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變了
徐若瑾醒來時只覺得渾身酸痛,四肢無力,還不等睜開眼,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苦藥味兒。
鼻子突然被一隻手掐住,她想要尖叫,可還未能出聲,便是一大碗葯灌入口中。
「咳咳,嗆死我了!」
她被葯灌的猛咳不止,葯碗卻「噹啷」一聲掉在地上!
一個人影尖叫著朝外跑出去:「二小姐活啦,老爺,夫人,二小姐醒啦!」
徐若瑾撫著胸口發獃,抬頭朝四周一看,她驚的合不攏嘴,這、這是哪裡?
破牆土瓦的房屋、棚頂角落堆著繁雜的蜘蛛網,床邊的破木凳子還歪了一條腿。
再看自己的手、還有那雙皮包骨頭的腳,這、這怎麼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震驚的坐起身子,想要找剛剛跑出去的人問個清楚,突然頭疼欲裂,喉嚨堵住,被噎的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張了半天的嘴都無法說話。
腦中一幕又一幕的場景在不停的回放,卻是自己現在身體的記憶!
她的眼睛越睜越大,不等回過神來,門外的帘子被猛的扯開,未見人影便先聽到了刺耳的罵聲:
「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你居然還能活過來!給你選了那麼好的一戶人家說親,你卻自己跌了湖裡險些淹死,徐家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老爺這次陞官若是被你給攪和了,我就讓你生不如死!」
徐若瑾朝著那個方向看去,卻是一個模樣普通的中年婦人。
靛色的長裙外披著綉滿牡丹的褙子,吊稍的細長眼中冒出的怒光讓人不寒而慄。
她罵了兩句見徐若瑾沒有反應,伸手朝著她的胳膊狠擰了一把:
「啞巴了?連句話都不會說了?也就天生有這麼一張狐狸臉兒能勾爺們兒多看你幾眼,你還真當自己了不起了?我可告訴你,既然是沒死了,那就要繼續為老爺陞官的事鋪路子!」
「張家的婚事原本就是高攀,你惹出這麼一攤子爛事來,老爺都不知如何收場,好在張家沒有計較,過幾日還會再見你一次,你若是再給徐家丟臉,就別怪我手下無情!」
徐若瑾只覺得罵聲在耳邊嗡嗡作響,腦中上演的片段還在不停的播放,她很想拚命叫嚷卻無法說出半個字來,丫鬟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饒:
「夫人,二小姐剛剛醒來,身子還不爽利,等她好一點……」
「混賬,我說話也輪得上你插嘴?」
婦人揚手便抽了丫鬟一巴掌,「旁日里你在她面前便不說一句正經話,挑撥離間,狐媚子心,她活過來你就雞飛狗跳的去書房直接找老爺?我看你個小蹄子也是沒安好心!」
「把她打二十板子拉出去賞了人,不許她繼續留在徐府!」
「夫人饒命,讓奴婢留下繼續照顧二小姐吧,求求您……」
「劈里啪啦」的巴掌聲抽下,丫鬟的哭喊聲也響起來。
徐若瑾想要阻攔,更想問問是怎麼回事,可剛伸出手卻突然一動都無法動,頭腦中的畫面如同快進,天旋地轉讓她只覺得眼前模糊起來。
婦人一巴掌拍掉她揚起的手,還不等繼續罵,便見徐若瑾豁然倒在了床上!
驚叫一聲,婦人顫抖著手指著她道:「快看看,死了沒?」
身邊的婆子上前探了鼻息,「還有氣,應該是昏過去了。」
「廢物東西。」
婦人撫撫胸口,吩咐道:「再找個丫鬟來看著她,灌上幾碗葯,這門親事疏忽不得,她即便死也得嫁過去再死,老爺和大少爺的前途還都指望著這個小狐狸精呢!」
徐若瑾再醒來已經是深夜。
低眸看著自己仍舊瘦弱無力的手腳和身子,她的心裡除了苦澀之外沒有其它滋味兒。
腦中的記憶、另一個人的記憶交迭,她不由得苦笑,這算是借屍還魂了?
即便想再活一回,老天爺的考驗也實在太嚴苛了。
魏國中林縣主簿徐耀輝的私生女,這個身份她實在難以接受。
不接受又能怎麼樣呢?難不成撞牆再拼下人品,看能否換個好人家?
徐若瑾苦笑自嘲的輕撇嘴角,回想著腦中放映過的片段,她對接下來要面對的狀況不免擔憂起來。
前身是主簿徐耀輝在外私生的女兒,抱回來后便被正室楊氏唾棄鄙夷,扔在角落中無聲無息的養活了十五年。
可就在前幾日,徐家不知從哪裡攀上了高枝,突然讓她與吏部員外郎的孫子定親,定親前楊氏帶她到張家做客。
楊氏說她是滑進了湖裡,其實只有徐若瑾自己知道,她壓根兒就是被推進去的。
罪魁禍首便是要與自己定親的人……
這件事輪不到她辯駁,因為說了也不會有人信,楊氏仍舊會要她嫁過去。
難道嫁給害死自己前身的男人?
徐若瑾不想。
縱使自己咬牙認了這個身份,她也絕對不想嫁給一個隨意奪人性命的兇手。
摸著身下一個咯了自己半晌的墜子,通透的冰種飄花玉如意?顯然與自己的破落身份不符。
腦袋很痛,她隱約記得是救自己那個人的物件,被自己無意中拽下。
身邊的丫鬟應是怕被楊氏搶走,所以偷偷塞了自己身下。
可她根本不知道那位少爺的身份,只隱約記得面容輪廓,還回去的念頭也只能暫且作罷了。
揉一揉剛剛被楊氏掐紫的胳膊,徐若瑾長嘆兩聲。
不管怎麼著,先養好身體,老天爺既然賞了命,那就要感恩戴德的接著。
上一世她是個鑽研藥學的學生,雖然只背理論還沒動手實驗,但理論不是高於一切嗎?
就不信兩世為人,還活不出個精彩絕倫,那豈不是對不起被害死的前身?
「我既然接了你的命,就要活出個模樣來看看,否則不僅是對不起我自己,也對不起你。」
徐若瑾輕聲嘀咕著,暗自打氣。
門外進來個模樣陌生的丫鬟,看到徐若瑾正躺在床上看她,不由得快步走來仔細瞧瞧。
「既然醒了,您就起來吃飯吧。」
丫鬟語氣平淡,也沒有當她是個主子般敬畏,「奴婢叫春草,往後就來伺候您了。」
「禾苗呢?」
徐若瑾記得之前自己身邊的丫鬟是叫禾苗,也是為她苦苦求情挨打的那個。
春草猛的看她,「您不知道?禾苗挨完板子后被許了人家了。」
「……」
徐若瑾無語,心中湧起幾分對禾苗的愧疚。
看著春草一臉無奈和不甘的神色,忽然道:「倒是苦了你了。」
被派來伺候她,應該是府里最差的差事了。
春草一怔,翕嘴道:「這算不了什麼,奴婢原本也是苦命的,不過說句逾越的,您還是要聽夫人的話,否則咱們沒好日子過的。」
「聽!必須聽!」
徐若瑾嘴上如是說,心中默念道:我聽她個母夜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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