好她會直接一腳踢開他。

是的，就是這樣，司空宇豁然開朗，既然兩人的性格都屬於直率的那一種，那就攤開來說吧。

「寧婧，我喜歡上你了。」眨眨眼，司空宇其實有些害羞，生平第一次告白。

寧婧剛好喝了口飲料，一聽到他這麼說，差點嗆死自己。「咳咳咳、咳咳咳……」她咳到臉都紅了，背也彎了。

瞧她的反應這麼激動，他緊張不已，連忙伸手拍撫她的背，想幫她順順氣。

應該是她聽錯了，嗯，就是這樣，今晚頂樓的風大了點，而他說話的音量又比平常小了點，所以她才會聽錯，既然聽錯了就別再多問，她決定糊弄過去就算了。

「沒事，我、我沒事。」緩過氣來，寧婧抬起頭，對著他微微一笑，不過笑容顯得有些勉強。

但司空宇哪肯輕易放棄，追問道，「你有聽到我剛才說什麼嗎？」

這下子換她的身形僵住了，她尷尬的扯扯嘴角。「沒有。」

「我說，我喜歡上你了，我想跟你在一起。」這回，他說得大聲又響亮。

寧婧再也無法欺騙自己說什麼風大聽錯了，她搔搔頭，外加乾笑兩聲。

果不其然，她聽到他的告白，反應真是獨特，幸好他已經假設過她的各種反應，所以並不感到意外，要是她跟其它女人一樣欣喜若狂，那才算異常。

不過縱使他事先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免不了還是覺得被小小打擊到了，他不禁自嘲道：「你這樣的反應真讓我尷尬，我的男性魅力蕩然無存啊。」

寧婧真的很想跟他說，拜託，她更尷尬啊，面對一個舉世無雙的俊美男，自家公司的老闆，聽說他的身價數十億，根本是女人眼中搶到就絕對不會鬆口的香脖餑，而這樣的男人竟然說喜歡她？！她當然會完全傻掉啊。

「老闆，你、你別開玩笑了……」

「我會拿所有事情開玩笑，但就這件事不會，我就是喜歡上你總是很認真卻又隨遇而安、知足常樂的爽朗性格，跟你在一起挺開心的，也很自在。」

「既然自在，當朋友豈不是更適合？」

「可是我不想跟你只是朋友而已，當你跟別的男人太過親近時，我會有些不高興，看你很忙碌時我會想幫忙，希望你別那麼累，看你面露落寞時，我會想把你擁入懷裡好好安慰一番，試問，當我對你有這樣的心情時，要怎麼只當朋友？」司空宇可不是個虛偽的人，一開始的欲言又止是羞怯，一旦說開后就豁然開朗，況且真心喜歡一個人，有什麼不可以說的？他就要大聲的說、用力的說，把他的心意統統告訴她。

他的一言一語像是興奮劑一針一針打入寧婧的心臟，說得她的心怦怦直跳，雙頰因為羞怯而發燙，可是……哎呀，還是不行。

「別說了，別說了。」她趕緊阻止。

司空宇激動的抓住她的手，溫柔的注視著她。「你說好不好？」

被這麼一雙柔情似水的深邃瞳眸注視著，寧婧差點脫口說出「好」，但就在理智即將消失的那一瞬間，她猛地省悟，趕緊搖頭。「不！」

她的心亂糟糟的，腦袋也糊成一團，壓根沒辦法思考，她只知道不能答應。

「為什麼？」他並未放開她的手，可臉忍不住一沉。「難道是……你不喜歡我？」

若真是如此，他就無法勉強了，看來他還是對自己太有自信，以為沒有女人可以抵擋他的魅力，真是可笑。

「不是不喜歡，而是……」寧婧實話實說，卻又欲言又止。

她真的不是不喜歡他，要不然之前以為他被曲芷婷跟柯導背叛時，她就不會如此掙扎，為他擔憂不已，他是個很好的男人，只是她現在真的沒有那樣的心思，更何況他們也不適合。

「沒關係，只要不是不喜歡就行了！」司空宇阻止她說出更多拒絕的理由，精神一振的道：「若真的不喜歡那就不好辦了，可若不是不喜歡，那麼我會想辦法將我們之間的阻礙完全消除，我會努力的！」

他從來沒有追求過一個女人，更沒有如此認真的看待過一段感情，但為了她，他願意。

看著他精神奕奕的模樣，寧婧為之語塞，在心頭苦笑，她是不是說錯什麼，害他誤解了？她覺得不妥，想要解釋清楚，可是仔細一想，她又沒有說錯，她真的沒有不喜歡他，只是……還不到可以突破心防談戀愛的程度。

唉，心好亂好慌，她該怎麼辦是好呢？

聽司空宇的口氣，似乎打算追求她，讓寧婧的心很是忐忑，就怕他在拍攝現場做出什麼出乎意料的舉動，以她對他的了解，他總是會把事情搞得很大，讓人很頭痛，但他卻不自知。

不過這次是她多想了，隔天在拍攝現場，司空宇一如往常，沒有忽然出現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沒有突然單膝下跪的深情告白，但若仔細感受，倒真有一些些不同。

例如，他賴在她身旁的時間變多了，偶爾在她需要時幫個忙，再給予她最溫柔的眼神，彷佛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

而這幾日，山上的氣候起了變化，這時節本來就已經入秋，在山上溫度本就比較低，雨一下，氣溫很明顯直直往下掉。

寧婧穿著防風防水的薄外套正在整理拍攝的機器，走進走出的，很快的身上都已經濕透了，司空宇拿著一把傘走了過來，替她擋住了雨。

她愣了一下，才吶吶的道：「謝謝。」

對於她的謝意，司空宇俏皮的眨了眨眼當做回應。

寧婧訝異於他的反應，又愣了一下，隨後淺淺的笑開了。「我沒那麼嬌貴。」

她的口氣不是埋怨或不悅，只是想找個話題跟他聊聊，免得氣氛變得尷尬。

「我知道，比起來應該是我比你還嬌貴些。」他自嘲的笑了笑。

她噗哧一笑，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

寧婧一邊說話仍一邊工作，其實最嬌貴的是這些價值不菲的拍攝儀器，每一台都有用防雨的帆布仔細保護著。

司空宇不介意她的響應帶著一抹調侃意味，並未反駁，而是靜靜的看著她做事，他喜歡她做事時那認真又開心的模樣。

靜靜的，兩個人的世界在雨中似乎被隔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