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虛偽
陳婆子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說完,楊氏坐在椅子上吃著瓜果,直盯盯的看著她:
「你今兒給端去的是什麼飯?」
「粥,還有一碟小菜。」
陳婆子聲音有點兒發顫,楊氏目光更冷一些,「你再說一遍?」
「尋常的早飯都是這個……」
陳婆子不等說完,楊氏一腳便踹了上去!
「你個老不死的,這時候了還存心找茬,一家人都等著她身子好起來去見張家人呢,誰樂意要個扶不起的病秧子,你倒是好,給她喝破粥吃鹹菜來攪和我的事?我看你腦子裡是灌了肥了,還不如挖出來喂狗!」
「夫人,夫人饒命!」
陳婆子自找倒霉撞了槍口上,齜牙咧嘴的忍著疼,跪地道:
「老奴錯了,老奴笨,沒能想明白夫人的苦心,可二小姐以前那麼溫順的人,如今也開始挑剔起來,張口閉口的拿給夫人磕頭來嚇唬老奴,夫人您得管管啊。」
「我做事還用不著你來瞎操心,滾!」
楊氏罵完,陳婆子連滾帶爬的便逃離了屋子。
楊氏冷哼一聲,朝旁邊呸道:「一早上的好心思都被攪和了!」
「夫人消消氣。」
黃媽媽為楊氏倒了茶,笑著安撫道:
「犯不上和一個老奴才生氣,她們旁日里在廚房油水拿慣了,膽子也越來越肥,也是老奴沒教管好,就算二小姐再不對,那也輪不上她們來說嘴。」
「那個死丫頭,怎麼還有這個膽子了?」
楊氏想到徐若瑾便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自家老爺當初嚴令禁止不許把她弄死,楊氏真巴不得她早死了利索。
不過也是老爺有先見之明,否則哪會多出一門攀得上張家的親事?
楊氏琢磨了下,吩咐道:「你去看看那個死丫頭,讓她過來見我。」
「二小姐的身子恐怕還不能下地吧?」
黃媽媽的話並沒有讓楊氏消氣,冷笑著道:「她不是說要來給我磕頭?爬也得爬來!」
徐若瑾正在悶頭吃著飯,也沒想是否會被陳婆子告狀。
面前擺著的碎肉青菜粥,雞蛋卷餅,饅頭小花捲,聞起來便很有食慾。
春草吃著口中的饅頭,不時偷偷的看徐若瑾幾眼。
徐若瑾一門心思都埋在吃上,好似一隻飢餓已久的狼,大快朵頤,風捲殘雲,吃的連渣都不剩。
抹抹吃飽喝足的嘴,徐若瑾喝了一口水,看向春草,正對上她投來的探究目光。
春草見二小姐看來,下意識便低頭想要躲,徐若瑾直接道: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說句難聽的,如今就咱們兩個人,還有什麼藏著掖著的。」
「奴婢只是覺得您和傳言中的不一樣。」
「傳言?」
徐若瑾驚詫后便苦笑幾聲,「沒想到我這種窩在角落中的人還會有傳言。」
「是外面知道了您與張家公子定親,才陸續有傳聞的。」
「那就難怪了。」徐若瑾想到張家那位公子就手痒痒,只暗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春草吃完撂下筷子,繼續道:「奴婢進徐府還沒有一年,之前是院子除草的,聽其他人說,二小姐您從來不發脾氣,說話也不大聲,吃穿用度從不挑剔,更有很多人從未見過您的面。」
「不過都知道夫人待您……不太好。」
春草覺得這個話題不太對,連忙轉道:「可奴婢覺得您其實是有脾氣的,和她們想的不一樣。」
徐若瑾想著以前的記憶,不由得苦笑。
春草這話說的實在含蓄,不挑剔?沒脾氣?那個她哪有挑剔發脾氣的膽量?之前的她,待遇都比不上三少爺養的那隻狗。
思忖了下,徐若瑾才道:「以前的她是沒有脾氣,因為也沒資格有脾氣,今兒你也瞧見了,連個送飯的婆子都能耀武揚威,抬著下巴拿喬擺架子,她發脾氣又有誰怕?」
「她?」春草聽的越發糊塗,徐若瑾卻堅定的點頭:
「對,就是她,那個之前的她,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我們要努力的過好、活好,總不能再那麼渾渾噩噩的,吃點兒剩飯剩菜被擠兌兩句也就罷了,如今是要人命了,怎能還沒脾氣?」
春草一頭霧水,「奴婢聽不太明白。」
徐若瑾也沒想再多解釋,問她道:「你還有親人么?」
「沒有了。」春草搖搖頭,「奴婢從小就被賣來賣去的……」
「那以後咱們就同病相憐、同甘共苦吧。」
徐若瑾也沒想立即就能把春草收服,自己連口飯都無法讓人吃飽,拿什麼收買人心?
一切都待慢慢看。
兩個人話剛聊完,便聽院門口響起了腳步聲。
春草立即跑出去看,見是夫人身邊的黃媽媽,驚的說話都磕巴起來,「二、二小姐,您快出來,是黃媽媽來了。」
「怎麼能讓二小姐來見我,理應我去見二小姐。」
黃媽媽雖是笑著這麼說,卻仍站在院子里不動彈。
徐若瑾緩緩的往門口走,腦子裡也不斷在想著關於這個人的有關記憶。
笑面虎,陰險,心狠,壞的流油。
幾個關鍵詞蹦出,徐若瑾臉上的笑更濃幾分。
所謂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小人身邊的小人就更不能得罪!
「居然是黃媽媽來看我,我真是太高興了,您快屋子裡坐。」
「哎呦,還讓二小姐跑出來,我哪擔待得起。」
黃媽媽笑著上前兩步扶住徐若瑾,仔細打量了一番,笑著道:
「這兩天我可擔心壞了,好在如今看二小姐安然無恙,這顆心總算能放在肚子里了。」
「多謝黃媽媽惦念。」
徐若瑾說著便要福身行禮,黃媽媽連忙扶住,心裡卻驚訝二小姐居然懂得寒暄客套了?
之前見面,卻是聲如蚊吟,見人便躲的……
「我惦記著您,因您是二小姐,歸根結底夫人才是最關心您的,因為您是她的親閨女,這不讓我來探望下二小姐,若是您能走動的話,也去見見夫人?」
黃媽媽的話讓徐若瑾心裡「咯噔」一下。
楊氏突然要見自己,應該是陳婆子去告狀了吧?
「母親已經起來了?」
徐若瑾故作驚詫,黃媽媽微愣,徐若瑾笑的更歡暢,「剛才我就想去見母親,可陳婆子來送早飯,說母親是不起早的,而且最近很忙,讓我別去打擾添亂,還說母親不願見我……其實我知道,母親是最疼我的!黃媽媽您等等,我去凈下手換件乾淨衣裳。」
徐若瑾不顧黃媽媽臉上一閃而過的厲色,看著春草道:「快扶我進去,把那套青色的小襖換上。」
春草連忙應下,扶著徐若瑾便進了屋。
黃媽媽的笑容直至徐若瑾進屋后才落下。
沒想到陳婆子膽子居然大到了為夫人做主的地步?
看來這些人是該敲打敲打了,她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任,真出了事,第一個問罪的便是自己。
不過……二小姐的變化也著實驚人。
難道掉水裡一次能換了性子變個人?
怎麼叫人不敢認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