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前途未明心難安
馬不停蹄地走了半個月，楚傾顏感覺整個人都快要被這馬車給顛散了，娘親也時不時輕捶著肩膀，幸好爹爹覺得顛來倒去很好玩，整個人蹦蹦跳跳的倒不見疲憊。
只是楚傾顏心裡有著隱隱的不安，這李婆子一行人風雨兼程，連休息也不曾，拚命往京都而去，這讓她有些匪夷所思，似乎她和爹娘不是接去楚家團聚的，而是趕著去赴鴻門宴的，這個想法讓她渾身一顫。
就在這時候，馬車停了下來，楚傾顏不解地揚眉，緊接著聽到馬蹄聲在靠近，楚傾顏掀開車簾，只見王挺立在馬上見她探出頭來，立即道，「九小姐，今日過了這個山頭，就到京都了，奴才來跟您說一聲。」
楚傾顏點了點頭，隨即放下車簾。
王挺見這九小姐待人總是冷冷淡淡，話語很少，他之前還以為這是鄉下小丫頭不懂得禮節，但是這段時日接觸，他發現九小姐話不多，但是每次開口都是一針見血，進退得宜，實在不像是在山野里長大的，拿方才那舉動的舉例，雖然她沒有說話，但是那目光明亮冷清已經讓他這個當了二十幾年下人的人有了微微的畏懼，王挺想了想，雖然九小姐一家回楚家可以說是凶多吉少，但是正所謂否極泰來，說不定九小姐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他可不能如之前那般無禮，反正多客氣一點，也不會掉一塊肉，萬一到時候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也可以討一個好的前程。
於是王挺打定主意，不像李婆子那般明裡客氣暗地裡擠兌這一家子。
楚傾顏不知道自己不經意流露的舉動會帶來這樣的效果，雖然接下來王挺對自己殷勤了不少，讓她有些疑惑，但是她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明日即將到來的家族會面。
當初爹爹當兵打仗光耀門楣，他們將爹爹視若家族的英雄，可是當爹爹戰敗飽受百姓責難的時候，他們沒有站在爹爹面前保護他，反倒是將深受重傷的爹爹趕出楚家，連帶著嬌弱的娘親以及未滿兩歲的她。
這便是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矣。
楚傾顏收回了思緒，轉而看向疲憊得打著瞌睡的娘親，以及雙眼睜得大大的爹爹，不由制止住爹爹正打算拉娘親長發的手，虎著臉嚇唬他道。
「爹，娘親累了，你要是吵醒她，女兒就不理你了。」
楚父立即收回了，對自家女兒吐了吐舌頭，然後乖乖坐好，一臉天真地看著她，「采采，方才那大馬臉說快到京都了，是不是說我很快就可以看到倒插蔥了？」
大馬臉？楚傾顏忍不住笑了，爹爹給王挺取的外號還挺貼切的，不過待聽到后一句，臉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原以為爹爹這麼久沒有說到紫臉人，應該是拋到腦後了，哪裡想到這時候他又提起來了，她突然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那個，那個……」
沒有察覺到女兒為難的神情，楚父一臉嚮往地往下說，「倒插蔥一定已經織好網在等著我了，到時候我帶你們一起去捕魚！」
楚傾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希望爹爹到時候不要失望才好。
日落山頭又升起，一日就又過去了，而楚傾顏等人已經抵達了西軒國京都。
「大老爺，大夫人，走過這一條街，就能到咱們的府邸了。」王挺騎著馬在一旁說道。
楚傾顏早就已經在進城的時候掀開車簾，欣賞著這西軒國最為熱鬧繁華的都城，不愧是京都，不管是行走在路上的人，還是商鋪攤販，都給人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如同她暑期去的大上海旅遊一般，只不過當她置身在這古香古色的熱鬧古都，她終於接受了她真的是跨越了千年來到了這個淹沒在歷史河流中的國家的事實。
眼花繚亂的店鋪，讓她想起了現代版的三坊七巷，只是眼前的建築給她的是真實的視覺衝擊，而不是隔著時代長河踮著腳尖幻想古代人如何生活，因為眼前真真切切就在發生。
收回了視線，她轉頭看到娘親眼底的激動，和爹爹的臉上的好奇，她突然覺得，也許決定來京都的決定是對的。
路越走越僻靜，人流也越來越稀少，楚傾顏明白，越是富貴人家，居住的地方越清凈。
楚傾顏雙眼打量著周邊的環境，一直拿這個理由安慰自己，可是越走下去，她就越無法鎮定去自欺欺人。
荒草，破瓦，斑駁門牆，坑坑窪窪的地面……
這確定是富貴區嗎？應該算是貧民窟吧？
馬車經過一條小巷，便有許多乞丐一擁而上，攔住馬車想討點東西吃，女眷們都被嚇得往馬車內躲，王挺等小廝立即帶著人驅趕著，這才又正常上路。
楚母輕拍著胸脯，驚魂未定地道，「明明這裡十年前還很繁華，怎麼現在荒涼成這個樣子了？」
聽了娘親的話，楚傾顏不由問道，「娘親，那十年前這裡是什麼樣子的？」
一提到過去，楚母的雙眼便有了光彩，她拉著女兒的手，回憶著道，「以前這裡叫做將軍街，家家戶戶都出過將軍，來來往往很多人，很是熱鬧，百姓們都以著能夠居住在這裡為榮，只是後來——」
說道最後，楚母的神色便黯淡了下來，「只是當年你爹那一場戰敗，全軍覆沒，而犧牲的將領兵士很多是來自這條街的住戶，後來那些家眷在事後無法接受百姓的譴責，心灰意冷，搬的搬，散的散，這裡也就越來越蕭條了。」
「可是女兒記得當初咱們楚家是出文官的，怎麼也會住在這裡？」楚傾顏疑惑。
楚母聞言嘆氣，「楚家多年來未曾出過文官，逐漸快要沒落，直到你父親一戰成名后，受到聖上眷顧，你爹被賜了宅子，楚家才搬到這裡。」
「什麼？娘親的意思是待會要去的楚家其實是爹爹的宅子？」楚傾顏瞪大了眼睛。
楚母哀嘆點點頭。
楚傾顏頓時那個氣鬱，原來她們一家三口是被人鳩佔鵲巢，然後掃地出門的！她怎麼不氣！
那麼她倒是要見識見識下這一沒臉沒皮的家族！